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往事
菀萍雖然說是答應了救顧森，但並未立刻開始治療，而是先暫時切斷了顧森與望滇的聯係。隻這一手便讓人不得不歎一句厲害。看著菀萍的動作，雲瓊珺有些不解。
菀萍猶豫了會兒，看著雲瓊珺淚眼朦朧的樣子，她伸手想要為雲瓊珺擦去眼淚。雲瓊珺沒有多想，腦袋往後移了移。躲開了菀萍的手。菀萍盯著自己停留在空中的手，眼裏有受傷的色彩。隻是長發微微遮住了眼，雲瓊珺隻看到了她有些難看的臉色。
雲瓊珺微微垂下眼睫，她知道她現在在求菀萍，她不應該躲開菀萍的手。更何況菀萍還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可是她不喜歡和沒有接觸的人過分親密。菀萍要為她拭淚的動作，就太過親密。
菀萍緩緩收回手，在袖間握成拳。菀萍斂了眼中的神色，看著雲瓊珺的眼，“雲兒，我是你的母親。你何必這般躲開？”
雲瓊珺視線落在顧森蒼白如紙的臉上，聲音低若蚊囈，“我從未見過你。”雲瓊珺的手一寸寸攥緊，裙擺被握起褶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從未見過你。今天是我第一次見你。”說到此處，雲瓊珺抬眼對上菀萍平靜的眼，“我的母親，是在現世裏的那個溫柔慈祥的女人，而不是你！”
菀萍平靜的眼裏泛起波瀾，放在身側的雙手有些顫抖，“雲兒，你是在怪我？怪我在你需要保護時沒有出現？怪我想了這種方法讓你來到望滇？”
“沒有。”雲瓊珺否認，菀萍心裏升起細微的欣喜，卻在下一瞬被雲瓊珺毀去，“我並不認識你。對你沒有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與絕望。對於我來說，你隻是一個很厲害，可以救顧森的陌生人罷了。”
菀萍半蹲著的身形晃了晃，竟是有些支撐不住，攥緊的雙手指甲掐進肉裏，留下月牙形的傷痕。心裏的疼痛如同針紮，延綿不絕。菀萍從未想過，再次見到自己的女兒，她會這麽陌生的對待她。明明，當初同她那般親近。
嗬，陌生人啊。
菀萍垂下頭，長發落下掩去了半張麵容，也讓人無法看清她此刻的神色，“雲兒，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稱職。但當年的事情，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之後再做決定要不要救顧森。”
雲瓊珺沉默著沒有開口，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選擇的權利。
菀萍唇齒微啟，將往事一一道來。
當年顧森雲瓊珺的感情不容於天地。天地降下天罰——天誅。
眼看二人即將被天誅，菀萍知曉後，不顧施展禁術會損傷自己的身體，在雲瓊珺的身上偷偷用自己的靈魂施展了禁術之法。正因如此，天誅之後，雲瓊珺方才能夠得以投胎轉世。
當初天誅之罰由覓林執行，菀萍雖然明白這是天地之令，無人可逆轉。覓林執法並非心甘情願，甚至可謂是逼迫。可執法之人是他，導致雲兒死亡的直接因素就是覓林。這讓菀萍如何不恨？
眼看著天誅落在菀雲神色，菀萍紅了眼眶，可是她忍住了衝動。用盡全力保住了菀雲的靈魂，送其投胎轉世。
因為禁術的緣故，隻要在這片大陸，菀萍就能夠感知到雲瓊珺靈魂的狀態，在確定雲瓊珺已經投胎轉世之後，她就找上了覓林。
彼時，顧森雖在覓林拚盡全力之下保住了靈魂，但失去了意識，若是不能恢複，也就是個傻子了。覓林身為蠱森之主，醫術尚可，可是傷及靈魂，覓林也是毫無辦法。
菀萍找到覓林時，覓林帶著顧森剛剛回到蠱森，正在翻閱古籍，看是否有辦法救顧森。菀萍出現，不等覓林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將顧森擒在了手裏。覓林大驚，豁然起身，立刻出手就要從菀萍手中搶回顧森。卻在看到菀萍手中升騰起的火焰時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你要做什麽？”那時，覓林疲累不堪，看著顧森虛弱的靈魂心疼不已。麵上卻仍是霽月清風的樣子。
彼時，菀萍因為菀雲承受天誅紅著眼眶，卻仍是華服加身，眉眼美豔如刀，“覓林，你的徒兒勾搭了我的女兒，如今，更是由你執行了天誅之罰，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你覺得，我想要做什麽？”
覓林眼神有些怔愣，“菀雲她......怎會.......”他以為她不會讓菀雲死的。畢竟菀萍那般疼愛菀雲，她怎舍得菀雲死去？他都有能力留下顧森的靈魂，強過他些許的菀萍又怎會護不住菀雲？菀萍怎會做不到？
