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開顏打小被家裏縱容, 父親及舅舅那套喜怒不形於色的教養,她全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
我開心我不開心,就得明明白白告訴你呀。
直到這一刻,她在周乘既臉上, 悟出點什麽。
情緒不上臉的人真得很占便宜哎。
明明是她吃了虧, 怎麽會有人頭一昂, 這麽沒事人的似的。
他明明沒輕沒重咬得她絲絲麻麻地疼,他明明還捫住她,害她不禁出聲。
偏曲開顏仰頭看他,氣息跌跌絆絆, “喂, 你這什麽表情, 不滿意哦。”
她記得她和他打語音電話的時候,盼盼說笑開顏的胸衣她穿不上,周乘既那會兒就聽見的。
曲開顏這個永遠關不住的嘴, 她問他, 是不是不滿意, “我告訴你哦,盼盼還一直羨慕我可以這麽穿的。”大小姐壓根不寄希望男人明白,小才是穿衣出片的王道。
周乘既這個冷麵王, 他撩撩她頸項邊的長發, 沒所謂地提醒她, “有時候可以不說話的,或者你下次可以耐住性子等等。”周乘既幹脆教她一個心理戰術, “越急著翻盤聲張的人, 你越要平靜對陣他。他會更急,急著告訴你更多, 你不知道的那種。”
曲開顏此刻昏頭轉向,哪裏曉得這個男人是教她矛頭對著他的。隻當他說教,拿手掌要推開他,未果。他們天生冷靜派有這些說不明白的大道理,曲開顏有她無厘頭且不必動腦子的不講理。她不能由著他一個人為所欲為。於是,一條腿環他腰上,一隻手,食指順著他一絲不苟的紐扣往下去,乖張的沉默對視裏,曲開顏想起昨晚和江岑聊畫時的互嗆。
她不答應幫江岑畫,因為他還在男人範疇。
此刻,她的手指牽開拉鏈,撩撥到什麽的時候,她無端笑出聲。總之,她就是很雙標,不喜歡江岑的男人範疇,又……很喜歡有人的男人範疇。
曲開顏才要撤回手,卻不知道她好不容易對陣的沉默,即刻生效了。有人逮住她的手,不讓她收回,也在她耳邊說什麽。
她一時沒聽清,要他重複一遍。
周乘既頭顱幾乎壓在她鎖骨處,用他明明深諳是心理戰術卻也岌岌可危的理智告訴她,“我想帶你走。”
曲開顏卻故意和他別苗頭,笑得難得矜持且淑女,“幹嘛,我不同意哦。”
“周先生同我來往的時候,一直是那種正派的君子。怎麽,原來君子也會急色的哦。”
“那麽,我不喜歡了。”
她手被他扣住,她幹脆狠狠捏了他一下。
周乘既好像已經牢牢被她握在手心裏,他一麵來吻她,一麵抱起她。
兩個人在房裏廝鬧得一身汗,也沒有到那一步。周乘既撐手在她耳邊,再所謂急色,也遵循別人的信仰和家教。
這才勉強收拾理智,從曲開顏身邊起身,好言哄她,即便不急這些,能不能也先從她朋友這裏離開。
周乘既去洗手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回來時,撿起她的化妝包。
裏頭當真碎了好幾瓶。
曲開顏懶懶還躺在床邊,怪他,“你得賠。”
“嗯。”有人可有可無地應著。
曲開顏再告訴周乘既,和他掛了電話,她生氣摔了手機,鏡頭都摔悶裂了。
周工冷靜提醒她,“你這種情緒不穩定愛摔東西的,手機要戴保護殼,最不濟,套個鏡頭膜。”
他說他們集團代工廠多的是,“回頭,我拿一盒給你。”
曲開顏又氣又笑,罵他小氣鬼。
周工:“這叫精兵簡政。”不然,一個月吵個七八回架,家都給衝沒了。
曲開顏驕矜地爬起來,她當著他的麵,重新穿好身上,“你就不能說點好聽點。”
“比如?”
