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萬李沐想給自己買個商品房，東市的門市房要給李泉開店，他自己的房子母親住著，他咋也得給自己弄個家。

吉春現在最好的房子就是水韻名城，買個一百多平的三室電梯樓也添不了多少錢，李沐笑嗬嗬地拿著支票開車回了吉春。

水韻名城就蓋在鬆花江邊上，是吉春第一批高層精品住宅，李沐去售樓處選了半天，挑了個一百六十八平的十六樓，購房款二十七萬一次付清，還贈了個地下車位，房本下來李沐找了裝修公司，簽完裝修合同開車去了大砬子。

雖然藥廠的種植園他不管了，可那三十坰桔梗還是他的，他得去看看。

趙小勇派了五個工人看著那片地，人就住在原來集體戶的房子裏，李沐的車一進屯子，一大幫孩子立刻就圍了上來，起碼有一半認識李沐，因為李沐當民辦教師時教過他們。

李沐把車停到了村委會門口，從車裏拿出來不少零食給這幫孩子分分，就拎著兩瓶三寶酒進了村委會。

從村口一直到村委會，沿途經過那麽多家，整個奮鬥二隊跟李沐離開時基本沒啥變化，看樣子這一年王建國也沒給社員找出啥掙錢的道道兒。

還沒進屋王建國已經迎了出來：“我一尋思就是你，我聽說藥廠的副廠長你也不幹了，你看看現在藥廠的種植園都荒成啥樣了，你們吉春的領導都咋想的，你這麽能幹的人都能放走。”

李沐幹笑了兩聲，也沒法跟王建國說藥廠的事兒，拉著王建國進了村委會，把兩瓶酒放在了他桌子上。

“建國叔，我這一年沒來屯子變化不大啊，不知道社員的桔梗長啥樣了，下個月就可以收一批了。”

王建國歎了口氣：“就指望今年的桔梗出點錢呢，如果跟著你種的社員能看見利，估計秋天還有不少人能跟著種，咱們屯子除了你弄來兩筆投資，再沒人過來看了。”

王建國滿臉愁容，李沐也沒法接茬，把事兒弄成這樣原因就在王建國身上，他要是不跟馬書記說太多，興許李沐就能多包些地了。

這功夫藥廠領頭的工人騎著摩托過來了，估計是聽說李沐來了，一進屋滿臉喜色；“廠長你來了，要不要上山看看，山上的桔梗長得不錯，社員的我也看了，沒上肥可以要。”

李沐點點頭跟著工人出去，坐著摩托車上了山。

路過藥廠的種植園一看，種植園已經荒的不成樣子，李沐罵了一句敗家子，那工人也氣呼呼地罵道：“張峰真他媽不是東西，好好的廠子活活給弄黃了，當初廠長您管的時候，這園子養活好幾十人，現在可好。”

李沐歎了口氣沒說話，對於張峰他已經懶得罵了。

同樣是廠長，他管的時候和現在是天壤之別，他不明白某些領導眼睛是不是瞎，這可都是生錢的東西。

隨便挖出幾根桔梗放進包裏，李沐讓工人拉著他下山了。

晚上李沐就住在了王建國家，孫壯知道李沐過來，特意上山套了兩隻兔子，讓李沐打牙祭。

“孫哥，你家的桔梗今年也能收一半，你告訴社員先別急，等我會派人過來指導采收。”

孫莊笑著點點頭：“大夥兒都盼著今年收桔梗呢，你走的這一年先是種植園荒了，然後鹿場也黃了，大夥這心裏一直打鼓，就怕桔梗種出來沒人要，可後來你派的工人過來管理桔梗園子，不少鄉親都去問，才知道你讓張峰給坑了。

你說都在一個槽子裏攪馬勺，你們也算是發小了，張峰咋啥屎都拉，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李沐一擺手：“孫哥別提他了，我看這一年屯子裏也沒啥變化，全屯子人就指著這點兒地出錢？農閑時候不知道出去找點活幹嗎。”

一聽李沐這麽問，孫壯都不知道咋說了，王建國歎了口氣：“上哪兒找活幹啊，縣裏的廠子都黃了好幾個，下崗的工人都沒活幹，你讓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老農找活，他們能幹啥。

以前還指望著你們兩家種植園能打點零工，現在藥廠的園子還黃了，我都不知道還能領大夥兒幹點啥。”

李沐也很無奈，往大砬子投錢他暫時沒那個想法，他不是怕賠錢，而是對投資環境和某些領導不是很放心。

前進鄉（84年初公社改成了鄉）甚至是永川縣的投資環境，跟通河沒法比，無論是領導的態度還是政策的把握上都相距甚遠。

永川的辦法是，別管你想幹啥先把你弄進來，然後職能部門今天檢查，明天考核，給你找各種麻煩，讓你學會當地的經營之道，那就是想發財先學做人。

你得會交朋友，幹啥都得有人，否則讓你寸步難行。

通河不是這樣，同為北方人，通河人似乎更淳樸一些，隻要你的項目對地方經濟發展有利，我們就全力扶持，甚至把手續這些麻煩事都由政府來，你缺水缺電政府來，你沒路政府修，人家就是要打造一個適合產業發展的園區，讓外地人心甘情願來投資。

喝到晚上九點半，孫壯媳婦過來了，扯著孫莊脖領子給拽回了家。

躺在王建國家炕頭上，微醺的李沐卷了一根蛤蟆煙，很唑了兩口，辛辣的煙氣立刻讓他咳嗽起來。

王建國叼著煙袋嘿嘿直笑：“不行了吧，你們這些知青都是秧子貨，跟我們老農民永遠埋不到一塊地裏，當年你們幾個小子沒煙葉子的時候，幹樹葉子都卷過。

這才幾年啊？抽旱煙都不習慣了，可你們誰還會記得，當初從自家鍋裏給你們盛飯的鄉下人。”

李沐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建國叔，不是每個知青都忘恩負義，絕大多數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養育自己的黑土地和鄉親。

我原本是想讓鄉親們來種植園幹活，就像工人上班一樣開支，可我卻忽略了一點，老農民也不都一樣，有想孫壯哥那樣能幹的，也有王祿一樣的街溜子，弄一塊兒幹活還會像大鍋飯一樣夾生。

所以我才同意鄉親們種桔梗，就跟種地一樣，你能幹肯吃苦就能發家致富，懶的話餓的也是你自己。

建國叔你放心，隻要我的三十坰桔梗能賣，社員種的我就都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