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外十裏坡

月華暗淡無光,周邊隱隱浮現乳般的光暈,淒淒清清的灑下一片微鍍的銀粉,夜空就像是純黑的密閉幕布,吸食了所有的繁星,那樣的黑,黑的徹底,黑的奢華。

暗淡投影的下的十裏亭像是與黑夜融為了一體,沒有了白日裏的醒目與特立,現在,它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它的存在,包括那個亭子裏一同被黑暗包圍的人。若不是間或的由走動而帶起的衣角弧度,根本不知道原來亭子裏還藏有其人。是“他”還是“她”?為何深夜還在此逗留?······你我不得而知,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他(她)很安靜的守候在亭子裏,隻是每隔一會兒會起來四處觀望一下,似乎是在等待著某人的到來。從外麵的大概輪廓目測,一身黑色寬大鬥篷,嚴嚴實實的遮蓋了全部的部位。唯一**在外的是與月光不經意間觸碰的眼眸反射的光亮,一瞬而過,快並短暫。

並沒有等待多久,從黑暗處又慢慢隱現出另一身影,亦是一身黑色鬥篷,想必不想被什麽人認出。他的走向很明確---十裏亭。

本是做於石凳上的人見到來人後,倏地站起身,朝著來人欠身施禮道:“主公。”聲音渾厚,很明顯,是一個男子。

那位被稱作主公的男子微微頷首,走到他剛剛做過的石凳旁,坐下,沉聲道:“如何?”

那個恭敬站於一旁的男子上前一小步,正色道:“回主公,執行此次任務的一批人,無一返回。”

“恩?怎麽回事?!”男子驚異不已。

“屬下也不明白,那批殺手一路追蹤他至樹林,加上他身中劇毒,剛剛具按理說,他此次必死無疑,可是,毒發的時間早就過了,殺手無一返回,恐怕已遭毒手。”暗自抬頭偷瞄了男子一眼,吞了一口水,有些支吾,“剛剛據暗衛匯報,他已經與自己的侍衛匯合並回到府裏。”

“混賬!”伴隨著“嘭--”的一聲巨響,一張石桌已經被甚怒中的男子一掌拍裂,石桌分崩離析,殘肢散落一地。

“主公饒命。”匯報的男子立即跪在地上,不甚惶恐。

“廢物,全都是廢物,”一腳踹開求饒的下屬,“枉我平時苦心栽培你們,全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屬下還有一事稟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說!”

“是是是。聽說,他這次大難不死,是有貴人相助,暗探回報,當時他的護衛趕到那裏時,殺手就已經死了。”

猛的回頭,凝視著跪在地上的人,眼睛像會是射出千萬利箭,冷然道:“貴人?”轉身攥緊手心,薄唇緊閉,就算你有貴人,你也無力回天!

······

次日

“席小姐請稍後,奴婢馬上稟告太子殿下。”一侍婢禮貌謙和說道。

“恩。”席心緲略一頷首,看著婢女退下,麵色一沉,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太子府的侍衛來到席府,說是太子想和她交個朋友,希望到他府中一聚。

心下暗忖,自己從沒有和他有過任何交集,如今卻主動找上門,看來是這幾日齊澈與自己聯係的太密集,已經引起他的警覺了。現在看來,他已經采取行動了。她並沒有拒絕,怕是若拒絕,以後的麻煩會更多,而她,最討厭麻煩。

出門時並沒有讓冰凝跟隨,而是吩咐她,若是自己日落前還沒有回來,就讓她帶著家奴明目張膽的來太子府要人,鬧的越大越好。

說實話,對於齊景熏,席心緲並沒有了解多少,隻知道他是皇後所生,加上皇後的娘家的後台又硬,除此之外,聽說他本人自幼聰明好學,亦是才華橫溢,與齊澈二人算是皇宮裏最突出的兩位皇子了,隻是在他十歲之時便被立為太子。

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心機能簡單到哪裏去。生長在皇宮的人,沒有一個是絕對純粹的。

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混了這麽久,她總不能在陰溝裏翻船吧,說出來自己都會感到可恥的。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是萬全之策啊。

忍不住哀號:為什麽我從不惹麻煩,可麻煩偏偏就找上我!