“比如以後再也不惹我生氣了。”
他踱步過來,站在床邊、她眼前。曲開顏穿衣服,他俯身盯著她看,提醒她,“那麽你惹我生氣,我怎麽沒摔的啊?”
“你摔啊。”大小姐理所當然。
周乘既推一下她腦門,“我不摔,我要攢一個功德,留給你摔。”
曲開顏笑得腰直不起來,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耳邊人才認真問她,“要走嗎?”靜靜地,溫柔地。
曲開顏承認,她沒出息極了。她太吃這個人這種在某個犄角旮旯裏逮住她的套路了。
於是,痛快一點頭。
隻是她把身邊要收拾的爛攤子全交給周乘既。她換下來的衣服,化妝包,車鑰匙、手機、藍牙耳機……七零八碎的,周乘既給她收拾的時候,說想起他小時候在家什麽活都不幹,被他父母訓斥,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
曲開顏也是聽著這話長大的,她一直很好奇,“為什麽要把油瓶放在那麽容易倒的地方呢?”
周乘既的冷幽默永遠別致刁鑽,“為了測試我們這種不愛扶的人啊。”
曲開顏幾乎要罵他臭人,又一時心裏**漾,她看著他細心周到的幫她收拾,和他說的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秉性。有點好奇,十來歲的周乘既到底什麽樣。
可是終究沒張口問,因為過去的所有,都不屬於她。
盼盼說的是對的。初戀離她們好久了,離他也是。
*
曲開顏去樓上玩遊戲的電競房跟盼盼說,他們先走了。
盼盼才開黑的遊戲也不打了,摘了耳機,看開顏裏頭還是那身絲巾抹胸,然而外麵穿著周乘既的西服外套。
閨蜜的私房話,向來沒幾個字正經的。
兩個人一通氣,盼盼才知道,周乘既當真顧著她說的禮數,即便小別勝新婚加上吵架和好,都沒怎麽樣。
盼盼又是笑話又是嫉妒,“你哪天和人家分手了,不行,介紹給我吧。”
開顏呸她的烏鴉嘴,“那樣我會把你們倆都殺掉。”
盼盼和開顏玩到一塊去,就是彼此都不愛那種家庭式的熱鬧。開顏是打小父親的緣故,她獨慣了,盼盼純粹是不愛父母那些嘮叨。每回媽媽催她去相親,她就煩得不行。她是打定主意不結婚的那種,從前她覺得開顏也是。現在,好像有點說不準了。盼盼說由衷的直覺,“如果哪天你答應結婚,我一點也不意外。”
結婚。開顏愣了下,“和誰,周乘既啊?”
“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指名道姓。”
開顏作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因為她確實不知道。
盼盼因為母親的緣故,一直相信所謂的正緣。“就是在你經濟最穩定、精神最獨立鬆弛的時候,某一天,你在家打掃衛生也好,澆花喝茶也罷。門鈴響了,你以為是你的快遞或者外賣,最坦然最自若的狀態去應門。門外站著的那個,不偏不倚,就是那個對的人。”
曲開顏是在盼盼神神叨叨的正緣理論餘音下,從別墅樓走出來的。
門口泊停著車子,周乘既靠在車門上等她。
看她過來,最尋常的姿態,站直身子自顧自去牽車門。也像一起出門的夫妻,丈夫最尋常貌地提醒妻子,東西都帶了嗎?
