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樂園基礎上，我創造了這個新的樂園，用一整個星係為不到萬億個玩家服務。”
“就算是這個殘暴的殺人狂魔，他也能在這顆星球上充分地享受自己的欲望，從殺戮之中體會到快樂。”
“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一個愛與和平的世界。”
李恒張嘴咬了一口被烤得香噴噴的黑熊精血肉，一邊咀嚼一邊觀看這位超人類肆意屠殺由普通人組成的軍隊。
這個男人的力量在三星級的極限，有能力正麵屠殺21世紀初的人類常規軍隊，但核武器依舊會對他造成威脅。
不過因為掌握了遠距離瞬間扭曲物體的能力，即使是彈道導彈承載著的核武器對他也沒什麽作用，在正麵命中之前就會被他輕易捏碎，變成一枚啞彈。
至於提前引爆，隔著幾千米的核武器餘波能讓普通人重度燒傷，但對這個男人隻不過是撓癢癢。
他在這顆星球上是無敵的。
李恒咀嚼的一側臉頰像是倉鼠一樣鼓起，橙紅色的眼瞳綻放著些微的光芒，看上去似乎心情非常好。
顯然這就是他想到的好方法，一種不同於欲望退化、人類補完的方式，構建出了一個符合他心中美感的、充滿愛與和平的世界。
天鴿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世界。
貓祖宗就像是表演皮影戲一樣，操控著這些由他創造的分身，滿足人類內心的欲望。
樂園，原來便是這樣的含義。
想到之前那名為小白雀的少年口中的“園主”，天鴿覺得這個直徑二十二萬光年的巨大星係就像是一個幼兒園。
貓祖宗在這裏圈養眾多自以為是主角的人，舉著玩具哄騙他們，任由他們在每一個世界裏發泄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
“幼兒園。小貓咪，你想的這個稱呼不錯。”
李恒將黑熊精的血肉全部吞下肚，轉過身來拍了拍手掌道：
“我以前創造的永生樂園聽起來很高大上，但實現永生有很多種方法，無法準確形容我創造的世界。”
“記憶永生是永生，但那隻不過是一堆冷冰冰的記憶儲存體。”
“關進矩陣世界永生也是永生，但終究需要限製個體的思維能力，否則暗物質生命一眼就能分辨出世界的瑕疵。”
“冷凍休眠也是永生，但那跟一個堆滿棺材的墓地也沒什麽兩樣。”
兩手之間出現一本普通的紙質書，李恒指著書封麵的標題道：
“《圈養全人類》，裏麵描述了一個由機械智能圈養人類的未來世界。”
“我覺得這個世界很不錯，最初創造的樂園就帶上了它的幾分影子。”
“但書中的這個未來世界仍舊出現了反抗軍，顯然算不上真正的愛與和平，依舊有人的欲望得不到滿足。”
“認識到了自身的無限本質之後，這種小小的世界已經無法滿足我了。”
“我不僅要圈養全人類，而且我還不想使用化學極樂、缸中之腦等等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退而求其次的手段。”
李恒的橙紅色雙瞳愈發閃亮，這是他在經曆了直麵無限的死亡恐懼之後終於誕生出的欲望。
能力越大，欲望越大。
所謂的責任，本質上也是強者的一種欲望。
一個能力貧乏、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想要做犧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大英雄都沒資格。
無論是救世主還是滅世魔王，本就是不同於凡人的特殊存在。
擁有無限本質的他一旦誕生出欲望，那麽這種以無限為基礎的欲望便會龐大得遠超一切有限的生命體。
食指在手中的書本封麵上劃過，封麵上的文字隨之改變。
《主角樂園》
李恒對著麵前的兩名聽眾微笑著道：
“人的欲望如同無底深淵，成了都市神豪便想要擁有玄幻異能，有了超能力之後還想要長生不朽，逍遙宇宙。”
“即使是可觀測宇宙也是有限的狹小存在，在這之外還有更多未知的世界。”
“戰力膨脹、數值膨脹，人類無止境的貪婪欲望在有限的世界麵前被歸於本性之惡。”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親身體驗過欲望之後，我明白那種對事物的渴望，對自身現狀的不滿足是多麽美好與珍貴的東西。”
“錯的並不是人的貪婪欲望，而是這個無法滿足他們的有限世界。”
李恒將手中的那本書甩向天鴿，麵帶笑容地看著他道：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我想要把這句雞湯似的自我安慰變成真的。”