思緒回歸,仔細的打量著太子府:到底是未來儲君的宅邸,顯得恢弘大氣,尊貴奢華,亭台樓閣,簷牙高啄,最突出的便是象征絕對高貴的皇族之色--大片的明黃,昭示著府裏主人的不凡地位。

不消片刻,傳來穩健的腳步聲,並沒有起身的打算,抬眸望去,隻見來人金光閃閃,一身紫金團龍蟒袍,翡翠碧玉束帶,墨發如絲,劍眉入鬢,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空氣中閃動著熠熠生輝的顏色,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整個麵孔充滿了刀刻一般的雕塑感。

又是一古代美男,古代還真是盛產帥哥美女啊。

齊景熏亦是打量著對麵狂狷的某人,一抹驚豔快速劃過,暗自讚歎:好一個絕妙的美人兒,烏發蟬鬢,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齒,好像一切的讚美在她身上都稍嫌遜色。淡藍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羅裙,用細細絲線繡上了蘭花的圖案,朵朵含苞欲放,栩栩如生。姣好的鵝蛋臉麵無起伏,冷淡桀驁。

“大膽,見到太子殿下,竟敢不行禮?”一聲嗬斥打破了他們之間無言的對視,身板魁梧的侍衛怒瞪著無禮的席心緲,似乎在控訴她的沒大沒小。

席心緲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照舊我行我素,麵上掛著笑意,可是聲音裏卻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殺氣,雙目中透出濃濃威懾之氣,“你主子都沒有發話,你亂吠什麽!”

“你、”那侍衛剛要發作,不了被齊景熏一語攔下,“不得無禮,退下。”語氣不慍不火。

“是。”不甘心的退下,憤恨的瞪著她似要把她穿透。

“席小姐不要見怪。”向她溫和的笑笑,但這笑裏含著多少真誠就不得而知了。悠哉悠哉的在主位上坐下,目光詭譎難明。

“有話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隨性的搭著個二郎腿,等帶著他的下文,完全沒有作為賓客的自覺。太子又如何,在她眼裏還不是一樣。

這個大膽的舉動著實是震到了那些最重尊卑的古代人,不過齊景熏顯然顯得鎮靜的多,微微一愣後,隨即恢複常態,流露出一絲讚賞,大笑一聲,“席小姐果然是爽快之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聽外麵傳聞,我的七皇弟似乎與席小姐走的很近。。”故意停在這裏,緊盯著她的反應,想要從她的表情上發現什麽。

可惜某人的表情從一開始就麵若冰封鏡湖,毫不領情的漠然。

“那我現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訴你,你最好能一次聽清。”心裏早已了然,又是萬古不變的爭權奪位,語調冷的足以凍死人,“你與齊澈之間的明槍暗箭我這個外人沒有絲毫插手的餘地,我沒有資格管更沒有興趣管,”語氣陡然一寒,“所以,要鬥你們都離我遠點,你們兩兄弟於我而言都一樣,隻是我生命中的匆匆過客,若是你們任何一方將我連累進去,那後果自負。”嘴角斜斜牽起,一絲冷笑悠然劃出。

齊景熏似乎沒有料到席心緲會將齊澈撇的一幹二淨,不過,嘴角一牽,他更欣賞識時務的人,而她顯然就是這一類人。但吐出的話卻帶著刺。

“席小姐如何要我相信你說的話?”較有興味的提出疑問。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要傳達的已經傳達了,若你還是一再糾纏,我都要懷疑你夠不夠資格做太子的位子了。”嘴角劃過一抹譏笑,十足的蔑視。

不等齊景熏回答,旁邊的侍衛在意安奈不住,火山爆發,作勢就要將席心緲拿下教訓一番。

電光火石間,席心緲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略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猛然響起,一個小擒拿手瞬間跟上,腳踝一勾,一身暗紅深衣的侍衛轟的一聲,摔在地上!

“找死。”冷冷的啟唇,凍至骨髓。

“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耐心,我言盡於此。”不理會摔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侍衛與一臉深思的齊景熏,瀟灑的轉身離去。

“殿、殿下,屬下沒用,竟。。”那個還趴在地上的侍衛羞愧難當,終於艱難的站起來,緊拽著另一隻被碎骨的手腕,豆大的冷汗低落,麵上慘無人色,嘴唇幾乎被咬的出血,麵部極盡扭曲著,樣子顯得痛苦至極。

腦子裏一直像電影一樣回放著方才自己被打的影像,愈發覺得憤怒,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女子教訓,而自己居然沒有絲毫反手的餘地,一切動作如行雲流水,快的幾乎在有意識反應之前,這真的是一個看似柔若無骨的女子做的到的嗎?

齊景熏自是將方才我出手的動作看在眼裏,擺了擺手,厲眸中不再是溫潤柔和,而是銳如刀刃,好久之後,才悠悠地響起森冷陰寒的話:“此女,留不得。”

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麽?她又將如何應對?她以後的人生還會掀起怎麽樣的波瀾?她與水冽寒的情感糾葛還會有怎樣的發展?敬請期待第二卷---《心之碰撞》。第一卷《席府有女初長成》部分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