周乘既問曲開顏,“和盼盼說了嗎?”他剛沒一起上去,叫曲開顏帶話問候的,說挑時間請盼盼吃飯。
“啊,忘了。”
周乘既怔一眼她。
曲開顏沒所謂道:“我發消息跟她說一樣的。”
周乘既反問她,“換你,你覺得一樣嗎?”他當真嚴陣地批評她,要她分享盼盼的微信給他。
曲開顏被他縝密的禮數弄得沒脾氣。直到他加上盼盼的微信,也在微信上表示了今天的感謝與打擾,說等她有空,他和開顏請她吃飯。
曲開顏一麵酸他又加一個女性微信,一麵揶揄他,“你對我都沒這麽用心。”
已經坐進車裏,周乘既擱下手機,“那我閑得沒事,反而對你朋友用心?”
曲開顏無端生出些不安全感,她挨近他臉龐,問他,“你剛才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馬虎,很不講究?”
周乘既灼灼的氣息拂過來,“所以我幫你及時糾正了。”
“盼盼又不是別人。”曲開顏聲音開始耍賴起來。
周乘既怪她不懂得,“有些表揚和問候,就得透過別人告知,才顯得珍重。”
“比如?”她學他的短句發問。
“比如你們班主任透過你父母告訴你,開顏同學這學期表現極為優異。這是個雙重肯定。懂?”
曲開顏一時有點沮喪,她告訴他,“可是我上學的時候很一般。幾乎沒得過老師格外的表揚。”
周乘既一時笑意難掩,“這樣啊,那我多表揚表揚你吧。”
“你笑話我。”
“笑不代表笑話。”
“笑也不準。”
“你說不準就不準?”
曲開顏聞言,才要抬眸罵人的,發現周乘既用那種等著她發作的笑意目光逡巡著她。是的,她剛才在裏頭也說不準的。
一切準備就緒,他才問她,“去你那裏嗎?”
曲開顏即刻想上樓反駁盼盼的正緣:哼,你隻是不知道他的急色罷了。
曲開顏不懂,男人到底什麽基因構造,為什麽一個個露出本色來,都這麽急!
周乘既見她一直沒出聲,便偏頭來,心機勃勃的目光征詢她,“嗯?”
曲開顏不輕不重在他臉頰上拍了一巴掌。算作默認。
*
起初,曲開顏以為周乘既會和別的男人一樣,落入一個俗套裏:處心積慮的風月,從關上門的那一秒就頭尾倒懸地開始了。
周乘既邁入她的住所,卻絲毫這樣的急切影子沒有。
而是初遭進門客人的自覺,換了鞋,放下他們的物件和包。再征詢她的意見,粗略參觀了下她的這套別墅。
曲開顏等他算是參觀完了,才問他評價的。
周乘既髒汙了一隻袖管,單手落袋地穿行在她的房子裏,也極為地瀟灑、自信。“很符合主人的性情。”
曲開顏自己都摸不準自己的脾性,“我什麽性情?”
“減法。”他用字省得不行。
“不懂。”她故意跟他抬杠。
周乘既卻耐性解釋,“大大咧咧,但是你的審美是做減法。”
外頭不到晚上六點,周乘既明明是客,卻主人自居的嘴臉。他說他餓了,“點點東西吃,還是我們做點?”
曲開顏連忙撇清,“我可不會做啊。我隻會蛋炒飯和煮方便麵。”
“我來。”他說著便找廚房的位置,又問她家裏有沒有食材,沒有便現在買。
曲開顏詫異地跟著他,“你不是說你小時候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嗎?”
“那是小時候啊。”他邏輯自洽地反駁她。
“那你會做什麽啊?”
二人相約走著,周乘既來到她的廚房,發現冰箱裏不少食材,“你不會做,買這麽多?”
“姑姑那頭有個阿姨會定時過來幫我做點。我也會帶食材到工作室,她們有的是會下廚的賢妻良母。”
曲開顏說這話的時候,周乘既正好闔冰箱門。他關上的時候,二人視線一撞,曲開顏莫名心虛的臉紅。她接著說:“反正我是個甩手掌櫃,什麽都不會。”
“嗯。”
“你嗯什麽?”
