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哪怕一句，不，哪怕隻有一個字，一個字也可以啊。”
白清河蹲在地上，他的束發淩亂，本就黑發不多，現在更是已經變得沒有半點黑色，白發蒼蒼。
白清河看著眼前的人，滿目悲愴與小心翼翼。
可那對麵的人，依然一言不發，隻是呆呆愣愣的睜著眼睛，甚至連眼睛都一眨也不眨。
若不是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聲，隻怕真的會讓人以為這個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
白清河的心瞬間又冷了半截，不過沒關係，白清河這般安慰自己道。
隻要烏其蕪還活著，那麽他便有機會，去補償烏其蕪。
時間，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過去。
帶著烏其蕪離開地牢，躲藏在這山洞裏的第一天，白清河還是個打扮十分清清爽爽的人，可是半個月的時間過去，白清河的發絲淩亂，也沾滿了灰塵，甚至都黏糊在了一起。
他的衣服也是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現在也是什麽樣子的。
白色的衣衫已經看不出來絲毫的“白”，有的隻有黑色與灰色相交織在一起的土色。
他眼下的黑眼圈也加重了不少，這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從來沒有睡超過一個時辰。
他疲倦不堪，但是卻怎麽也睡不著。
就在烏其蕪的身邊，睜眼是烏其蕪，閉眼也是烏其蕪。
他體內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消散，白清河所擁有的靈力，雖然使用過後是可以恢複過來的，但是以白清河現在的狀態，他體內的靈力完全恢複不過來。
隻有不斷的消耗和消耗，撐不了多久，他的力量就會枯竭。
一旦有一天無法給烏其蕪灌輸靈氣，那麽後果……
“吃口東西吧，這麽多天了，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把自己給活活餓死的。”
白清河熬好了粥，即使烏其蕪連一口都不喝，但是每天白清河都會為烏其蕪熬好新的粥，端到他的身邊。
舀了一勺，白清河輕輕的吹了吹，感到沒有那麽的燙嘴了，白清河便送到了烏其蕪的嘴邊。
但，還是一模一樣的反應。
不，準確的來說，是任何反應都沒有。
那空洞的雙眼，讓白清河看得心底發慌。
“你別這樣……你到底還要折磨到自己到什麽時候啊，求求你了，吃一口吧，這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我知道你最愛喝粥了，甜糯的紫米粥，是你最喜歡喝的了，當年，我也煮過粥，然後啊，就被你給嫌棄了，你說你這個當師弟的，可真是一點兒麵子都不給你師兄我啊。”
白清河笑笑，卻盡數是苦澀的意味。
他其實不會做飯做菜，但是卻很會熬粥，因為他的小師弟喜歡。
他找過很多家餐館，向許多人苦苦求學，好不容易能做出來一碗像樣的粥來，他的小師弟卻沒有辦法喝到了。
後來，白清河也變得很愛喝粥。
凡人見過白清河的飲食，便都會忍不住稱一聲實在是清淡。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白清河最多也隻是一笑而過。
因為他們不知道，白清河喜歡的並非是那粥，而是喜歡……
一聽到“師兄”二字，烏其蕪終於動了動眼皮。
哪怕這一動作十分的細微，但還被目不轉睛，連眼睛都不敢移開一步的白清河注意到了。
白清河頓時眼前一亮，心中在有所期盼著什麽。
烏其蕪動了動幹裂的唇，整個人都已經瘦得皮包骨，看著十分的嚇人，和一副骨頭架子沒有什麽區別了。
但即使是這般，他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的幹淨，每日白清河都會打來水來，給烏其蕪仔細的清洗麵容和頭發。
他知道烏其蕪從小就喜歡幹淨，所以擦洗的十分的仔細，反倒是他自己，身上髒的都已經不成樣子。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此時的模樣，滿心隻有烏其蕪，他在等待著烏其蕪肯願意開口和他說話，肯吃下飯。
這樣的話，等著烏其蕪身體好一些，他便去白家，向家主請罪，向天下請罪。
也請家主，還當年的烏其蕪一個公道，為他正名。
他想，這樣的話，烏其蕪的仇恨應該就會減輕一些了吧？
他會一直陪著烏其蕪，烏其蕪怎麽樣對他都好，他會用自己的下半生來償還他，隻要烏其蕪能開心，哪怕是折磨他，無論怎樣都好。
可是卻不能像現在這般，用這種危及自己性命的方式。
“你，就放過我吧，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要了。”
烏其蕪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白清河的耳邊，若是早知道，他複仇的對象早就已經不在了，或許他早就自我了結，一了百了了。
烏其蕪想過，無論現在在白家的是什麽人，隻要是白家，那麽都該死。
可是想來想去，卻又總覺得下不去手。
白家的子弟，太年輕了，一看到那一張張幼稚的臉，烏其蕪不由得便會想到三十年前，自己的樣子。
他是無辜，可若是現在他也傷及了那些人，和當年殘害他的那些魔鬼們又有什麽區別？
他不想這樣，他前幾年的光景中，保守折磨，才陰差陽錯之下，活了下來，成了百毒不侵之身。
後來他殺的那些人，他自認為本就該死。
而他用蠱蟲所煉成的傀儡們，也都是他從亂葬崗中撿來的。
至於楚青絲，烏其蕪也覺得她是活該，所以也就沒有留情麵，洛驚塵便純屬是倒黴，受到了楚青絲的牽連。
不過以洛驚塵的所作所為來看，他的倒黴也是必然的。
他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但其實，從未隨便傷過人。
活下去的動力一下子破滅了，他現在隻是廢人一個。
可是有白清河在身邊，卻讓他求死不能，這比直接給他一劍，還要更加的誅他的心。
“不，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為你在白家正名，將當年先三長老的罪名公之於眾，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報仇，隻要你願意，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將來身體養好了之後，怎麽報複在我身上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