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心黑洞2.6萬光年外，太陽係。
最初，太陽係裏包括最外圍的快樂星球在內，總共有九大行星。
後來水星被拆掉做成戴森雲和聚光之城，隻剩下了八大行星。
在此之後李恒創造主神遊戲和輪回星球，太陽係中的行星數量逐漸增長到上百個。
到了公元49世紀的現在，包括上百顆輪回星球在內的所有行星全都消失不見。
這些星球被改造成了曲率飛船，承載著太陽係的上千萬億人類，在數百年前就全都離開了太陽係。
他們變成了宇宙中的遊牧文明，收集星際空間中稀薄的星際氣體作為物質和能量來源。
太陽係的軌道上隻剩下了唯一一顆孤零零的行星，距離行星40萬千米的軌道上有一顆表麵坑坑窪窪的灰白色衛星。
行星的外層覆蓋著一層用於偽裝的薄膜，讓星球上的智慧生物依舊能看到正常的星空。
太陽係周圍五百光年內的恒星都被李恒燒光，整個宇宙空間中都充斥著足以致命的x射線。
若是沒有這層偽裝薄膜吸收宇宙射線，這顆星球上的生物早就全死光了。
銀河係中僅有一個太陽係和一個地球，如今再將這顆星球稱為盜版已經不再合適。
在正版地球離開太陽係的現在，這顆被保存下來的盜版星球反而成為了唯一的正版。
地球上大洋洲區域的某座小鎮別墅之中，套著一具人類外殼的李恒坐在別墅二樓的書房中，麵前的顯示屏上正播放著整個銀河係的景象。
粗略看去似乎是某種宇宙沙盒遊戲，但其精細度卻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遊戲。
宇宙中的那些恒星絕非徒有其表的粗糙3D建模，單單銀心黑洞區域的信息就超過了整個地球網絡的全部信息。
“無麵人的視頻上傳完畢，你實地拍攝的天鵝座X-1視頻引起了不少專業人士的注意。”
“雖然你將視頻特意經過了模糊處理，但那份視頻裏的某些部分還是疑似超過了技術合成的範疇。”
一頭白毛的阿基裏斯從門外走了進來，舉著手裏的老古董智能手機，屏幕上麵正顯示著來自某座著名大學的通話請求。
她現在的外形是長著晶瑩綠色獨角和一對白色羽翼，白毛紅瞳的天使形象。
同樣的，身軀自然也是符合天使描述的無性別。
生命3.0階段完全脫離了普通的性別體係，舊有的雄性與雌性兩種性別根本無法界定他們。
別說是性別，就連談論種族都沒多少意義，大多數人根本沒法界定他們是植物還是動物。
放在21世紀初期的地球，人均buff疊滿，終極政治正確。
對於這樣的生命體，指代稱呼通常由記憶與性格偏向決定。
比如江越，李恒都會把她看作女性。
即使她的本體與生理意義上的雌性完全搭不上關係——那是一團團分布在宇宙各處，擁有超強思考能力的龐大肉塊，就跟傳說中的邪神沒什麽兩樣。
至於現在的阿基裏斯，以記憶心理評判，偏向於人類女性的人格。
因此在雙方相處之中，即使用的是無性別的天使軀體，李恒也會用“她”來指代稱呼。
身軀隻是用於承載記憶、隨時可以更改和拋棄的容器，記憶信息才是智慧生命的本質。
李恒沒有起身，他將自己的座椅轉了過來，不甚在意地道：
“沒關係，直接對那些人實話實說就好。”
“距離上一次輪回也有二十年了，地球的文明即將抵達臨界點，進入後信息時代，那樣就算不上是什麽懷舊服了。”
這顆星球從誕生到現在，總共經曆了二十多個世紀。
如此長久的時間，這顆星球的社會製度與科技水平卻一直保持在正版地球21世紀初期的程度，自然是李恒出手幹擾造成的結果。
每次這顆星球的人類發展到接近臨界點，將要發生巨大社會變革的時候，他就會將整顆星球扭轉回到初始狀態。
“嗯，那我就直接回複他們。”
阿基裏斯手指滑動，將智能手機的通話界麵關閉，同時直接將回信發送到那些詢問者的郵箱中。
做完這件事之後，白色的羽翼垂落在身後，她語氣有些失落地道：
“這一次輪回即將結束，那麽我也要消失了。”
“不知道在下一次輪回中，又會截取到本體的哪一部分記憶。”
幾百年前出現過的那個阿基裏斯是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人類女孩，因為她被截取到的記憶是本體小時候的那一部分。
這部分記憶隻占本體全部的很小一部分，大多數時候和李恒待在地球上的阿基裏斯都知曉世界的真相。
那樣一無所知的傻白甜小女孩隻出現過很少的幾次，兩人之間也很少會有當時那種類似普通情侶的相處關係。
李恒聞言伸了個懶腰道：
“正因為稀少才會顯得珍貴，若是每一次輪回都以那種方式相處，很快就會讓人感到膩味。”
“那種傻白甜的天真樂觀小女孩偶爾出現一次是新鮮的體驗，長久相處就會覺得很無聊了，畢竟關於我的事情她什麽都不知道。”