“你想吃什麽?”周乘既也沒想到她冰箱裏那麽多東西,一時間也不知道做點什麽來了。
“我不餓。”
“我很餓。”他第二回 強調他餓了。
曲開顏若有所思地看他,周乘既笑著撇清,“我是真餓了,我今天一天沒吃東西,就連軸地喝了幾杯茶。”
“你為什麽不吃?”
“被你氣得。”周乘既關鍵時刻,給她扣了一口鍋。說原本正經趕回來約她,結果招了一肚子氣。
曲開顏撇撇嘴。
周乘既真的卷袖子開始準備做晚餐了,他還是秉著餓得時候要吃實實在在的中餐。
做了兩個快手菜,其中一道中式的尖椒炒肉,曲開顏決計不吃晚餐的人,也嚐了兩筷子。
她問他裏頭這黑黑的圓圓的是什麽?
“豆豉。”
“我家有這個嗎?”
在廚房島台邊坐著隨意吃飯的人,瞥一眼她,“你別把我氣死。”
曲開顏哈哈笑起來,又象征性地陪著他喝完一碗紫菜蛋花湯,她問他廚藝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好吧,學習好的人,本質就是學習能力強。而這種能力,方方麵麵上,偏偏都不會落於人後。
最後,一頓飯演變成了,曲開顏隻是沒有吃主食。
她當麵怪罪他,“你害我一次次破戒。”
周乘既這種做慣成本分析的人,連同他要吃的晚餐都能精準約到量。隻是約少了曲開顏的數,因為她隱瞞實際需求。最後,隻得他讓出他的一些份額來。
以至於,曲開顏幫著他收拾桌麵的時候,沒有廚餘垃圾剩。她很簡單的把碗盤杯筷擱進洗碗機裏就好了。
機器嗡嗡運轉起來,邊上幫她換鮮切花供養水的人,才正色告訴她,“你太瘦了,破點戒是好事。”
曲開顏當他若有所指。她自己的地盤,她為中心。吆喝客人,“我就要瘦。你可別再慫恿我吃東西了啊。”
大小姐發話,扭頭上樓去了。
直到她都在自己房裏洗漱完,都沒見有人上來。
曲開顏口口聲聲說人急色的人,硬生生被周乘既的拖字決鬧得心煩意亂。
她恨不得臉一唬,下樓罵這個家夥,我跟你講哦,不是沒有人做一半來姨媽的啊。你這個豬!
結果,她還沒全下樓去,在二樓樓梯口,就聽到了周乘既在講電話。
真是把曲開顏氣得不輕。這個工作狂,你這麽忙,你還談什麽戀愛啊!
大小姐故意下樓,鬧出老大的動靜。
一時喝水,一時把一樓的燈全開了,又把落地窗的窗簾遙控闔上了。
周乘既在客廳沙發南窗一隅,抽煙講電話。他特地開著一扇落地窗,一段交談密了些,以至於他手裏的煙燃到頭,他也渾然未覺。
上回疏桐帶兩個孩子來,還剩好多零食。客廳邊上的移動車籃裏就有手指餅幹。
曲開顏惡作劇,繞到講電話的某人後頭,趁著他不注意,摘掉他的煙,換成了手指餅幹。
等周乘既反應過來,他一麵笑,一麵如她所願地把餅幹丟進嘴裏吃掉了。
她再要作妖為難他什麽的時候,正在通話的人,接連進來另一通電話。
隻見周乘既起身出門去,曲開顏眼前一黑,她以為他該不會臨時跳票吧。
心裏已經開始罵了,周乘既你今晚走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理你了。
結果出門去的人,匆匆折返。手裏拎回來的是個美團的紙袋子。
曲開顏秒懂了是什麽,而且他也很坦然地交到她手裏。
曲開顏又氣又想笑,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你一麵談公事,一麵買安全套的樣子,你電話那頭的客戶知道嗎?
