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宇宙中，一條旋轉的巨大銀河，其大小有十數萬光年，共有幾十條巨大的旋臂，化作飄**在宇宙中的一麵巨大輪盤。
在這麵巨大輪盤的周圍，一顆顆呈現紅色或白色的明亮光點熠熠熠生輝。
這些明亮的光點遠比一般的恒星要來得巨大，即使在這麵大小堪比整個銀河係的巨大輪盤周圍也清晰可見。
這些光點是類恒星與類星體，它們的核心都是黑洞，即使是體型較小的類恒星直徑也能達到近百個天文單位。
一條橫貫星空的鐵軌在星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冰冷剛硬的光澤，鐵軌貫穿了銀河係般巨大的輪盤，將這片星空中所有的星辰都連通在了一起。
在這鐵軌之上，一輛夾雜著點點藍色星芒的純白色宇宙列車正在飛馳。
齊正言獨自一人列車內部。
他木然的臉上麵無表情，雙眼映照出眼前層層疊疊的複雜空間結構，看到了這輛隱藏在這輛列車內部的印記。
那是一個青銅色的丹爐，丹爐旁邊坐著一個白發白須身穿道袍的老人。
這是“太上老君”的防偽印記。
很顯然，這個宇宙是道德天尊的地盤。
齊正言看著這輛裝備著“曲率引擎”、“蟲洞躍遷”、“真空零點能”等等科技的宇宙列車，心中默默思量。
“在這個宇宙裏，道德天尊的馬甲是大發明家太上老君，整個世界九成九的應用科技都是祂的手筆。”
“以道德天尊的實力，所謂的高科技社會不過是隨意為之，祂本人又以秩序與教化等等概念著稱。”
“真實界卻一直維持在那個老舊的封建古代社會，操控高維空間、開啟空間蟲洞的能力隻有法身級別的陸地神仙才能觸及些許。”
“看起來是淩駕於諸天萬界之上的真實界，但普通凡人的生活水平卻與那些貧窮的古代人沒什麽區別，連吃飽穿暖都做不到。”
“就連所謂的外景強者，壽數也不過兩百，實在是一群短命鬼。”
“或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來到這個遠離真實界現在節點的宇宙，齊正言才直觀地體會到真實界平平無奇的外表下隱藏著的特殊之處。
在魔墳接受了魔主的傳承之後，齊正言的實力被瞬間超拔到了半步法身的地步。
這等力量在真實界很強，堪稱天災，足以永遠改變一地的地形氣候，達成赤地千裏的成就。
但比起廣袤宇宙中的諸多星辰，比起那些高懸於天際的恒星大日，半步法身的力量微弱無比。
可到了這個遠離真實界現在節點的宇宙以後，齊正言才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實力量。
他的眼中綻放出兩道明亮的光芒，瞬間穿越了空間的阻隔，將真空能量大海中隱藏著的無窮能量壓榨出來。
一顆顆龐大無邊的超級恒星在距離宇宙列車數十萬光年外的宇宙中綻放，每一顆比起那些巨大的類恒星也不遑多讓。
不過是轉眼之間，齊正言就在宇宙中創造出了一條小號銀河。
在真實界裏耗盡全力也隻能做到赤地千裏的半步法身，在這個宇宙中卻能在彈指之間便創造出一掛星河。
兩者之間的表現力差距何止億兆倍。
他這個半步法身在這個宇宙中表現出的力量堪比真實界裏最頂尖的天仙強者，說他是半步傳說都不為過。
給他足夠的時間，將這片橫跨十數萬光年的星河徹底抹去也不是難事。
不是這個宇宙太弱，而是真實界太強。
這種強大來自於現在節點的可怕重量，它將真實界所有生靈的力量禁錮封印，讓他們的種種能力都衰減了許多。
樂園的戰鬥力等級、卡爾達舍夫等級等等就都是取對數計算。
如果是實際力量相差100億倍的兩者，比如1級文明和2級文明，在對數計算規則下兩者的差距就會減少為1與2。
真實界的力量禁錮就類似於這種效果。
在真實界的封禁壓製之下，看似實力接近的兩人，放在遠離現在節點的普通宇宙中將會是天地之別。
真實界現在節點的沉重壓製大幅度縮小了人與人之間的實力差距。
根據這個道德天尊治下的科技宇宙與真實界現在節點的距離，齊正言計算著這種力量衰減的幅度。
隻是略一計算他就發現，這種壓製幅度相當誇張，甚至還要高過對數計算。
“大約相當於取兩次對數的差距。”
齊正言低聲感歎道。