阿基裏斯歪著腦袋想象了一下兩人像是普通情侶一樣天天膩歪在一起的場景，垂落在身後的翅膀不自覺地顫抖了兩下，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那種甜甜膩膩的親近行為偶爾一次還不錯，天天如此就像是每一頓飯都吃香濃巧克力糖漿，有種別扭的惡心感。
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是普通的對等情侶關係，那種親密的對話幾乎沒有發生過幾次。
李恒從座椅上起身，走到阿基裏斯身旁道：
“我在銀河係裏的工作都完成了，現在正在銀心黑洞的吸積盤上蹲著，試試看能不能好運地觸發什麽事件。”
“趁這段最後的時間帶你出門玩一趟，在這之後我就會把地球的社會和科技都倒退回初始狀態。”
抬手彈了彈阿基裏斯腦袋上的綠色獨角，李恒的額頭上也長出了一根晶瑩的紅色獨角，背後多出了一對黑色的羽翼。
“隔壁城市正在舉辦漫展，咱們兩個就去那裏好了，正好可以完美混入其中。”
……
諾大的漫展會場中，穿著各種奇裝異服，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生物在這裏走過，李恒和阿基裏斯的外形在這些人之中算不上太過特別。
“嘿，夥計，你們背後的翅膀做的可真棒，竟然還能像是真的鳥兒一樣拍動。”
一個上身**的金發男人走了過來，背負著一對翼展接近三米的巨大白色翅膀，遠遠看上去比起阿基裏斯背後的那對小翅膀威風多了。
但湊近細看就會發現這對白色翅膀相當僵硬，完全沒有普通鳥類的輕盈柔軟，借助金屬片的支撐才能維持這種形狀。
以一般的道具服裝來說，這種扮相已經算是相當不錯，至少比起那些看上去像是雞翅一樣的羽翼好得多了。
“啊，《X戰警》裏的變種人天使。”
李恒很自然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然後他揮了揮自己背後的兩對黑色羽翼，發出和鳥類近乎相同的翅膀拍打聲。
“我們的翅膀可是花費了大價錢從莫爾頓公司定做的道具，使用的是最新的可修複生物材料。”
金發男人聞言也是驚歎了一聲。
莫爾頓公司的生物修複材料能用於修補殘疾人的肢體，那些生物義體甚至比起人類原裝的手腳更好用。
如此好用的產品自然售價昂貴，眼前這兩人背後的羽翼如果都是莫爾頓公司的道具，那價錢能比得上一輛超級跑車了。
這兩人可真舍得下本錢，但他從沒看過哪個著名影視作品裏的天使是頭上長著獨角的。
或許是哪個小眾的不知名作品，等回去了之後得去查一查。
得知了羽翼的來源之後，這名扮演天使的金發男子與兩人隨意掰扯了幾句後就轉身離去。
如此昂貴的道具，除非生物技術在短時間內又有了巨大突破，否則不可能成為普通人也能用得起的東西。
阿基裏斯望著逐漸走遠的金發男子，紅色的瞳孔微微閃爍。
這個扮演變種人天使的男人還在想著莫爾頓公司的生物技術取得突破，想著漫展結束之後明天即將開始的新工作。
想著那個身材曼妙的美女同事，想象著下個星期與她的那場美妙約會。
但他卻不知道，這顆星球沒有明天了。
就在今晚，這顆星球就會被回溯到二十年前的初始狀態。
這顆星球上現存的人類都會消失，身體的每一個分子和原子都被重組為某些全新的東西。
可能變成一個全新的人，可能變成荒野上的一隻袋鼠，也有可能變成一隻裝滿了泥土的塑料花盆。
同樣的，她自己也會消失。
就像是夢中的一個泡影，網絡遊戲中的一個虛擬角色。
腦袋上那根通訊天線一般的銀色呆毛突然被人從身後按住，李恒湊在阿基裏斯的耳邊，貼著她的臉頰輕聲道：
“如果你不想被本體吸收融合，那麽我可以讓你成為獨立的新生個體。”
“你經曆的這二十年記憶仍舊會被本體拿走，但你卻會一直活在世上。”
耳邊的聲音難得的溫柔且親切，但她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道：
“但那樣的話，我將再也無法認知到你的存在，你會從我的生命中永遠消失。”
“動手吧，讓真正的阿基裏斯醒來。”
話音落下，頭上的晶瑩獨角破碎，背後的白色羽翼脫落。
以兩人所在的區域為中心，整座漫展場館寸寸碎裂，破碎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短短幾秒之內整個大洋洲的所有人類造物就化為了塵埃。
黑夜之中，僅剩下及耳的白色短發散發著明亮的白光。
阿基裏斯整個身軀都變成了純粹透明的存在，身體表麵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光膜，勾勒出一個人形軀體。
這就是暗物質生命體的模樣，不參與電磁相互作用，如同寂靜的星空一般完全透明。
“你又在我睡著的時候慫恿我做傻事？”
李恒笑了笑道：
“逗弄可愛的小孩總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