她才不高興拿著呢,她又不要用。
好不容易,這一通電話告結了。曲開顏趕在周乘既開口前,扔他臉上去,“你和別人去用吧。”
她篤篤上樓去,有人跟在她後頭喊她,“曲開顏!”
“開顏!”
“顏顏!”
“你閉嘴!”喊什麽都不好使了,“回回讓我等!”
周乘既手裏還提著他擱在後備箱沒來得及拿下來的他出差備用的換洗衣物。很巧,他喜歡這樣臨時又有條不紊的安排,隻是朝等待他的人抱歉,“曲開顏,我當初有點猶豫要不要容許自己和你這樣不清不楚,連元小波都明白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不是一般的那種進階白領,和她們來往,送個幾十萬的包,那就是相當級別的戀愛規模了。你不會,多少錢的禮物,對你來說,也隻是個禮物。”
她站在樓梯高一些的台階上,“你放屁。我在你心中就這麽傲慢無知嗎?”
“不。我說過的,你在我眼裏是有特立獨行智慧的人。”
“這就是你那晚在日料店冷落我的理由,對不對?”
周乘既沒有否認,“開顏,我隻是覺得,你不該降級你的生活品質。”
“我哪裏降級了?”
“和一個也許短期內不能滿足你愛馬仕自由的男人。”周乘既說這話的時候,比他在盼盼那兒,承認他在做傻事更嚴峻些。
曲開顏卻比他輕鬆破題多了,“你這麽想,那確實沒幾個男人能滿足我。滿足我的,我也不稀罕嫁給他們。因為我自己有,幹嘛要嫁給他。”
“周乘既,那麽什麽讓你改變主意了?”她在問他那晚的回頭。
“不知道。當我昏頭了吧,我在電話裏跟你講的很屬實,這些年我沒再遇到我喜歡的了,打心眼裏的那種喜歡,我甚至反感所謂的接觸培養感情。我這個時刻提我過去的人,對你可能不尊重,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隻選我喜歡的。就是寧缺毋濫的意思。”
“那你如何解決你眼裏的不能滿足我?”
這正是他想和她聊的點,“所以我才要更加不能鬆懈自己的事業。”繞了半天,他僅僅在解釋他剛才為什麽不能不對待的一通電話。
曲開顏其實有點氣餒,原來世俗真的可以把人拆散,也可以把一個人甘願低下頭顱。
她再清楚不過,周乘既這樣的出身家庭,他的學曆,他的工作,全不必指摘。他有心尋對象,其實完全可以在他的優越舒適區裏找一個足夠仰視著他的。
這也是曲開顏見得多的男人通病。所以,她向來不稀罕那種男人。
當然,她也不會去所謂地降級喜歡。
“周乘既,你不要真把我當傻瓜。你也知道我和你來往前,疏桐那裏已經幫我做過背調了,我對你唯一不滿的你也解釋過了。”
“我再強調一遍,能給我愛馬仕自由的老男人或二世祖我不稀罕;不能給我愛馬仕自由的男人才是大多數。而我在這大多數裏pick到你,你比我清楚為什麽。當然是你優秀啊,不然還有什麽。你好看啊,我就是和你分手了,你也起碼得屠榜我前男友名列幾十年我估計。”
“所以別廢話,隻是不能愛馬仕自由嘛,又不是全買不起咯。我舅舅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我舅媽比他家世好多了,嫁給他,也沒有愛馬仕自由,他甚至不肯舅媽和疏桐背這個牌子,可是他們感情很好。你奶奶還可以帶著那麽多古董表作陪嫁,我樓上多得是愛馬仕,我也可以用愛馬仕當陪嫁……”
大小姐就是那種經不住激的人。周乘既朝她投誠一個點,她洋洋灑灑愛馬仕陪嫁都扯出來了……
說完,二人都有點懵。
“開顏,我的意思是,我的努力事業裏,想有因為你。至於,你說的什麽陪嫁……”
“閉嘴。我隻是打個比方。”
說完,曲開顏徑直扭頭去。
周乘既落後幾步,一麵闊步追,一麵提醒她,“你不打比方我還想不起來呢,你什麽時候把我們周家的陪嫁還給我。喂,大小姐,別蒼蠅腿不當是肉啊,好幾十萬的東西。”
“哼,周先生好大的口氣,幾十萬的東西是蒼蠅腿。竟然是蒼蠅腿,那就幹脆送給我吧。”
周乘既:“不行,你要我可以買給你。女人的陪嫁,男人不可以動。況且,我昨天回去我奶奶說不給我了。”
二人一齊來到樓上,曲開顏真是個講究的公主。即便穿堂風的廊道裏,都處處洋溢著鮮切百合的香氣。
隻是公主回回中了侍衛的招。她扭頭來,“為什麽不給你了?”