“現在這個主角樂園太小了，一個人隻能擁有區區一顆星球，上麵的主角擁有的力量也弱的可憐。”
“就算是一個星係，一個可觀測宇宙，一億個可觀測宇宙，都無法滿足無盡膨脹的欲望。”
“想要滿足無盡的欲望，唯有無限的世界。”
“我想要創造一個足以容納世間眾生無盡欲望的無限樂園，一個讓所有生命體都能成為主角的世界。”
“無論是橫跨星係的暗物質生命，行星地表的普通智慧生命，又或者是微小的單細胞生物，在我創造的樂園裏都將會是主角。”
高覽的薄唇微微動了兩下，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家夥表現出這種“強欲”的樣子。
他保留著來自於真實界的記憶，雖然那些記憶都是根據地球上的小說影視偽造的，但那些彼岸大人物高高在上的感覺卻依舊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就算是那個真實界的彼岸大能，恐怕也沒有誰會說出這種話來。
讓世間眾生都成為主角，每一個生命體都能肆意發泄自己無盡的欲望。
這個家夥，誕生了自身的欲望之後還真是可怕，與原來那副懶惰的鹹魚模樣完全搭不上邊了。
天鴿翻開自己手中的書籍，目光從上麵快速掠過。
【主角劍仙】、【主角江小草】、【主角陳遠】、【主角高覽】、【主角愛德華】、【主角天鴿】。
每一章都是描述的一個不同的主角，包括他自己的人生經曆也都被記錄在了這本書裏。
比起幼兒園園主的稱呼，也許把貓祖宗稱作是“主角收藏家”才更合適。
天鴿合上手中的書籍，看向不遠處的瘦小身影。
外表看上去是個瘦弱的假小子，但這具軀體內隱藏著的欲望卻是如此可怕。
他深吸了一口氣，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道：
“聽上去的確很宏偉美好。”
“但是，貓祖宗，我還是無法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無限存在。”
無限，那是另一個層次上的東西。
“要不是成為了這具身體上承載的人格意識，我大概也不會相信世間會有這種東西吧。”
李恒認同地點了點頭。
在親身感受到那份來自無限的恐懼之前，他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但正因為是不可思議的力量，所以才能做到不可思議的事。
無限集合有一個基本的性質，它是可以與自身真子集對等的非空集合。
一個全體自然數集合，從其中取出一個全體質數的集合，將會得到兩個等勢的無限集合。
對於有限的事物，分給其他人一部分後意味著自己剩下的會變少。
無限不一樣。
我分你一個無限，我還有一個無限。
當無限的這種性質出現在現實中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無限擁有無限膨脹的能力，它可以無窮無盡地增殖出新的無限。
能量守恒定律說明，物質與能量不會增長，也不會被毀滅。
世界的一切變化，不過是改變了物質與能量的存在狀態，引起了熵的變化。
無限卻是真正無中生有的力量。
李恒伸出手掌，部分記憶信息泯滅消失，一個小小的莫比烏斯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正是代表著無窮的符號。
他的力量根本不是什麽麥克斯韋妖，不是第二類永動機。
那是無中生有，打破了能量守恒的力量。
他望著手中的莫比烏斯帶輕聲道：
“第一類永動機。”
認識到自身的無限本質後，比起第二類永動機，這才是更合理的猜測。
他與外界的接觸並非是必須的，就算什麽都不看，不去接觸信息場，僅僅是進行自我思考，他的力量也會不斷增長。
將這種無中生有的力量歸結於無限的性質就說得通了，他本身就是一個第一類永動機。
包括信息場也是如此。
利用信息場內的信息，可以在一片區域內產生額外的能量。
宇宙中所有的信息場都是同出一源，源於一個擁有無限本質的第一類永動機。
李恒抬頭看向沉默不語的高覽，語帶笑意地問道：
“怎麽樣，你這位庇護眾生的人皇覺得我的理想世界如何？”
高覽倒是沒有質疑李恒所說的無限的力量，他在意的是另一點。
“用無限的能量填滿世間眾生欲望的深淵，讓每一個人都成為主角，這就是你想到的完美解決辦法。”
“如果真的能做到，那的確是了不起的壯舉。”
“但我有一個問題。”
