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路往裏走,直到走到盡頭,前麵帶頭的兩名警察這才停下腳步。
“裏麵就是冰庫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警察善意的提醒道。
“我的女兒……嗚嗚!”但警察的話卻讓章小姐的情緒崩潰,她抹了把眼淚,心理悲痛萬分。
這兒到處都冷冰冰的,時而陰風陣陣,陽光照不進來,所有光亮都被阻隔了。
女兒從小是她的心肝寶貝,竟然落到這樣的地步!
“進去吧!”章紀中淡淡說了句,臉上悵然愈盛。
兩名警察帶頭,走了進去。
裏麵寒意森涼,偌大的冰櫃,一個個方形格子,裏麵都裝著什麽,光看著就令人不寒而栗。
警察讓他們稍等片刻,他們去叫工作人員了。
章紀中趁這時候轉頭看著自己妹妹,“小惠,一會你一定要撐住。”
她沒有回應,隻是嚶嚶哭著。
淒涼的哭聲回到在這個空曠的屋子裏,就如一聲聲冤魂淒慘的索命申訴的聲音。
一名帶了口罩的工作人員,走進來後,戴著棉質手套的手,拉開一個冰櫃。
他們幾個人走上前,‘咯咯’的拉鏈聲響起,眾人的心被提了起來。
等黑色裹屍袋拉開一小半後,露出章子君發白慘人的臉。
“子君……!”章小惠才探頭,哭天動地的大喊一聲,雙腳一軟就暈過去了。
站在一旁的王陽明,眼疾手快扶住她,章紀中上前,一臉嚴肅,大拇指按揉著她的人中。
少許,她終於醒了。
“小惠,要不你在外麵等著。”王陽明還是不放心,詢問一句。
“不,我要見子君最後一麵。”王陽明扶著他,緩慢地走了過去。
章子君的屍體被水泡了一夜,皮膚發脹發白,麵無表情,細看眉心的皺紋,卻透著一絲不甘。
看起來死得很安詳,就那樣靜靜地閉著眼,真讓人有種錯覺以為隻是睡著了。
章小惠險些腳又軟了,湊了過去,嚎頭大哭起來,“嗚嗚……子君,你快醒醒,媽媽來看你了,快醒醒啊!”
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極力睜大眼睛,她手直發顫,緩緩地探到章子君發白發腫的臉蛋上,她的女兒,就這樣沒了。
王陽明就站在章小惠旁邊,當看著屍體那一刻,身子還是控製不住搖了搖,臉上露出悲傷情緒,聲音哽咽,“子君,你怎麽能這麽狠心,扔下爸媽,就這樣走了?”
看著麵無表情的屍體,章紀中緊皺著眉頭,內心十分自責,“子君,是二伯對不起你,沒有好好照顧你,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放過凶手。”
“嗚嗚……子君,”章小惠手用了點力,拍著她的臉蛋,吸了吸鼻子,滿腔悲愴,“你快點醒醒,媽媽知道你不過是睡著了,對不對?快醒醒,媽媽以後再不罵你了,你愛去哪兒就去哪,你快睜開眼看看媽媽好不好?”
“你好可憐,這裏這麽冷,又沒人看著你,就孤零零躺在這裏,醒來跟媽媽回去好不好?”章小惠的聲音哽咽,嗓音沙啞帶著濃烈的傷感。
一旁的兩名警察見此,心情也染上一絲沉重,無奈地搖搖頭。
生死離別,這種最大跨度的距離,人類無法阻止,親情無法隔斷,隻能承受莫大的悲痛。
可傷心歸傷心,依舊要公事公辦,其中一名警察走上前,掃了眼屍體說道:“章小姐的屍體是今天淩晨6點多的時候,被酒店保安發現的,法醫第一時間進行屍檢解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跡象,死亡原因是溺水。”
“溺水死亡?這怎麽可能?我女兒水性這麽好,她怎麽會被水淹死?”章小惠淚眼婆娑看著那名警察,不甘心地說道。
警察麵露難色,但屍檢報告如此,目前還沒有查出頭緒,他們也無話反駁。
站在一旁的王陽明,穩定了情緒,但鬢發微白,雙眸悲痛,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
章小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看向他們:“你們一定要調查清楚,我女兒不可能是溺水,一定是人為蓄意謀殺!”
她說著,狠狠咬著牙,看著女兒那冰冷的屍體,淚水又忍不住落下。
另一個警察鄭重的看著她,說道:“王夫人,你放心,這案子還在調查中,我們有結果,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章小惠這次沒在回答,視線落在女兒臉上,
章紀中扶著章小惠安慰道:“小惠,你放心,我已經給G市這邊施壓,他們一定會盡快調查出真凶的。”
章小姐抑製住悲傷的情緒,含淚的說:“子君才22歲不,到底會是誰這麽狠心!”