“因為她在飯桌上塞給我一個相親對象,我媽的學生。”
聞言的人,一身白緞子的起居服,上頭乖乖巧巧的繡著些殷紅的草莓。曲開顏即刻伸手就來打周乘既,“你混蛋,你回去還相親了!”
提著行李袋的人,隻得一隻手來剪住她。最後,連人帶物地打橫抱起來,說聽他說完,“你怎麽回回這麽急的。”
曲開顏聽完後文,也沒平靜多少。隻說那個女生真可憐,碰上個這麽沒品的相親對象。
周乘既點頭,“所以你知道了吧,我沒你想得那麽好啊。”
他一麵抱著她,一麵問她,“你的閨房哪間啊?”
*
曲開顏被某人扔一般地丟回自己**,周乘既也自行去洗澡了。
她剛才忘記跟他說了,她最討厭等。她小時候發言,別的同學都往後靠,隻有開顏想做第一個。
爸爸問她為什麽。
因為她不想等,越等,她越害怕,也越表現不好。
爸爸說,嗯,顏顏,你要戰勝的不是等待,而是恐懼。
最後,這個漫長的一天到夜晚。
曲開顏有點感謝周乘既,因為他的一些處心積慮,讓她無形地走進他的陷進,從而衝淡許多等待的恐懼。
男人洗澡總歸不那麽磨蹭,但是,周乘既很多事。
他一會兒問主人她洗手台上的礦泉水能不能喝,一會兒又問她,吹風機為什麽不靈光。
曲開顏在**玩手機,懶散心神,“不可能,我剛還用的。”
衛生間裏的人,沒聲音了,也沒吹風的動靜。
曲開顏這才爬起來,這些工夫,她的長發老早幹了。她養護得好,這樣慵慵懶懶散在腰後,像墨黑發亮的緞子,稍微偏偏頭,傾瀉一縷來,透著靜謐的香氣。
她來檢查她的吹風機,結果,下一秒,開關一撥,熱騰騰的風即刻出來了。
邊上的周乘既,喝完她剩下的半瓶礦泉水,無辜頷首,“哦,它還認主人的啊。”
“你扯。”說著,把吹風機遞給他吹。
周乘既站得遠些,他不接她手裏的機器,卻沿著機器的電源線,一扽,斷了電。
這才把她手裏的吹風機繳過來。隨手扔到邊上的置物架上。
一切發生的迅速。曲開顏來不及等待,便沒有爸爸所謂的恐懼。
周乘既說,他要把下午那陣全部搬回來。
他依舊抱她坐洗手台上,甚至提前鋪了塊長毛巾在上頭。
曲開顏罵他,“我說你洗這麽久。”
“你在等我嗎?”
