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小幾上的線香燃下去了三分,香灰彎下來,就是不肯斷掉。
甄寧寧額上已經見了汗,她太緊張了,頻頻拿起手帕拭汗。
左正青在屏風後用蓍草占卜著,不時用筆往紙上寫寫畫畫。
又過了許久。
嗑噠一聲,筆落回筆架。
左正青發出一聲歎息。
那輕輕的歎息聲,卻好似一座大山,幾欲把甄寧寧壓垮,她顫聲問道:“先生,您為何要歎氣?可是我的八字不好麽?”
左正青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又歎息了一聲。
甄寧寧都快要哭出來了,哀懇道:“左先生,我……我爹娘都指望我呢!我們一家上京一趟不容易,我父親他……他好容易才有這麽一次補缺的機會。我……我……”
說到後來,她還是哭了出來。
但不敢大聲,隻是低低地啜泣。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哪有什麽主意?爹娘對她寄予厚望,若是不成,那該有多失望?
“甄姑娘,恕在下直言,你的命格實在不大好。”左正青緩緩說道。
甄寧寧抬起頭,兩腮掛著珍珠般的清淚。
那雙被淚水洗過的明眸,變得更加清澈無邪,透出不諳世事的懵懂。
白牙齒咬住紅嘴唇,那花瓣一樣柔嫩的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左先生,那……那我該怎麽辦呀?”她語氣卑微地乞求道,“求您發發慈悲,幫幫我吧!”
那神情,和乞求神佛一般無二。
“姑娘,你天生的命格不好。如果想要改命,就必須得有一個道行深厚的人為你補命。”左正青道。
甄寧寧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急急地追問道:“命也可以補嗎?先生,您就是道行深厚的人啊!能不能幫一幫我?若是要用錢的話……”
“錢隻能消災,又怎能補命?!”左正青的語氣忽然嚴厲起來。
甄寧寧被嚇壞了,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哭得梨花帶雨。
“先生……先生恕罪!寧寧……不懂事……亂說話……”她抽噎著,可憐極了。
左正青歎口氣道:“你不要哭了,改命的事我可以幫你,不過麽……”
甄寧寧一聽他肯幫自己,立刻就不哭了,但依然有些忐忑地問道:“那要怎麽樣才能改命呢?”
“天地精氣賦型為人,生辰八字是天人感應的結果,你本命薄,須得借他人之精氣方可扶正本命。”左正青道,“否則便會一生坎坷,事事不順,甚至克夫刑子。”
“先生,您說的道理我也不懂,您隻需告訴我該怎麽辦就是。”甄寧寧擦幹了淚,眼巴巴地望著屏風後頭說。
“你真要改命麽?”左正青問她。
“自然。”甄寧寧篤定地答道。
“我為你改命之後,你的命格就會變成大富大貴之命,到時候你想高嫁,簡直易如反掌。”左正青道,“但是會損我的道行,不過不要緊,誰叫你與我有緣呢!”
甄寧寧聽他如此說,連忙道謝:“先生真是慈悲心腸,寧寧沒齒不忘!”
“如此,你且將衣衫除下,”左正青吩咐道,“隻留貼身小衣即可。”
“先生,為什麽要脫衣服?”甄寧寧害羞地捂住了領口,“這……”
“你若想改命,須得如此。隨後我將為你施法,那樣便能保你一世富貴了。”左正青道,“莫非你想要一世貧賤不成?!”
“我不想!可是……可是……”甄寧寧好似心亂極了,“我還是處子之身……怎麽能……”
“八字不好的人,處子之身便如同惡詛,須得用我的法器將其破掉,方可保你順遂。”左正青語氣嚴厲,“你若不願,那就算了。”
甄寧寧為難極了,這兩難的選擇,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你走吧!”線香燃下去了一半,左正青下了逐客令,“你命當如此,不須多言了。”
“先生,先生!”甄寧寧慌亂地搖頭道,“我……我不是……我……”
“你來京城也有些時候了,必定聽說了一些事。”左正青沉聲道,“遠了不說,岑家和孟家那兩位就是最好的例證。
那孟二姑娘不過是個落魄伯爵府的庶女,隻因被我批命格佳,如今已然同郡王府定了親。
至於岑家那位,就算模樣再好,才氣再高。因為命格差,到如今都還是全京城的笑柄。
一個侯府的正牌千金尚且如此,何況你一個小小候補官家的女兒?你若是不肯改命,從這裏走出去後,就再難見天日了。”
甄寧寧被嚇住了,甚至忘記了哭。
“可是,先生,我若是改了命,將來成了親,夫婿必然會發現我並非完璧之身,到時該怎麽辦呢?”她滿臉擔憂地問。
屏風後的左正青似乎輕笑了一聲,說道:“你放心,我自有法兒幫你遮掩過去。你又不是第一個改命的,以往那些你可曾聽說露出過什麽馬腳嗎?不要多說,隻需有一個,我還能坐在這裏和你說話嗎?”
“是這樣,”甄寧寧似乎放心了一些,想要改命的想法也似乎更堅定了,可終究還是不放心,“可萬一有了身孕呢?”
“這個也不必憂心,我幫你改命之後,會送你一顆丹藥,保你不會有孕。”左正青說得雲淡風輕。
“那……那……那我改!”甄寧寧終於下定了決心,“改了之後,我的命格是怎樣?”
“你若肯依我的話,保你比孟家那位還要好。”左正青道,“先把衣服脫了去吧。”
可甄寧寧卻遲遲不動手,哀求道:“先生,我還是難為情。”
“那你就把眼睛蒙上,我來幫你。”左正青給她出主意。
甄寧寧於是用手帕蒙住了眼睛。
左正青從幔帳後起身,走到前邊來。
他身材不高,且已經發福。穿著一領月白綢子做成的深衣,赤著腳,臉上的氣色很好,看得出平日裏養尊處優。
甄寧寧蜷縮在地上,雙眼蒙住了,那紅唇變得更加鮮豔,下巴精巧迷人。
微微露出的鎖骨和細膩的肌膚讓左正青心裏的火幾欲燎天,若不是他定力過人,怕是早就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