他從魔主的記憶傳承裏得到了許多真實界沒有的知識，對於多重宇宙、量子力學、相對論等等都並不陌生。
在真實界的現在節點附近，隨意一個普通凡人的實際力量都至少相當於一個永恒暴脹宇宙。
甚至於，這些凡人的力量增長速度還要超過永恒暴脹。
看起來隻是以正常速度成長長大的真實界凡人，他們的力量成長速度比每秒膨脹10^10^40倍的永恒暴脹宇宙還要快。
沒錯，實際情況就是有這麽誇張。
戰鬥力等級10^50級的梵天，在真實界裏可能還打不過一個普通小屁孩。
齊正言也明白了為何彼岸者對於那些遠離現在節點，身處過去時間線和未來時間線的傳說與造化境界生靈都不放在心上。
因為他們太弱了，弱到還不如現在節點的隨意一個凡人。
所以即使是以道德天尊這位彼岸者的力量也無法做到扭轉真實界的大勢，改造真實界的社會製度。
看似不過百萬裏的真實界大地，是一片由無數的宇宙混合而成的沉重複合世界。
這還隻是真實界的表世界。
到了那些做減求空階段的彼岸者棲身的裏世界，真實界的壓製還要更加誇張。
強大如彼岸者，在那裏表現出來的力量也不過與普通凡人無異。
即使每一個彼岸者的成長速度都相差極大，不同階段的彼岸者力量也是天差地別。
但在真實界的沉重壓製之下，每一個彼岸者表現出來的力量看起來都差不了太多。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位東皇太一。
祂的力量強得過分了，在真實界的重壓之下，竟然還能表現出足以秒殺彼岸者的強大實力。
如果沒有真實界的沉重枷鎖壓製，其他彼岸者在祂麵前恐怕比螞蟻還不如。
回憶起那個全身沾染著血氣的身影，齊正言那張總是木然的死人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些許擔憂。
知道得越多，就越是能感覺到那個東皇太一的恐怖之處。
如今那些還在表世界的普通彼岸者對祂已然無能為力。
即使是有著真實界的沉重枷鎖壓製，大幅度拉近了彼此的戰力差距，東皇太一也能輕易秒殺那些普通彼岸者。
隻剩下做減求空階段的彼岸者還能有一些反抗之力，靠著真實界裏世界更沉重的枷鎖壓製做到勢均力敵。
但這種情況恐怕也持續不了多久。
東皇太一的力量還在不講道理地持續變強，強到了所有人都完全看不懂的地步。
齊正言目光低垂，看向手中的那座彼岸金橋。
道德天尊也實在是看得起他，竟然把這種重擔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交到他的手裏。
“前方即將到達站點：忒修斯之船。”
“請在此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宇宙列車的提示在耳邊響起，齊正言收起手中如同小小模型的彼岸金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考慮東皇太一給真實界帶來的危險之前，他要先解決自己內心的疑惑才行。
……
忒修斯之船，長度66個天文單位，寬度25個天文單位，大約與包括柯伊伯帶在內的整個太陽係大小相當。
這艘體型堪比類恒星的巨大船隻通體呈現出略微泛黃的普通木質色澤，若是從相隔遙遠的宇宙星空中看去，與古代的木質船隻並無太大區別。
齊正言立身於忒修斯之船的甲板之上，這艘龐大無邊的超級巨船並不空曠，相反是異常的熱鬧。
許許多多做水手打扮的人類在這艘船上忙碌，他們不停地將船隻表麵腐爛、破損的部分木板更換，取而代之的是光滑明亮，毫無磨損的全新木板。
忒修斯之船的外殼都隻是毫無特殊的普通木板，在宇宙中經曆宇宙射線與隕石塵埃的轟擊之後，就像是地球上航海的木船一樣同樣也會受損。
這些不停地為忒修斯之船更換木板的船員，他們自身的身軀與衣物也在不停地腐爛損毀。
每一次為船隻更換新的木板之時，他們自己的身軀也會有一部分物質被更替。
這種更替的速度很快，遠遠超過人體正常的新陳代謝，幾個呼吸之間就會讓一個人全身的物質都被更換一遍。
他看到有些船員似乎是忍受不了這種折磨，拋下了手中的腐爛木板想要向著宇宙逃離。
