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金黃的餘暉灑滿整個天際,又似一層半透明的薄紗,覆蓋在密密的叢林之上,在微風的湧動之下,連綿起伏,靜靜徜徉,泛起點點璀璨漣漪。一切顯得夢幻且神秘,朦朧而縹緲。輕的,柔的,泛不起一絲的漣漪,溫暖而包容······

密林裏

席心緲手腳麻利的收拾著自己帶來的裝備,鴿子‘嗝兒屁’了,調料罐子還是得帶回去的,這些可是她好不容易搜刮到的,說句不誇張的話,這些瓶瓶罐罐比那些珠寶亦不遜色半分呢!

在現代隨處可見的‘孜然’、‘胡椒’···調料在古代成了稀有貨,有錢人也不一定用得起的,基本是屬於進貢的。也不知道水冽寒那家夥到底是怎麽搞到手的,這些他那裏多得是,趁著借機“拜訪”某人的空檔兒,那她很順便的‘順帶’一點,也是無可厚非、人之常情的嘛,反正他自己一個人也用不完,與其放著發黴,還不如她勉強一下自己,做做好人,幫著他解決一點。誰叫她這麽講義氣啊!朋友,就是‘有福我享,有難你當’的!

簡練的打包,帥氣的將包袱往肩後一甩,直接無視某人的存在,邁步離開。

“哎---你怎麽就這樣走了?!我怎麽辦?”看著沒良心的女人打算就這樣撇下自己這樣一個病患獨自離開,齊澈急急開口。不帶這樣傷人的吧。

在齊病患的千呼萬喚之後,終是停下腳步,但並沒有轉身,留給身後男子一個酷酷的背影,悠悠道:“你不是死人。”語氣平淡的像是談論天氣,像菜市場菜價漲了一毛錢那樣平常。言下之意很明顯,你自己有手有腳,不就受了點傷,吐了點血,中了點毒,囂張什麽?老娘不是慈善機構,犯不著為你一個麻煩而麻煩自己。

強忍住眉角的抽搐,什麽叫‘我不是死人’?難道這樣就可以遭受悲慘淒涼的非人對待?

“你好歹救了我,就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倒不是自己真的撐不到李衛的救援,而是當自己看到她自顧收拾東西,不帶一絲羈絆的離開,心底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覺,隻覺壓抑無比,像討不到糖的小孩般賭氣,對她似無賴的死纏爛打,連他自己也暗下吃驚:自己從前何時有過這樣的幼稚舉動?不過眼下,他沒有心思顧及其他,隻想留住眼前的女人。

似乎想吊起某人的同情心,齊病患又很應景的咳嗽起來,看他咳得臉紅脖子粗的,好像挺像那一回事的。

可惜,時間對了,地點對了,對象錯了。天時地利在,人不和。在號稱‘無良冷血’第一人麵前,美男效果甚微啊。雖說這個女人平時也不排斥一切美好的事物,但是偶爾腦子發起抽來,那是擋也擋不住滴,比如說現在。

“我想你有必要搞清楚幾點,”稍稍提了提掛在右肩的包袱,裏麵的瓷器罐子因輕微碰撞發出清脆的脆響,“第一,我不是救你。第二,就算你以為是我救了你,那也不是因為你,置於原因,我想你剛剛應該聽到了,我不想再重複。第三,在我眼裏,你什麽都不是。”

“呼--”一陣風過,無情的吹落一樹的落葉。無情的風,就像那個挺身站立的女子,無情的吐出漠然的話語。

他的手在她說出話的一刻隨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嘴唇緊抿,直直的盯著,不肯眨眼,細長美眸中看不出是什麽神色,隻覺深幽難測,難窺其意,又帶著一絲危險。

“是嗎?”幾乎在同時,他又恢複了平時妖孽般的隨意與張狂,好似剛剛就是幻像,“不管怎麽樣,席小姐的這份人情,齊澈記下了,日後若需要在下幫忙的,盡管吩咐。”朝著女子的背影邪肆一笑,風月無邊,盡管她沒有看見。

“隨便。”無謂的聳聳肩,信步離去。

目送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他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因血液還沒有循環到這裏而略顯的有些泛白,慢慢,掌心回歸紅潤。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他看見的,永遠是那一頭烏黑亮麗的如瀑秀發在身後左右搖曳,混著絲絲清香,就像她的人,真實卻又虛幻。齊澈轉頭仰靠在樹邊,全身心放鬆下來,合上眼,細長的睫毛如蝶翅翻飛般微微扇動,投下一片羽翦,耳邊似乎還回**著她的話,“在我眼裏,你什麽都不是。在我眼裏,你什麽都不是。你什麽都不是,都不是,不是,不是······”

嘴角陡然劃開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笑渦隱現,“遲早有一天,你會為這句話後悔的。”我們拭目以待!