洗漱後的親吻,清新帶著甜氣。曲開顏天天刷的一款牙膏,結果嚐他唇舌,她才真正回味出來這款牙膏的味道。
周乘既上身沒穿,她攬住他脖頸,再一點一點任性地摩挲他的後背。
能感受到成熟男人寬肩窄腰的線條美,尤其是他身上,還沾著沒來得及擦幹的水珠子。
他遷就著她,半俯著身,雙手撐在大理石台麵上。
換了地圖的吻,曲開顏明顯自在也熟練多了,是熟練他了。
周乘既也由著她任性地汲取和齒咬。隻在彼此呼吸驟烈之餘,埋怨她,“你能不能輕一點。”
曲開顏心想,這不應該是我的詞嗎?
於是,好奇心驅使,她的一隻手還在他腰背上,在濕漉的水珠上胡亂撇捺,“周乘既,你跟我說實話,你今晚故意拖這麽久,是不是有點害羞?”
他想抬她的腿,曲開顏不肯,要他先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短而促,他最曉得,製服她的是真誠與決斷,然而,他卻認真搖頭了,“不,是怕你不開心。”
曲開顏抬頭看他,二人本能地呼吸相連,到唇舌相依。
關鍵時刻,她朝他說了句有效的誤會,“我討厭你讓我等。”
“好。”學習能力強的人,自然行動力更強。
曲開顏看著他拆那個藍色的包裝袋,結果,他短暫研究那個正反的時候,等待的人語出驚人,“你是不是不會了?”
對麵人也不難堪,淺淺笑意,直到他來抬她的腿,也叫她朝前來一點,“我不會,你會教我嗎?姐姐。”
曲開顏光誠著身子,再經由他扶著自己,熱絡絡地抵觸。
頓時,有什麽倒塌下來,她隻反駁他的話,卻反駁不了他的欺身與堅決,“不準叫我姐姐,我最討厭做姐姐。”
周乘既這才順勢改口,“妹妹,好不好?”他再在那揉了下,曲開顏不禁朝後一仰。
周乘既卻喊她,“過來一點。”
他拿親吻作安撫,手沒離開,曲開顏徑直捉他的手上來。
他在她耳邊說了句。
“你不準說。”
原來咋咋呼呼的大小姐,是這樣子的。有些養尊處優的驕矜,她明明都懂甚至勝任,但她不準甚至禁止無理的人朝她輕佻。
“曲開顏,我有點想你。”周乘既幾乎本能地朝她出口這句。
他說前段時間出差的感受,也說這一刻她微微蹙眉叫他的焦渴。
她再起伏的斜倚在他感官裏,周乘既甚至生出些破壞欲。
窸窣旖旎裏,他問她,“那晚堅持要去我姑姑那裏,是怎麽了?”
懷裏的人不答。
周乘既有些急了,急著想要她和自己答案一致,便撈她的腿往他腰上環,“開顏,你害我做了一晚糟糕的夢。”
曲開顏來堵他的話,大小姐的腦回路永遠和別人不同,“可是你沒有告訴我,也沒有要我去。”
周乘既整顆心跌宕到深淵裏,無盡墜落,“我要你來,你真的會答應嗎?”
“en……”懷裏的人沒全出聲,她專心聽他的話,忽地眉眼裏湧進些破碎的情緒。有人堅決地入了。
一室明白燈火,一隅男女喟歎。
曲開顏怪他,也終究把該屬於她的詞認領回來,“你、輕點呀!”
周乘既撈得住她的臉,卻撈不住她的話,隻想撥她的臉,要她自己看看鏡子,這誰能輕得住。
他接連的衝撞,讓環住的人攢不住力,也斷續出聲,一時隻覺得房子都飄起來了。
周乘既再要去看,正經喊她名字她不依,便手口一徑喊她妹妹。
曲開顏支離破碎地罵人。
“那你答應我。”
“答應什麽啊?”
“過來。”
一直暈陶陶的人,不太明白周乘既的意思,她還要怎麽過來,她不是已經在這裏了嗎?
下一秒,他當真像抱鄰家妹妹那樣輕而易舉托抱住她。
而一處,也因為她去到的緣故,更加的相依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