夢雅居

隨著那裏的琴聲戛然而止後,房裏的氣氛就一度陷入了令人壓抑的窒息感中。

麵對突然現身的那個神秘遮麵男子,這個房間的主人--程詩詩單膝跪地而迎,說不出的恭敬與謹慎。這一切,透著古怪……

“朱雀右使莫不是當了太久的千金小姐,忘記了自己本來的身份?”與他的氣場不符,男子的聲音儒雅溫潤,若忽略程詩詩對他畏懼的態度,僅憑聲音就能給人以文質彬彬的書生感覺,可惜那個前提忽視不得。

“屬下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睥了一眼誠惶誠恐的程詩詩,毫不在意自己已經將一個女子嚇的花容失色,“朱雀,你可知你已經入教多久了?”

“屬下幸運,承蒙教主厚愛,入教已有四年。”

“四年,是個不短的日子啊,不過看近日來你的態度,我怎麽覺得你快要忘記自己的這層身份了?”

“屬下絕無此意,還請尊者明鑒!”

“教主洞察秋毫,你的這些動作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包括---”他微微停頓,“那個齊澈。”眼見跪著的女子駭然的猶如雕刻般不動分毫,繼續道:“你不必驚慌,教主要我告訴你,既然你如此鍾情於齊澈,那就好好的去花花心思,莫要讓教主失望了。”

“教主他……”程詩詩忐忑的抬頭,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有著疑惑。

“身為下屬,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還要我再教你嗎?朱雀,莫要忘了你的本分。”視線從牆上的刻痕轉過來,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明明是謙謙公子般的聲音可欺霜賽雪的寒意就是直逼上她的心尖,似能將其凍結。

“屬下知錯,屬下定不辱使命!”額角似有一滴冷汗滑落,滾至衣領間。程詩詩不敢再問,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得罪他。

他自是感受到了下跪女子對他的懼意,不過這樣的場麵他也早就習慣,懼怕自己的又何止她一人?

目光掠過程詩詩停在了那張琴上,忽的眼裏湧現著淡淡莫名的情緒,“以後不要再彈出此曲,你,好自為之吧。”

話落,本是突然現身的男子猶如鬼魅般離奇消失了,連著他剛剛說過的話,也如風般消散在空氣中。

在琴前處跪著的女子依舊紋絲不動,隻是垂於地上的手卻是慢慢收攏成拳,骨節泛白……

日落苑

對於無端失蹤一整夜的席心緲,這個看似平靜的日落苑從昨晚開始就炸開了鍋。影,冰凝,楚隱皓紛紛出動,在沒有驚動外人的情況下幾乎吧整個京城都翻了個遍,可是這樣的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直至眾人經過一晚的毫無所獲正一籌莫展之時,鬧失蹤的主角-席心緲自個兒出現了。隻是,這個主角從一回來後就變的有點奇怪,奇怪的他們有些怕怕……

席心緲梳洗一番後一出來就看見房裏圍著的那群人,那陣勢,感情她是來接受八卦記者訪問的?

怡然自得的為自己衝了一杯茶,眉眼一掃,那群爭先恐後欲搶答的“狗仔”馬上很自己的眼觀鼻鼻觀心,或許是在感受心跳的旋律……

楚隱皓本是很自覺的瞅著自己的小心肝,忽升起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回頭視去,原是冰凝那丫頭在跟自己示意。

以下為眼電波翻譯內容:

-你快去問小姐啊!

-你沒看見她那架勢嗎?感情你拿我當炮灰呢!

-你是小姐認的小弟,由你去問自然比我這個丫頭來的有效!難道你就不關心一下自己的大姐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好奇心殺死貓,我覺得還是我的命比較重要一點,不過,雖然這樣說,我還真想知道到底她去哪裏鬼混了~~

……

“咳--咳,那個,”楚隱皓煞有其事的咳嗽了兩下,冰凝雙眼放光,影麵上雖是沒有動作,可那一雙耳朵似乎已經比平時豎高了幾分。

在眾人的期待中,他清了清嗓子看著席心緲一臉嚴肅道:“吃飯了嗎?”

……

大概有些受不了他們此時的表情,楚隱皓一個嚴厲的眼神瞪回去:不知道循循善誘啊!他走的是迂回戰術!

席心緲腦子雖然偶爾有點“白”,但還不至於腦殘,放下茶盞,以一個略微調笑的挑釁眼神回去,等待著下文。

楚隱皓深呼一口氣,手隨著吸氣的動作上下捋動著,再向席心緲看去,打好的腹稿像彈珠般以人招架不住姿勢噴射而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吧一個大活人無端端失蹤一整天,最最主要的是還夜不歸宿,一個女人雖然哪方麵看都不像一個女人但畢竟還是與男人有區別的,居然還玩人口走失的遊戲,你不知道沒有你的允許我這裏根本開不了飯嗎?讓一個絕世美男餓著肚子去找你你良心過意的去嗎?不要以為你皮膚白就可以欺負有色人種……”

又是深深的一個吐納,緩了口氣,兀的指向“主犯”,飽含控訴,“說,你是不是已經吃過早飯了?!”