少了聒噪的某人,林子回歸靜謐。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靜謐的叢林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猛的彈開眼,眼神凜冽無比,望向來人。

不是別人,李衛帶著一班護衛搜進林中,看見靠在樹邊的齊澈,齊齊跪在跟前,“參見殿下,屬下救駕來遲,望殿下責罰!”

“有帶‘碧血金蟾’來嗎?”齊澈早已一臉嚴肅的正襟危坐,威信凜然,一代帝王之象昭顯無遺。

“回殿下,帶來了。”說著,李衛急忙從旁邊的手下手中慎重的端過一個雕刻精美的漆製木盒,那木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成,隱隱的還散發著一股特有的清香。

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一股冷氣撲麵而來,原來盒子裏裝滿著冰塊,冰塊中央有一陶製白盅,似乎裏麵藏著很重要的什麽。

但李衛並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恭敬的將開蓋的盒子遞於齊澈麵前。

齊澈略挽衣袖,取出盅裏的碧血金蟾,赫然一條通體碧綠泛金的蟾,放於手腕上,金蟾懶洋洋的蠕動,頭攢動,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忽然猛的一頭鑽下去,將大半身鑽入齊澈肉中,吮吸著鮮紅的血液。

齊澈的麵部略有扭曲,似乎像在強忍住什麽痛苦,緊握著拳頭,青筋凸現,眼睛卻一直停留在那隻貪婪的吸著自己血液的碧血金蟾。

很快,那隻原本碧綠的金蟾全身呈現深濃的黑色,隨後,終於鑽出頭,像是死了一樣癱在齊澈手心。將它重新放回於盅裏,合上蓋子,像是虛脫般靠在樹幹上,不過,已然沒有中毒的跡象了。

“殿下---”李衛略帶擔憂的開口。在剛剛的打鬥時聽到殿下中毒的消息時,他就知道這次的刺殺非同小可,所以才會在解決了對方的剩餘勢力後馬上帶來療傷聖物---碧血金蟾過來,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一想到‘絕噬’的毒,心裏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要是自己再晚來一步,殿下就·······不敢往下想,所幸,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逃過一劫。

知道李衛在擔憂什麽,手一揮,打斷他的話,“太子府那邊情況什麽樣?”不知道眼見自己的計劃失敗,太子皇兄的反應怎麽樣呢?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皇兄,不然,我怎麽討債呢?相信那一定會很有趣。

看著殿下陰柔且邪肆的俊顏,李衛眉頭一擰,恭聲道:“已經派暗衛密切關注太子府的動靜,據匯報,沒有任何特殊舉動。”

“嗬嗬,還真沉得住氣。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到什麽時候!”狹長星眸驟然射出陰冷之光。

“殿下,這些屍體···?”李衛有些疑問的小心探尋,按理說,殿下身受重傷,是不宜動手的,而且,看那些殺人的手法,也不像是出自殿下之手。

似乎沒料到他這樣一問,齊澈有一短暫的失神,想起那個倨傲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星目裏柔光點點,語氣是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柔:“有貴人相助。”

“貴人?”李衛喃喃,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樣的貴人能讓殿下露出這樣的真誠且不含雜質的笑容,好久,已經好久,殿下沒有露出這樣會心的笑容了。而那位殿下口中的貴人,到底是誰呢?

“殿下---”李衛欲言又止。

“李衛,本殿不記得你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了,有話快說。”

麵色一紅,尷尬道:“是。殿下,西域穀子當初送來碧血金蟾的時候就說過,碧血金蟾雖能解百毒,但也隻有一次之功效,吸完毒之後,便如同廢物,再無用處,如今一用,以後···?”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齊澈眉頭一皺,他講的自己當然明白,以後,恐怕還要小心行事了。畢竟,像今天這樣幸運的事,也隻是一個湊巧罷了,既是巧合,就表示以後不會再發生。

“本殿自有分寸。傳令下去,密切關注太子府,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回報!”

“是!”

夕陽已經落下,天際的紅輝散播在遠方一帶,慢慢隱退。而林中,已是黑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