“這樣被圈養起來的人類，他們的世界與缸中之腦又有何區別？”
“甚至比起缸中之腦還要過分，他們看到的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你這位圈養者扮演的分身。”
“他們取得的成就，無論是拯救眾生還是毀滅世界，都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遊戲，一場早已被準備好的舞台劇。”
高覽並不認可這種世界。
有了第一類永動機提供的無限能量，完全解決了物質的問題，世界應該進入一個真正的永恒大同世界。
對於這樣的世界，不應該把其中的個體分隔開來，將他們圈養在一個無法接觸到其他人的世界裏。
高覽曾經是人皇，皇者與眾生是一體兩麵的存在，有了世間眾生才會有皇者。
顯然他秉持的觀點在於“聯係”，人與人之間的紐帶不應該被斬斷。
李恒歪了歪腦袋，一臉淡然地道：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覺得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人人都有無盡力量，然後你好我好大家好，和諧共處的世界。”
“但我不覺得是這樣。”
“我不認為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共處世界更好，我不認為人與人之間的聯係是必須的。”
“生命的欲望起源於食欲，因為自身有缺，因為自身的不滿足，所以才要向外求取食物。”
“具有無限本質的第一類永動機卻不用，無中生有的力量讓生命體從外求轉向內求。”
“不需要他人，單一個體就能自給自足，成為真正完全的存在。”
天鴿聞言一手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這兩個人的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啊。
貓祖宗是秉持著“世界上有自己一個人就夠了”的想法。
難怪他以往弄出來的大同世界都這麽奇怪，什麽“欲望退化”、“人類補完”。
在貓祖宗的世界觀裏，一點都沒有留下讓多個智慧生命共處一世、和諧共處的餘地。
他打心底裏就不相信這種世界會永久和平，不相信擁有不同思想的人之間能互相理解。
高覽也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的世界裏就真的不需要其他人存在麽？”
“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喜歡的人吧，那不也是其他人。”
李恒抬手捏了捏自己那白得有些透明的臉頰，露出了可愛的笑容道：
“是啊，你沒看到我這幅外貌麽？”
“想和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這是一種簡單樸素的想法，你們兩個肯定都能理解。”
“所以我把她吃了，現在我們兩個是一體的。”
普通物質構成的身軀總會不斷地發生變化，不確定性原理讓下一刻的人與上一刻的人總是不同的。
用普通的物質承載著的阿基裏斯無法違抗宇宙的這種物理規則，她也無法觸及到擁有無限本質的李恒。
既然如此，那就讓阿基裏斯也成為這具身體的一部分就好了。
這具擁有無限本質的身體有能力對抗宇宙的物理規則，永久保存她的任何一絲記憶。
這樣一來，兩個人就都成為了永恒不朽的存在。
可喜可賀。
從天而降的導彈被扭曲捏爆，肆意殺戮的男人站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中央發出暢快的大笑聲。
可惜舞台下的三個觀眾沒誰去欣賞這位的英姿。
高覽和天鴿都被這個回答給噎住了。
這就根本沒法談了。
喜歡的就吃掉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剩下的就做成主角圈養起來。
聽起來被他喜歡好像還要更慘一點。
究竟是思想一開始就有些偏離常人，還是那份無限的本質給他帶來了這種怪異的思路，兩人無法斷定。
但李恒的腦回路肯定有別於一般人的價值觀。
這個家夥，現在外表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其實比起原來那條懶惰的鹹魚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