……

冰凝撲倒,欲哭無淚;影忍不住一個抽搐,心裏早就把楚隱皓鄙視了千萬遍:果然還是不能指望他!

饒是席心緲經過不少風浪,但對於這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同胞還真是束手無策,其實,她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跟她在同一個星球(地球)穿越來的,聽說火星以前有類似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難道,那才是他居住的地方?

“我吃過了……”她的回答貌似有點無奈,除此之外還有深深的鄙視。

楚隱皓本還想繼續追問席心緲吃的是什麽早餐,好不好吃,可惜被一旁的影搶先,甩在一邊冷落著。

“小姐,昨晚……”他欲言又止,一貫冷漠的眼中是濃濃的擔憂,幸虧小姐安然無恙,如若不然,他不會原諒自己。

“沒事,隻是去跟蹤齊景熏了。”隻是她省略了與重離相遇打鬥並在他那裏留宿的事。

簡單的一番解釋算是稍稍安下了他們的心,隻是新的擔憂又擠上眉梢。

冰凝蹙眉道:“小姐,照您所說,這太子亦是不可小覷啊,居然有高手在幕後幫他,他向來與小姐不和,會不會……”

“就算他有殺我之心,恐怕現在也無能為力了。”席心緲冷冷一笑,“如今局勢緊張,邊疆隱患,朝中更是有齊澈與他對峙,他自己現在都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他不會在這勢頭又多樹一個敵人,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那怎麽辦?”被無視多時的楚隱皓抓準時機馬上開口,叫他們集體排擠他!

“怎麽辦?涼拌唄!”揉了兩下額角,席心緲神色淡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怎麽著也得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吧,翹掉了多不劃算。”

“哈哈,老大說的是,”露齒燦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映襯下閃著光,“這裏也沒有什麽死後保險的,不然我還指望你讓你的遺產過繼到我這裏呢!”有些惋惜,隻是聲音在影、冰凝的凝視下不由得變得小下去……

“說起這個,耗子呀。”席心緲倒是毫不在意,古人的忌諱在她那腦子裏已經夭折在自動過濾的程序了。

“你、你又想幹什麽?”楚隱皓一愣,隨即是驚恐的步步後退,雙手捂胸,好像某人會意圖不軌似的。

沒辦法,這已經是他潛移默化的下意識反應了,每當席心緲露出這樣無比“親切和藹”的“純真”笑靨,親熱的稱呼他為“耗子”時,他就雙腿打顫,渾身哆嗦,怕的。上上次是如花,再上次是惡婦,這次……不禁渾身一身冷汗,他知道錯了!Shakespeare,快來救他啊!!

“不要這麽激動嘛!”她發誓她真的表現的很和善!

楚隱皓拚命搖頭,那不是激動,真的,激動不是那樣子的!

“說起身價,我那點小虱子小跳蚤一樣的家底哪能跟你比呢?聽說,某人是在黃圈圈裏混的,而且還不是人妖哦,這樣的身份,家底應該相當厚實吧。”

聽著席心緲的話,自知“罪孽深重”的楚隱皓早已冷汗連連,她說的是不錯,但是,他真的受不了她那折磨人的語調跟語速啊,陰陽怪氣,句句淩遲著他的小心肝。

“難道你是想要我的遺產?”他怯怯道,他隻能想到這個答案了。

“放心,我們什麽關係!”席心緲拍拍胸脯,正氣浩然,“不用馬上給我,等哪天你嗝屁了通知我一聲就好,我自己去拿。連車費都給你省了,多好!”

“那---那,那等我翹掉了再說吧。”不是他沒骨氣,他那是認清形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眼下保命要緊,誰知道這個喪心病狂什麽時候抽筋了把自己誤殺了?

“我還有一個請求。”皓子同學弱弱的舉起了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與席心緲深情對視,“可不可以先開飯?”

……

遇上一個吃貨,她還能說什麽?看來遺產繼承問題真的可以考慮考慮~~

隻是她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當這個男子真的奉上彌足珍貴的獻禮時,這個曾戲言要繼承他遺產的女子,早已……

物是人非,留給在世人的,僅一黯然歎惋,如此耳。

……

眾人離去,席心緲推窗倚窗而立,腦海裏是剛剛皓子與她對視的情景,他的眸色是棕色的,馬上,一雙藏著雋永悲惋的灰眸印入了她的眼簾,那裏好像藏在無數的秘密,叫人無法更深層次的窺探,慢慢的,她竟覺得那抹灰其實跟另一種色澤很像,那種,是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