菀萍如今已經確定自己的女兒早已投胎轉世成功了，可她怎麽會告訴覓林？讓他心中輕鬆。如今她這麽恨他。
菀萍看著覓林，冷冷地嗤笑。覓林知她不願再多談，隻得轉移話題，“我知道你如今恨我，也恨顧森，可是你就這麽殺了顧森，你甘心嗎？”菀萍手上的動作一頓，覓林這話說到她心裏了。見菀萍如此，覓林趁熱打鐵，“不如留下他，你慢慢折磨？”
聞言，菀萍冷笑，“說得這麽好聽，不過是不想我殺了他。可我折磨你徒弟，你就不心疼嗎？”
覓林坦然承認，“是。我心疼顧森，但比起他現在就死去。我更希望他能夠活著。”菀萍噎住，但到底，還是答應了。不止是可以慢慢折磨顧森以報自己心中恨意，還因覓林對顧森的拳拳愛意。
兩人達成協議，菀萍自然就不會讓顧森死了。隻是此時顧森離灰飛煙滅也不遠了，菀萍眉宇未蹙，直接將顧森與望滇鏈接起來，讓望滇助其化鬼。覓林雖有心阻止，但也知道這是如今救顧森是唯一法子了。
菀萍帶著顧森前往望滇，途中顧森竟然意誌力頑強的稍稍恢複了神智，看到覓林和菀萍，顧森神情急切，詢問菀雲的情況。在得知菀雲魂飛煙滅之後，竟然也要隨之而去，卻被菀萍阻攔。
菀萍神色冰冷，“你就這麽死了，對得起你師父嗎？！你師父辛苦這麽多年，如今為了救你，更是一退再退，你就想這麽死了？！”
顧森抬眼看向覓林，入目卻仍是一片淡然，可是那雙眼裏，全是擔憂與心疼。顧森鼻尖一陣酸澀，“我知道我對不起師父。可是，如果沒有雲兒，我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菀萍心中一陣複雜。她閉了閉眼，終是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瞞你了。雲兒沒有死，我用禁術護住了她的靈魂，將她送去異世界修養靈魂去了。你若是還想要見到她，就好好活著。”
顧森與覓林的視線同時投向菀萍。
顧森瞬間落淚，“菀萍女王，謝謝您。”覓林眼裏也帶上了感謝。
菀萍有些不自在的撇過頭，“告訴你這個，隻是想讓你活著，我才能好好折磨你。”話雖如此，菀萍卻已無折磨顧森的打算。這個男人，雖然害得雲兒落得此般下場，但也是深情不悔。說到底，若非雲兒自己願意，怎麽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覓林沒有言語，但也明白，菀萍已經被顧森的深情打動。心裏也是多了感慨與放鬆。
講到這裏，菀萍臉上多了些輕鬆，許是這麽多年，太壓抑了。
菀萍歎氣，“我不知從何時起，再也不能從望滇離開。這也就意味著，我不能親自去找雲兒。為了能夠見到雲兒，我傳出了望滇靈力之事，雲兒為鑰匙。”說到這裏，菀萍眼裏充滿了歉意，“也因此，讓雲兒受到了諸多傷害。”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居心，在這一刻，大笑出聲，“你告訴我，這都是假的？”他的眼裏笑出了淚，“我謀劃這麽多年，計劃那麽多，你卻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我再也回不到現代？！我再也回不去了！”
雲瓊珺看著居心頹廢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難過。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她也想回去。她能夠體會希望之後的絕望是多麽的讓人崩潰，可是她也無能為力。
居心笑著，淚卻越落越多。
菀萍眼神憐憫，“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起，你就回不去了。隻是你不肯相信。”沉默。
居心深深地看了雲瓊珺一眼，“或許是我錯了。”言罷，頹廢大笑而去。
雲瓊珺看著居心頹廢絕望的背影，垂下了頭。
覓林擔憂地看著雲瓊珺，他和雲瓊珺也相處了很久，明白雲瓊珺的心思。自然明白此時雲瓊珺內心一定不平靜。可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隻能靠自己想明白。旁人多說也無用。
雲瓊珺就這麽沉默了很久。最後，她抬起頭看著菀萍，語氣平淡，“知道這些事情，我很意外。在這些事情裏，沒有誰對誰錯，隻是時光不巧，時機不對。我原諒顧森，也放過我自己。隻是，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雲瓊珺低頭看著顧森，“我還是想救他。”
躺在她懷裏氣息虛弱的顧森，在雲瓊珺話落的瞬間，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