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冉這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在張閑耳邊炸響。
太子侍衛統領!
張閑瞬間反應過來,他不是沒有封賞,而是這份封賞,格外之重!
他很清楚,去長安做太子侍衛統領意味著什麽。
那可是實打實的一步登天!
更何況當今陛下隻有太子一個繼承人,這要是等太子登基……
張閑不敢再想下去,壓下心中萬千思緒,張閑看了眼不遠處的獨孤柔,隨後問道:“張大人,如果我拒絕了,是不是就沒有其它封賞了?”
張冉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張閑會這麽問。
不該感激涕零,當場下跪謝恩,然後再對自己意思一番嗎?
萬萬沒有想到,張閑提到了“拒絕”。
不過他還是不信,張閑會選擇拒絕,於是肯定道:“當然,這可是陛下的恩典,你若拒絕,恐怕會惹陛下不快,那麽其它封賞,自然也……”
“你懂的!”
“懂了!”
張閑沒有再追問,俗話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雖說自己的拒絕,不至於讓皇帝震怒,但不舒服,是肯定的,那別說封賞了,不給自己穿小鞋,就算他張閑燒高香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願去長安。
他張閑沒有什麽太大的理想,以前想做的,就是守好壺關,護一方百姓平安。
現在想做的,除了這件事外,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打到北蒼王庭,擊敗北蒼,然後娶獨孤柔為妻。
雖說去長安,做太子侍衛統領,能讓他未來更快躋身高位,但讓他現在就遠離獨孤柔,他自問做不到。
“張大人,既然陛下不是下明旨,而是詢問我的意願。”
“那麽我的回答是,抱歉,我現在不願進京。”
張閑遵從心中所想,不再猶豫,果斷回道。
張冉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你說什麽!?”
張冉的驚呼聲,瞬間驚動了不遠處的三人。
見三人投來疑惑的眼神,張冉連忙壓低聲音,“年輕人,三思而後行呀!”
“你知道,拒絕這份差事,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張閑,想不通對方為何會拒絕這天大的好事。
“知道,但我還是拒絕。”
張閑點了點頭,語氣堅定。
“嘶!”
張冉倒吸一口涼氣,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可不知道該怎麽勸。
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和他所接觸過的京中子弟都不一樣,他很小就進宮侍奉宮中的達官貴人,自問也養成了一雙火眼金睛,看人看事極準。
是撒謊,是刻意,還是真心實意,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他知道,張閑是認真的。
深深地看了張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今天的話,咱家可以當作沒有聽到,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咱家先走一步,你徹底想好之後,再來找我。”
說罷,便逃也似的離開了,生怕張閑現在就告訴他徹底想好了。
另一邊,獨孤毅也已經安排好了諸葛葉,讓他暫時留在自己身邊做一個書佐,負責處理一些文書工作。
見張冉灰溜溜地離開,獨孤柔和諸葛葉是好奇,而獨孤毅的眼中,則閃過一絲詫異。
接下來的幾日,張冉總是刻意避開張閑,張閑見狀也就順其自然了。
這些天獨鳳軍一直駐紮在壺關,張閑如今作為獨孤毅親兵,早晚都能見到獨孤柔。
沒事調戲一下獨孤柔,有事再調戲一下獨孤柔,生活樂無邊。
再加上長孫瓊玉總來找張閑討教,諸葛葉空閑時也常常約張閑下棋,因此這段時間的日子,張閑過得格外充實。
與此同時,李傑遭人截殺的消息,終於傳到了長安。
魏帝得知此事後,震怒不已,下令徹查此事,務必將凶手繩之以法。
然而背地裏,他卻暗自竊喜。
李傑所犯之事,件件都是死罪,可若真讓李傑回到長安,他還真不好處置。
到時候,極有可能出現皇權威嚴受到挑戰的情況。
因此,李傑死在半道,對他而言,最為有利!
和魏帝一樣想法的人,還有李傑的父親,李思。
李府上下,四處縞素。
李府書房,氣氛壓抑得仿佛凝結成冰。
李思此刻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此事毫無疑問,定是陛下的旨意。”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沉聲說道:“陛下所想,無非是警告我等世家,莫要將手再伸向邊關。”
“坦之,小傑的死,我們都很痛心。”
“但事情已經發生,始終沉浸於悲傷沒有任何作用,當務之急,是如何反擊!”
“沒錯!”
另一位官員站起身,義憤填膺,“陛下這是要過河拆橋!當年若不是我等世家鼎力相助,他如何能坐穩皇位?渡過亡國危機?”
“如今他羽翼豐滿,便想要將我們棄之如敝履嗎?”
書房內,群情激憤,官員們紛紛聲討魏帝的狠毒和忘恩負義。
李思聽著他們的怒吼,心中的悲痛和憤怒交織在一起,雖然有些疑惑,李傑留下的那個“弓”字為何意,但在眾人聲討之下,也來不及思考太多。
“大家稍安勿躁!”
李思猛地站起身,書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眼中充滿了期待。
“此事,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李思語氣森寒道:“我們要讓陛下知道,當初我們能捧他上位,如今就有能力拉他下馬。”
“要讓他知道,沒有了我們,僅僅憑借邊關那些大頭兵,他什麽都做不了!”
見所有人目光投來,李思眼中寒光閃爍,“我決定,李家停止向司州邊關供給糧餉!”
“坦之,公然撕破臉,恐怕不妥吧?”
之前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瞳孔微縮,忍不住問道。
李思冷笑一聲,說道:“放心吧,我沒有這麽蠢!”
“今年糧餉早已運完,我的意思是,待來年春種之時,我要讓司州大地盜匪叢生。”
“屆時糧道堵塞,司州百姓春種困難,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他曹乾能怎麽辦!”
聞言,眾人紛紛拍手稱讚,不過也有人小心翼翼道:“李大人,此事是否通知張家呢?”
“哼!張賁?”
李思冷哼一聲,“鼠目寸光之輩,讓他在益州瞎搞吧,司州的事,不需要張家插手!”
見狀,其餘人便不再開口多問。
在長安城一角,一座隱蔽的小院中,一名穿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在一封密信上加蓋了一個玄龜印花後,對著陰暗處吩咐了一句。
“將此信交給張冉,告訴他,皇帝對李傑動手,那咱們,就對獨孤毅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