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快要生了,卻還是緊著工夫給棗哥兒做了身新衣裳。

“你怎麽操心不夠呢?”薑暖當然心疼她,“這時候天最短,何苦還在燈下熬活計?就算你的針線好,棗哥兒身上的衣裳也不能全出自你的手。你還要命不要了?”

“姑娘別生氣呀!這衣裳做了好些時候了,不是這幾天才做的。”鈴鐺笑微微地說,“這不是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嘛?年後我坐月子,你就是讓我弄,我也弄不成了。”

“快好好養著你的吧,我的姑奶奶!”薑暖說,“你這是頭胎,可萬萬馬虎不得。”

正說著,桑媽媽掀簾子進來了。

一見鈴鐺也在,立刻滿臉堆下笑來說道:“我剛才在外頭碰見你婆婆,還說不出半個月你就該生了。”

“這不是趁著還能走動,各處都看看嘛。”鈴鐺笑著說。

“可是呢,生下來就等於生了個拴馬樁,一輩子的牽掛。”桑媽媽自己雖然沒有生育過,可也知道養育兒女的不易。

鈴鐺又坐了一會兒,方起身走了。

薑暖和桑媽媽忙都叮囑跟著她的小丫頭千萬要扶好了。

薑暖無意間一低頭見桑媽媽腳上穿了雙新鞋,便笑著說:“這又是誰的手藝?針線挺不錯,隻是繡的花看著眼生呢!”

“姑娘好眼力,”桑媽媽笑了,“這鞋是雙憐給我做的,這孩子給我做了雙鞋,可做好了又怕拿不出手去。

我見她做得怪好的,用了十足的功夫。我不忍心辜負她,就穿上了。”

“雙憐這姑娘,倒是個勤快不手懶的。”薑暖笑著說,“媽媽,你知道我這個人好粗心,所以才把她安排到你跟前。

她若是缺什麽少什麽,你千萬替我想著些,莫讓她受了委屈。”

桑媽媽聽了連聲答應,又說:“雙憐這孩子別的都好,模樣兒看得過去,針線也拿得出手。

就是未免有些太省事了,我今兒才說了她一頓。”

“怎麽了?媽媽跟我說說。”薑暖聽了就問。

“這些日子我和她一桌吃飯,誰想這孩子始終隻是抱著飯碗,一口菜也不夾。

我起先以為她吃不慣,誰想換了幾樣之後她還是不肯吃菜。”

“這是怎麽了?難道是不好意思吃菜嗎?”薑暖問。

“我起先也和姑娘想的一樣,幹脆就夾了菜放進她碗裏。

誰想她把碗蓋得嚴嚴實實的,說什麽也不讓我放。

我於是就問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三問了她才肯說,原來她到了咱們府裏才知道她祖父的確已經過世了。

起先因為不知道,所以也沒認真地服過孝。

如今福伯雖然過世已經三年多了,可她還是想要盡一份心。

我就說這是盡孝心的事,沒必要藏著遮著的,直接說就是了。

她說如今在這府裏不比在自己家,因此不好明麵上戴孝,這是對主子不敬。

因此也就隻好吃三個月的素,全當盡了孝心了。”

薑暖聽了桑媽媽的話,忍不住點了點頭,說道:“這姑娘的確是個有心的,處處都考慮到了。

既然她有這份孝心,咱們就該成全她。

等過了三個月,再讓她茹葷吧!”

“我們也都說呢,這孩子真是個有心的。”桑媽媽挺喜歡這個雙憐的,雖然她進府的日子不長。

“我跟媽媽你沒什麽可瞞著的,說實話,她一乍來府裏,我和公爺還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然是要厚待她的,隻是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性情。怕弄不好,恩人弄成了醜人。

如今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薑暖說。

“姑娘想得對,這人呐若是不知道脾氣秉性,還是不要貿然對太好了,”桑媽媽也說,“不過眼下看著這雙憐還真是不錯,再過幾個月瞧瞧,想來總是八九不離十了。”

“桑媽媽,你一會兒打發人到廚房告訴一聲,每頓飯都給雙憐加兩道素齋。

就說是要盡孝,也不能一口菜不吃,淨吃白飯,況且咱們又不是那吃不起的人家。”薑暖囑咐桑媽媽說。

“我和姑娘想一塊兒去了。”桑媽媽一拍手笑著說,“什麽麵筋、豆腐、青菜,都是素的。

每日叫廚房裏簡單地弄兩道,要夠她吃的了。”

話音剛落,有丫頭過來問薑暖午飯吃什麽?

薑暖就說:“正好你來了,不用費二遍事,你就順道告訴廚房一聲吧。”

把剛才的話說了,又說了幾樣自己午飯要吃的菜。

丫鬟出去後,桑媽媽也站起身說:“我也來了好些時候了,該回去了。姑娘一會兒也該吃飯了,說了這半日話,想必也口渴了。”

“媽媽且慢,這兒還有兩罐茶葉,前些日子你說喜歡喝的,順道帶了去吧。”薑暖說著就讓管事的丫頭去櫃子裏取了茶葉給桑媽媽。

午飯薑暖和霍恬一起吃。

薑暖從來都是吃飯堵不住嘴,何況隻有她和霍恬。

霍恬對她隻有寵的,別說薑暖隻是吃飯的時候說話,就是吃飯的時候罵人,他都不攔著。

“公爺,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薑暖咽下一口飯說。

“什麽事?”霍恬順手喂了她一口湯。

“今天桑媽媽跟我說了,說雙憐這姑娘怪好的。”薑暖喝完了湯說,“說她勤快又懂事,還說她不動葷腥,想給福伯守三個月的孝。”

“嗯。”霍田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我起先還跟你說,不知道她是什麽性情,所以也不敢貿然拿主意,現在看來是我小人之心了。”薑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你就是太心軟,有點防備之心都會自責。”霍恬伸手摸了摸薑暖的頭發,所以他總是想盡力把她護得好好的。

“我看桑媽媽很是喜歡這個雙憐,就想著她既然已經認了韋玉做義子,倒不妨撮合撮合雙憐和韋玉。

韋玉這孩子咱們都是知道的,樣樣都好。過了年也十八了,可以談婚論嫁了。

要是他和雙憐兩個能成,倒真是一樁不錯的姻緣。”

“既然這樣的話,過些日子你不妨問一問。內宅的事,都是你拿主意。”霍恬笑著說。

“唉,我這也是瞎想,不知道人家兩個是什麽意思,說不定是亂點鴛鴦譜呢!”薑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妨,你可以先讓桑媽媽試探試探。”霍恬很樂意給她出主意,並且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