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春市政府麵對大規模停產停工，也很快做出了反應，當然這個決定也得逐級上報，而且還得跟省裏要錢。

政府的辦法就是給下崗的工人買斷工齡，當然國營和大集體工齡的錢不一樣，但就光買斷工齡的錢，吉春市政府就得背上一筆很沉重的債務，因為破產企業足有上百家。

現在政府的首要任務，是安撫和解決下崗職工的生活問題，還沒對破產企業做出啥應對措施，不過市裏有些領導已經提出，參考南方的做法，招商引資做資產重組，但這個提議也有很多人反對，說這是在賣國家資產，是變相的走資產階級道路。

而且李冰還說了一件事，就是張峰把藥廠弄誇了，不但沒被問責，反而調回經委當了科長，這讓李沐都覺得不可思議。

李冰歎了口氣：“好多事我也舉得不可思議，但事兒就在那兒擺著呢，你不服不行啊，不過張峰這次沒被問責，其實是你替他背了鍋，他們爺倆可真是下了手好棋，連輿論都用上了。

當時廠裏的工人大多數都不明白咋回事兒，尤其你弄的那個加班費，收益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跟著孫玉芝和張峰後麵罵你。

張峰賣了設備給工人開支，工人還感恩戴德的，等廠子一黃工人都傻眼了，張峰調回了經委，孫玉芝休病假，想找個管事的都找不到了。

這次破產最多的就是二輕係統，因為這個金局長都被調外縣去了，所以你要是想打聽藥廠的事兒，都找不到合適的人問，我勸你還是別操心了。”

買斷工齡對工人來說是很致命的，看著是給了你一筆錢，可你以後的生活就再無著落，隻能靠自己掙了，國企的工人基本上都是上班就幹一個工種，到社會上就得重頭學起，年輕的還好說，可那些四五十歲的老工人就困難了。

見李沐一臉糾結李冰直搖頭，但又不好說什麽，倆人這頓飯吃的很鬱悶。

吃完飯送李冰回家，李沐忽然問了一句：“現在吉春可以辦個體執照了嗎？”

李冰點點頭：“倒是放開了，不過好像都是啥服裝店小飯店之類的，你那種股份製公司沒聽說，你要辦執照嗎。”

李沐嗯了一聲：“老三不是分到鋼絲廠了嗎，鋼絲廠現在就靠做釘子活著，估計很快也得黃，我東市的門市房不是閑著嗎？不行就開個參茸行，他一旦下崗了好有個事兒幹。”

李冰一臉奇怪：“魏翔兩口子和徐馨你都給弄外地去了，為啥不讓李泉也去外地發展？你不是說南方的政策比比方好嗎。”

李沐歎了口氣：“咱是北方人，鄉土觀念很難轉遍，即使在南方賺再多的錢，我還是現在吉春做點啥，落葉歸根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魏翔兩口子隻是幫丁賀做市場，這個月結婚就回來了，賺了錢他倆估計還是得在吉春發展。

徐馨隻是在春城，根本算不上外地，隨時都能回家來，再說李泉性格有點兒毛糙，真要是放出去我還擔心呢。

改革開放是全國一盤棋，東北的經濟發展緩慢，企業改製有阻礙，這都是暫時的，一是國家現在關注的事沿海地區的經濟發展，還沒騰出空來管東北。

再就是東北的一些領導思想上還沒轉過來彎，等全國的大氣候形成，東北想不發展都不行，所以吉春的經濟複蘇我還是有信心的，隻是時間問題。”

李冰很認真地看了李沐一眼：“你變了，比當廠長那時候看得更遠更透徹，我爸就說過，東北資源豐富，一直是我們國家重要的糧食重工和軍工基地，國家不可能看著東北衰落不管，你這麽關心藥廠，是不是想參與藥廠改製啊。”

李沐點點頭：“我是有這個想法，我算過，如果投資新建個藥廠，費用並不小，而且物流條件可定不如現在的宏源藥廠。

宏源廠雖然廠房破舊設備老化，但廠區卻很大，改造一下規模足夠用，原來藥廠的工人可都是成手，隻要稍加培訓就都是不錯的技術工人，是能安置一批下崗工人再就業，也算是回報吉春對我的養育之恩了。”

李冰皺著眉直搖頭：“你還沒被整夠？還想回吉春做買賣？到現在你的錢都沒要回來呢，你還敢往吉春投資？你是不是真傻啊。”

李沐歎了口氣沒吱聲，車也到了李冰家樓下，李冰滿臉無奈地下車回家了。

李沐回到東市場給丁賀打了電話，說了一下魏翔陳靜結婚的事，丁賀說她知道，她已經找人替換魏翔兩口子的工作了，等他們結婚後回來再調整。

以李沐對魏翔兩口子的了解，結婚後魏翔估計得著急要小孩兒，未必再回羊城，賺錢雖然重要，但魏翔和陳靜似乎更享受慢節奏無壓力的生活，除非丁賀開辟吉省的移動通訊市場，魏翔或許還能接著做。

李沐把自己的想法一說，丁賀直歎氣：“東北人都很容易滿足嗎？魏翔和陳靜這幾個月是賺了些錢，可錢多不好嗎，她倆才二十五歲，為什麽急著要小孩兒？為啥不抓住機會給孩子多賺點家產？南方人這方麵就看得很通透，絕不會放過賺錢的機會。”

李沐也很無奈：“不是每個東北人都像他倆那樣，不過魏翔和陳靜好像很容易滿足，等他倆回來我再問問吧。”

第二天一早李沐開車去春城，這一路都嘀嘀咕咕的，他不知道孫慧慧看見他會是什麽態度，好幾個月過去了，徐馨很可能問過孩子的事。

還有就是媛媛，自己見到媛媛時會不會很失態。

徐馨和孫慧慧回公司以後，公司業務量直線上升，雖然孫慧慧業務能力差一點，但她很能吃苦，每天去海關大樓外發傳單攬業務，甚至為了一個單子去對方單位走訪，拿之前的業績給對方看，還真攬回來不少業務。

現在東北亞公司已經找了十來個業務代辦，王彤已經回鼎昊了，崔岩再過一陣兒也會回去，公司現在就是徐馨在管理。

車到樓下，李沐仰頭看著大樓好半天不敢上去，措了好半天詞，這才上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