但想要逃離的船員剛一脫離甲板，身體就會爆裂炸開化作一捧宇宙塵埃，沒過多久船隻內部就會有一個與死去的船員一模一樣的人出來接替他們的工作。
齊正言望著眼前忙忙碌碌的一幕，雖然明知道自身在真實界的力量受到壓製，完整的真實界其實遠比這個宇宙要龐大得多。
但第一次直觀地看到這樣龐大的世界，依舊讓他心中有些感慨。
這艘忒修斯之船的甲板麵積是真實界的三千億億倍，容納的人口總數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人啊，在宇宙麵前實在是太渺小了。”
他輕聲感歎一句，看向自己麵前突然出現的那個陌生人。
這是一個頭戴藍色水手帽，手持白色拂塵的少年，憨厚的臉上帶著彌勒佛一般的微笑。
雖然裝扮異常的怪異，但卻給人以很強的親切感。
這少年一揮手中的拂塵，笑嗬嗬地道：
“您好，在下是老君觀第65代外門弟子白曉球。”
“您是來自真實界的上仙，是祖師爺邀請來的貴客，有什麽要求都可以隨意提出來，這方宇宙都是咱們老君觀的產業。”
齊正言仔細看了兩眼。
這白曉球的修為放在真實界大約在外景左右，勉強是個入流的強者，在這方宇宙中卻是揮手破滅恒星大日也不在話下。
遠離了真實界現在節點的沉重壓製，齊正言與白曉球之間的力量差距被放大了。
在真實界裏，齊正言雖然可以秒殺白曉球，但卻很難打得過一萬個白曉球聯手。
在這方宇宙裏，齊正言揮揮手就能秒殺億萬個白曉球。
真實界的沉重枷鎖是對於弱者的保護，它讓許多弱者的聯合有能力對強者造成威脅。
至少在彼岸以下的境界，人數的堆積依舊有著不小的作用。
“說說這艘船吧。”
齊正言木然的死人臉上擠出一個微笑。
白曉球看到這個難看的笑容心裏一陣打鼓，這位來自真實界的上仙麵相看起來並不是很友好啊。
若不是祖師爺說這位是個麵冷心熱的好人，他還以為這人是什麽不苟言笑的大魔頭呢。
他揮了揮拂塵，擺出一副熱心的表情道：
“那您可是問對人啦，這艘船正是小道一手建造的。”
“從船的名字您也能知道，這船就是以忒修斯悖論來命名的。討論的就是隨著時間變化，物體的部件慢慢被替換，那這東西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東西。”
“除了這個悖論以外，還有些其他的悖論，比如永動之河學說，也就是人一次也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
“此外還有飛矢不動學說……”
白曉球看到齊正言抬起了手，頓時止住了話頭。
齊正言麵無表情地看著白曉球，直把這小道士看得臉色蒼白兩股戰戰冷汗直流，這才開口問道：
“你是老君觀的外門弟子對吧？”
你一個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弟子，不學點道德經、論語之類的東西，怎麽滿口都是這些玩意？
“啊？”
白曉球茫然不解，低聲辯解道：
“可是忒修斯之船是老君觀的前輩提出來的啊，還有永動之河，是第52代外門弟子……”
齊正言明白了。
同樣的學說也會有著不同的獨立起源，在彼岸者統治的龐大世界中就更是如此。
也許還有個版本是魔主齊正言與他的一百零八魔將周遊春秋列國的故事。
真實界的生靈雖然力量冠絕諸天，但見識眼見卻是太差了。
齊正言結合在這個宇宙中的所見所聞，吸收整理魔主的記憶傳承，將那些繁雜的記憶信息逐漸轉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擺了擺手道：
“沒什麽，說回這艘船。”
白曉球偷偷瞅了眼齊正言，沒能從那張死人臉上看出什麽情緒，他隻得接著道：
“這艘船起初是以對這些哲學悖論的討論為核心建立的學術交流之地。”
“不過，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這些悖論不再是哲學上的思想問題，已經變成了可證偽的物理問題。”
“它們已經被解決了，這艘船現在變成了一處讓人適應記憶永生的封閉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