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桃紅柳綠。

薑暖和徐春君一同進了宮。

岑雲初被封了婕妤,已經對外昭告,總算是名正言順了。

徐春君和薑暖被宮人帶進去,見到岑雲初後自然要按規矩行禮。

卻被岑雲初攔住了,把宮人趕出去後說:“快免了吧!我如今被關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如閑雲野鶴一般了。”

岑雲初神情落寞,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的。”徐春君的看法稍有不同,“我們都替你高興,就是可惜不能常見麵。”

“是啊,將近一年沒見到你了。”薑暖也感慨,“看到你好好的,我們也不用胡思亂想了。”

“這許多時候你們兩家都好吧?”岑雲初問,“我倒是常常聽到你們的消息,知道春君把伯爵府內內外外打理得甚好。

也知道阿暖添了兒子,霍公爺帶兵出征。”

這些都是皇上告訴她的,知道她除了自己家之外,也還惦記著徐春君和薑暖這兩個異性姐妹。

“你在宮裏可都好吧?”徐春君問,“你如今身份高貴,不是壞事。”

徐春君倒沒覺得岑雲初和陳思問沒能在一起有多遺憾。

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

看看曾念如今的情形,便也能知曉一二。

陳思問的身體倒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不知怎麽回事,他徹底忘了岑雲初,壓根兒不記得還有這麽個人。

因為陳夫人的緣故,陳思問還是很護著曾念的,二人都溫和心善,雖然稱不上如膠似漆,卻也是相敬如賓,足夠相伴到老了。

“什麽好事壞事,我現在是身不由己。”岑雲初幽幽歎了口氣,“皇命難違,隻好如此。”

“雲初,皇後和別的妃子沒有為難你吧?”薑暖左右看了看,小聲問,“你有才又有貌,難免會有人嫉妒你,可要當心。”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轉,明明是個最天真憨直的人,卻還要說起這些。

引得徐春君和岑雲初都笑。

“說你沒有心機吧,你還能想到這點。若說你有心機呢,卻又說了出來。”徐春君笑著說,“我勸你別替人家操心了,雲初是何等聰慧,便是遇到一個半個難纏的人或事,自己也能解決妥當的。”

“我在這裏沒什麽事,每天也不過是給皇後請安。彼此都相安無事,你們不必惦記。”岑雲初笑了笑說。

聽她這麽說,薑暖還真信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也聽說皇後是個最仁慈的,每年都要禮佛好幾個月。若是她不為難你,別人自然也就不敢了。”

岑雲初和徐春君相視一笑,都不說破。

徐春君不問也知道,別說是皇宮內院妃嬪眾多。

就是一般人家有妻有妾,還免不掉爭風吃醋呢。

不過薑暖想的簡單也正常,一來她本就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二來在她家裏壓根兒沒有這些事。

霍公爺把她護得太好了。

“別光是說我了,哪天把你兒子抱進宮來讓我瞧瞧。”岑雲初笑著說,“我叫人給他準備了些禮物,回頭你帶回去。”

“他可是越來越淘氣了,”薑暖說起兒子就滔滔不絕,“力氣還大,誰要是抱他,一把抓住頭發就不鬆手,疼得人要死……”

“昨日嘉銘縣主還進宮來見我,她和望忱就要定親了。”聽薑暖講了一大堆棗哥兒的趣事,岑雲初方才說,“可惜我如今見不到望忱。”

岑雲初進了宮,除了自己的父親之外,其他男子都屬外男,是輕易不能夠見的。

柯望忱雖然是她的弟弟,卻是同母異父,就算不得親弟弟了。

岑雲初非同一般的受寵,但她並不像有的淺薄女子那樣,因為自己受寵就囂張跋扈。

她知道該遵守的禮製必須要遵守,否則就會落下把柄,得不償失。

就算她自己不怕,也要為自己娘家的幾百口人考慮。

徐春君和薑暖在宮裏也隻待了一個多時辰,就得離開了,這也是宮中的規矩,由不得岑雲初。

出了宮門,徐春君因為要到自家錢莊上去看看,所以就和薑暖分開了。

跟著薑暖的人見她有些落寞,便提議道:“今日天氣好,夫人不如到咱們城外的莊子上去賞花。午飯就在那裏吃,那兒的李媽媽做的飯菜甚有風味,您也可以換換口味了。”

“也好,”薑暖想起當初霍恬陪自己去那裏遊玩的情形,恍如昨日,“叫個人回府告訴一聲,省得他們惦記。”

霍家的莊子出城就到了,薑暖在那裏待了大半日。太陽快落山了,才懶懶地上車,準備回去。

往回走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又哭又鬧的。

薑暖好奇,掀開了車簾問:“前麵是怎麽了?”

“夫人不用管,不知道是誰家在賣下人。”外頭跟著的人說。

薑暖聽了也就不在意了,各家買賣下人是常事,有的下人不願走,或者中間起了爭執,難免會吵嚷哭鬧。

誰想她的馬車走過去的時候,那個被賣的下人忽然哭著撲了過來求助。

“這位好心的太太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當牛做馬的報答你。”那女子哭著跪在了地上。

立刻就有人來拉她,嘴裏罵罵咧咧的:“你這不長眼的東西真是找死!攔人家的馬車做什麽?!你再不乖乖地跟我走,信不信我把你打死在這裏?!”

“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你要把我賣到那髒地方去,我寧可死在這兒!”那女子哭著就要往道旁的石碑上撞。

很明顯那人要把這女子賣到妓院去,這女子不肯答應。

薑暖聽了於心不忍,做下人那是她的命,這世上給人家做奴仆的多了去了。

可把人賣到妓院去就太缺德了,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萬媽媽,問問那人肯不肯把這丫頭賣給咱們?”薑暖把萬媽媽叫過來說,“反正咱們府裏也不差多一個下人。”

萬媽媽答應著,走過去跟那人說話。

“不如把這丫頭賣給我們吧!”萬媽媽說,“何苦造那個孽呢?”

“這位媽媽,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我們做買賣的,自然是掙的越多越好。賣到那個地方去比賣給普通人家身價翻上兩倍不止。”那人乜斜著眼睛說,“我們窮人哪會跟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