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歌沉默了兩秒，問：“難過麽？”
“其實還好。”
黎織夢搖搖頭，“在福利院長大，我見過很多次生命逝去，因為各種病症不治身亡的孩子有好多好多，可能前一天我還和他開開心心地玩遊戲，第二天就會參加他的葬禮……”
“我們院長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們，要珍惜身邊的每一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因為不知道哪一天，他可能就會離開我們，孤獨前往另外的世界。”
“我習慣了生離死別，所以姐姐的離開並沒有讓我傷心太久，我隻是覺得我太沒用了，連最後讓姐姐開心一下都做不到。”
她仰起頭，背起手，腳步很輕，“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我隻是個普通人，不厲害，不聰明，不是什麽隻要想做就什麽都能做到的世界主角，我隻是一個，即使發狠也考不到前十名的小廢物。”
王歌沒有說話，保持沉默。
“哎呀，其實我不想講這麽傷心的事情的。”
黎織夢晃了晃小腦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無能為力是人生的常態，我也不會是什麽例外，做不到什麽事情實在是太正常了。”
王歌沉默兩秒，有些不確定道，“這應該是我安慰你應該說的話吧？”
“我不需要安慰呀。”
黎織夢小聲笑了起來，翹起潔白的小下巴，“都說我是個堅強的女人了，我百折不撓。”
王歌看著她，想起了這個女孩剛剛一臉慶幸地說她自己普信，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她也很厲害……然後又忽然想起了她短視頻賬號的名字叫做，【我是最棒的！】。
經曆過那樣的事情，現在還是能夠這麽自信嗎？
王歌心裏好奇，但沒有問出來，而是搖頭笑道，“你這情緒調整的也太快了。”
“那我總不能再哭一次吧。”黎織夢吐了吐小舌頭，“本來沒忍住說了傷心的事，破壞了原本的好心情，就已經很不好了。”
她又朝前麵不遠處的食堂努了努嘴，“而且我當時已經哭過一次了，再沉浸在過去的悲傷裏隻是徒勞的自我消耗而已，有這時間，還不如去想想待會吃什麽呢。”
“……你不是已經吃過飯了嗎？”王歌順著她的話頭說下去。
“什麽意思，吃過就不能再吃一次了嗎？”
黎織夢哼哼唧唧道，“心情不好，當然要吃點甜甜的東西補充能量呀！”
“食堂裏有甜甜的東西嗎？”
“當然有，在一樓最右邊的窗口，專門賣甜點。”
黎織夢轉頭看向王歌，嗓音清脆，語氣裏有一點點任性，“都怪你害我想起了難過的事情，你要請我吃。”
王歌看著她，露出一抹笑，“好，我請你。”
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裏，多了一絲寵溺。
……
兩個人走進食堂，先去一樓買了甜點，然後去二樓買飯——一樓的飯不如二樓的飯好吃。
現在這個時間，食堂裏人不多，兩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王歌低頭吃著香噴噴的烤肉拌飯，黎織夢則是用塑料小叉子，叉起一塊王歌給她買的小蛋糕放進嘴裏。
一雙大大的杏眼幸福地彎起：“喔~好甜！”
她用小叉子分出一半，放進王歌的米飯裏，“哥哥你也吃。”
“喂喂喂，你幹嘛？”
王歌看著裹滿了奶油的小蛋糕，不滿道，“米飯都和奶油混到一塊了。”
“嘿嘿嘿。”
黎織夢像個頑劣的小孩子，笑得很開心，“你嚐嚐嘛，說不定會更好吃呢？”王歌無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把那塊小蛋糕放進嘴裏。
黎織夢眨巴著大眼睛，問：“怎麽樣，是不是很甜？”
“還行吧。”王歌隨口說了一句，低頭扒飯。
他實在是餓了。
黎織夢哼哼一聲，也拿起小叉子，享受著王歌給她買的小蛋糕。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種沉默並不是那種很讓人尷尬的沉默，而是很舒服、很自在的沉默。
很快，黎織夢吃完小蛋糕，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殘留在嘴角的奶油。
“真的好甜。”
她一臉的滿足，“甜食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如果沒有甜食的話，世界一定會毀滅的吧？”
看她這樣子，王歌低頭扒了口飯，想了想，問道：“老實說，我有點好奇，那件事對你應該是個不小的打擊吧？”
“對呀。”
“那你現在為什麽還會變成一個普信女？”
王歌看得出來，黎織夢剛剛說她自己普信，並不是說說而已，她現在是真的，在認為她自己很普通的同時，又很自信。
剛剛因為黎織夢心情不好，他沒問，現在見黎織夢吃完小蛋糕，又恢複了之前元氣滿滿的樣子，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在這個快節奏的世界，抽絲剝繭般的去了解一個具有極高個人魅力的人，這種感覺委實讓人著迷。
“呃，這個……其實跟我跟你說過的黑曆史有關啦。”黎織夢小聲說。
“黑曆史？”王歌想了想，“關於你短視頻名字的那個？”
“嗯嗯。”
“這個黑曆史有什麽會讓你傷心的地方麽？”
“沒有。”黎織夢擺擺手，“黑曆史嘛，是丟人的事情啦。”
“來，給我講講。”王歌的眼裏多出一絲笑意，毫不客氣道，“這回總能讓我樂嗬樂嗬了吧？”
黎織夢哼了一聲，想了想，說道，“就是，我姐姐去世之後，我的學習名次被甩到二十名之後的事情。”
王歌“嗯”了一聲，低頭扒飯，等待她的後文。
“卯足勁努力，也考不到前十名，對我的打擊還蠻大的。”
黎織夢感慨說，“那時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感覺我自己真的好廢物呀，什麽都做不好。”
“這樣過去一段時間，我的成績一降再降，我開始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想找個什麽東西來安慰我一下。”
“然後，恰好我同桌當時有一本星座書。”
“有一次我閑的無聊，就翻開看了幾眼。”
“我是魔羯座嘛，我就直接翻到魔羯座的地方去看。”
“然後，我看到星座書上麵說，魔羯座的女生在學習方麵其實不是很擅長……”
“忘了上麵具體寫了什麽東西了，反正，當時我就覺得，星座書上寫的簡直和我一模一樣，這也太準了吧。”
說著，黎織似乎是感覺有些丟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臉：“機緣巧合，也是病急亂投醫，我就開始信起了星座，把星座當成我最後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