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下,橘紅的日光染紅了灰撲撲的營帳。
蕭珩剛出營地,便看到了站在坡上的身影。
他的目光一頓,還是勒住了馬繩。
一陣大風吹過,看著緩緩落下的夕陽,雲瀟側頭望著身側的男人。
無論何時,他總是與她疏離的保持著距離。
不過幾步之隔,卻是涇渭分明。
“將軍,是情願的,是嗎。”
雲瀟目光滿含失落,強扯出一抹笑來。
那日,聖旨送到之日,正是夷族進攻之日。
漫天血火之間,那蠻夷瘋狂的嘶吼聲讓人心驚膽跳。
那時的他們,都是憤怒的,不滿的。
幾個副將滿是不忿,甚至口出悖逆之言。
唯有蕭珩,一臉平靜的接下了旨意。
七日之後,他帶領一個小隊,夜間突襲,於數萬夷族守衛之間,活捉大可汗烏蘭圖,大獲全勝。
那時候的蕭珩,身受數刀,卻還是在眾人的反對之下,毅然決然的踏上了返京之路。
那時的她,還在自欺欺人。
事到如今,她卻明白了過來。
蕭珩,分明是歡喜的。
他是心甘情願的。
蕭珩緘默不語,既不承認,也未否認。
雲瀟卻是笑了。
兩年前,她趁著酒意,壯著膽子同蕭珩**了自己的心意。
她記得好清楚。
那夜的風好冷。
男人麵對她的心意,隻是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了一句抱歉。
那時候的她還不死心。
她自覺這些年,同蕭珩之間,她算是特別的。
畢竟,比起那隻會在府外傻傻的侯著他的小姑娘,她與他同上沙場,對他多有助益。
她已經二十一歲了,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她等不及了。
可蕭珩還是讓她失望了。
在他的眼中,雲瀟真的看出了,他對她,當真無半分男女之情。
“抱歉。”
蕭珩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給出了同三年前一樣的答案。
雲瀟心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般,蕭瑟的寒風直往裏灌。
她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一抹淚光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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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將軍府中,剛吃的肚子都有些漲的發疼的宋嘉宜正懶洋洋的躺在榻上,任由著商兒替她打著扇子。
“你看你,都讓你少吃些了。”
宋嘉宜難受的擰著眉沒說話。
見她難受的緊了,商兒也斂去了笑意,抬手撫上了她的肚子。
“好了好了,小瓶在煮山楂水了,今日的羊味道可真好,也不知道將軍今天回不回來。”
宋嘉宜笑了笑,今日羊肉確實鮮嫩,一點都不膻,想到蕭珩在營中還這麽記掛自己,她又有些欣喜。
隻是想到蕭珩的營地離城中可不近,她又有些失落的歎了口氣。
“估計是不回來了,他那麽忙……”
看著宋嘉宜難得流露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色,商兒笑而不語,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原來是春花。
小姑娘滿臉歡喜的福了福身子,說道。
“夫人,將軍回來了!”
宋嘉宜驚訝的坐直了身子,下一刻,便看到男人風塵仆仆的身影。
她立馬翻身下塌迎了上去。
“將軍?!怎麽這時候回來?!”
見小妻子難掩歡喜湊上來,蕭珩眉頭舒展,聲音都溫和了幾分。
“回來看看,用膳了沒?”
宋嘉宜愣了愣,耳根子微紅的點了點頭,又關切的看著蕭珩問道。
“將軍呢,可有用膳?今日的大廚還用您送回來的羊煨了一鍋羊湯,我讓春花去給你熱一熱,再煮點……”
“不必,我隨便吃點就好。”
宋嘉宜卻不讚同的擰著眉頭,一旁的商兒識趣的領著春花退了下去。
“那怎麽行。”
宋嘉宜說著,第一次主動牽著蕭珩的手往屋裏走,她看著他身上的灰塵,又想到外頭肆虐的大風,心疼的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塵。
“若是天黑了,便不要冒險回來了,好危險……”
蕭珩也意識到自己身上沾染了不少沙塵,他向後退了半步,沉聲道。
“別碰,髒,我先去洗漱一番。”
蕭珩轉身要走,卻被宋嘉宜勾住了腰帶。
四目相對間,宋嘉宜臉上已經浮上一抹紅霞。
她佯裝不在意的替蕭珩理了理衣襟。
“別去前頭洗了,我讓小瓶去備水。”
蕭珩眸光一暗,喉嚨發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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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搖曳,屋內有些暗。
男人滿是傷痕的背脊赫然闖入了宋嘉宜的眼中,下一刻,白色的裏衣又將一切掩藏。
原本拿著帕子的手不禁一顫。
她看著穿上了裏衣的男人,默默的走上前去。
蕭珩還未係上衣帶,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頓。
“將軍。”
身材纖瘦的女人現在他麵前,烏發如雲,膚白勝雪。
柔弱的身子,如同最嬌弱美麗的鮮花,不堪一折。
見蕭珩一直看著她,宋嘉宜的耳根霎時間便紅了,她乖巧的遞上手中的棉帕。
“你頭發還濕著呢,我幫你擦擦,好嗎?”
蕭珩眼簾微垂,眸光隨著燈光明明滅滅。
小姑娘的手又白又細,嫩的好像一下都能掐出水來。
三年未見,倒是未有半分變化。
那年大雪之下,便是這樣一雙手,捧著一手青澀的棗子遞到了他的麵前。
分明是害怕的,卻還是向他靠近。
情意冒了頭,在心底瘋漲著,蕭珩看著這一雙手,捧著雪白的棉帕子,就這樣不設防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見他沉默,宋嘉宜以為他不願意,有些訕訕的想要收回手。
“那……”
“好。”
這一聲,應得格外冷靜。
宋嘉宜到了嘴邊的話又卡在了那,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想要看看蕭珩的表情,卻又很快的低下頭去。
她心跳的飛快。
蕭珩卻已經往外走去。
蕭珩個子高,肩寬腰窄,坐在榻上的時候,宋嘉宜竟覺得這塌子有些小了。
她木然的眨了眨眼,又乖巧的跟了上去。
直到看到蕭珩乖乖的那,像是在等她的時候,宋嘉宜指尖都有些發麻。
男人濕漉漉的頭發還在低著頭,泅濕了他雪白的衣襟。
宋嘉宜垂眸,掃過那半敞的衣領,隻覺得口感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