“現在調查進展如何,有沒有什麽人可疑?”王陽明滿臉嚴肅,雙目依舊盯著自己冰冷的女兒,滿目蕭索。
“今早我們已經對婚禮兩家人員,還有酒店那邊做了調查,把相關的人都帶到警局錄了口供,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連家的兒媳婦,江薇安。”
“江薇安。”章小惠對她不是很熟悉。
但一番細想後,瞳孔放大的抓住身邊丈夫的手:“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肯定是因為連修肆,她們起了爭執,然後把子君推進泳池的,肯定是她!”
章小惠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憤憤地說著。
兩名警察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你們快把她抓起來啊?”章小惠咄咄逼人,目綻凶光。
“有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她?”王陽明問。
他還算理智,判罪要證據,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話。
“暫時還沒有有力證據,隻是她前後口供有問題,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對她進行扣押調查!”
“你們都是廢物嗎?明知道殺人犯還不能判罪,公民交給你們的錢,都是白拿了?”章小惠生氣地衝著他們吼了一句。
“小惠,你冷靜點!”章紀中覺得有點過了,輕聲說了句。
“現在我女兒死了,明知道她是殺人凶手,卻還拿她不是辦法,我能冷靜嗎?”章小惠不依不饒,理直氣壯地說道。
另一名警察見此,解釋道:“我們之所以懷疑是她,主要是因為在事發前一個晚上,有人看到她們在泳池吵架,事後她也拿不出可以證明自己已經離開酒店,在花園有一個攝像頭,拍到在那段時間她曾經出現在酒店,造成她口供前後不一。”
“那絕對是她,你們趕緊找到證據,定她罪啊!”章小惠憤恨說了句。
王陽明看她情緒有些激動,上前對警察說:“辛苦你們了,希望能盡早破案,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的。”警察毅然點點頭。
少許,大家都沒有說話,隻剩下章小惠淒涼的哭聲,眼睛紅腫,卻抑止不住她的眼淚,她哀傷地看著女兒的屍體。
氣氛一度陷入死寂,王陽明看著女兒的臉,滿眼哀傷,前兩天還好好的人兒,怎麽能說沒就沒?
心裏頭壓抑的苦水噎得他難以呼吸,他無力再望自己了無生息的女兒,別過臉去了。
章紀中一直低著頭,滿臉都是內疚,或許,他昨晚不該教訓她;或許,在她離開自己視線時,就應該拉住她……
警察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但他倆你眼看我眼,誰都不願意上前,
又過了一會,時間迫在眉梢,無奈下,其中一名警察硬著頭皮走上前,對王陽明說到:“王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不,再讓我看看我的女兒吧!”章小惠依依不舍,哪怕隻能看著她的臉都好。
她喃喃道:“子君一向最怕冷,這裏這麽陰寒,她肯定受不了的。”
警察一臉為難,王陽明也不想讓警察難做,走上前要拉住她,“小惠,我們先走吧!”
章紀中也勸說道:“對,我們先回去,好好商議一下。”
“回哪兒去?我要去連家,問他們還有沒點良心,是連家的兒媳婦害死我女兒,我要給子君討回公道。”章小惠滿目猙獰,憤然喝了一句。
“可是……”王陽明想說些什麽,最後也沒說出口。
章小惠滿心傷痛的看著女兒,說道:“子君,媽走了,媽要去給你討回公道,你好好的睡,等媽來接你。”
她的話感染著身邊的人,縱使再有不舍,也不得不離開。
拉開裹屍袋,看著女兒被重新推進那又小又冷的冰櫃裏,她再也忍受不了心地的創傷,快步跑了出來。
章紀中和王陽明追出去,看到失聲痛哭的她,誰也沒有勇氣上前。
此時此刻,她不再是那個氣質幹練的女人。
她隻是一個剛剛痛失的女兒的可憐母親……
車子駛出了殯儀館,遠離了那個冰冷讓人害怕的地方,心情也削掉一份陰霾。
剛剛大哭了一場的章小惠,此時一臉沉默安靜,看著窗外的街景,風很大,青黃的落葉被吹了起來,打著旋,最後又落到地麵上。
人死去就如這些枯黃的葉,葉落歸根,可她的女兒才這麽小,就像冉冉生起的朝陽,就這麽去了……
眼角濕了一大片,王陽明遞上紙巾,歎了聲,“小惠……”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流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