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的寢室內,永鈺正在歇午覺。蘇月小心地守在南炕上一邊做針線一邊聽著永鈺的動靜。墨染輕手輕腳端著新鮮的水果進來,放在小機上。蘇月衝著墨染擺擺手,墨染忙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殿外。
涴兒這時剛交了值,正要往自己的房內去。迎麵看到小太監小敏子,急忙攔住問道:“榮公公可有消息了?”
小敏子打了個千,嘻嘻笑道:“涴兒姐姐,正要給您道喜呢,您的家書到了。您可千萬別給人知道。不然小的就沒命了。”
涴兒板著臉摸出一塊銀子扔給小敏子:“快把東西給我!”
小敏子接了銀子,笑嘻嘻從懷裏取出一封疊的整齊的信交給涴兒。涴兒一把搶過緊緊攥在手裏,轉身向院子外跑去。
啟祥宮內殿,永鈺小睡了片刻便起身了,聽到動靜,蘇月忙端了涼茶進來,炎熱的暑氣如今退了不少,雖然才是初秋,卻還是不敢給永鈺喝的太涼,隻端了普通的涼茶進來。永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吩咐道:“先不換衣服了。就穿那身暗紫色的雲緞旗袍吧。時間還早,等差不多了再更衣。”
蘇月和墨染兩人服侍著永鈺換了家常的衣服,蘇月上前給永鈺梳頭,永鈺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道:“隻梳了起來便是,那些瑣碎東西就不要戴了。等晚膳時再換吧。”
蘇月答應著,隻簡單替永鈺梳了頭,也沒帶任何首飾,隻在二把頭中央戴了一朵紫色的絨花。永鈺看了看,點頭笑道:“不錯。如今天涼了,正好出去吹吹風。”
蘇月忙小心地勸道:“外麵日頭還曬人呢,曬到了就不好了。”
永鈺一邊起身向外走去,一邊笑道:“我可不是紙糊的,還要騎馬打獵呢,這點子太陽怕什麽!隻是如今時間還早,先練練琴,那首平沙落雁如今練得不錯,阿瑪還說要多聽幾遍呢。”
蘇月忙笑道:“正是呢,先練會子琴,日頭下去了,再出去玩。”
墨染抱了琴放在機上,永鈺笑道:“去把那新調的冷香拿來點上吧。”
蘇月聞言,取了永鈺常用的白玉嵌金纏枝香爐,添了永鈺新調的冷香。看著青煙嫋嫋升起,永鈺開始專心練起琴來。比起幾年前,永鈺的琴技已經大為提高,蘇月靜靜地聽著,沉浸在動人的琴聲中。
彈了幾遍,永鈺便覺有些枯燥,起身來到院子裏,看到院子裏束手靜立的太監,吩咐道:“去拿弓來!”
兩名小太監急忙答應一聲轉身去了,墨染聞言,笑著問道:“主子可要練習騎射?”
永鈺點頭笑道:“什麽騎射,不過是練練射箭,秋狩時也好跟阿瑪去玩。”
蘇月忙命小宮女們去準備巾帕以備永鈺練完了,需要洗漱。正說著話,小太監已經將永鈺的弓箭拿了過來,永鈺這時雖然隻有十二歲,個頭卻隨了父親乾隆皇帝,已經看起來像個成年少女了。這弓是去年由造辦處打造的以象牙包銅製成,分
量不輕,需要不小的臂力才拉得開。這原本是乾隆故意出的難題,本想永鈺年齡小又是女孩,不必要求如男孩一樣,便給她一張普通練習用的弓便是了。結果永鈺硬是不肯答應,待這張弓出來,永鈺竟然拉了滿弓,乾隆也就將這弓送給了永鈺,但是又擔心永鈺練習時傷了自己,便命造辦處將象牙做成了空心,包以薄銅分量減了三分,個頭也減了二分,永鈺用起來更加順手,至此經常練習射箭,以備秋狩隨駕時玩個痛快。
拿了弓,永鈺專注練了起來,蘇月和墨染小心備了涼茶巾帕服侍。其他宮女太監則都在院中隨侍。
涴兒拿了家書,因怕人看見便悄悄走到宮外,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讀了起來,父親寥寥數語叮囑她好好當差切莫闖禍,家人一切平安,哥哥也已經娶妻。隻是信的結尾,卻讓涴兒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眼淚登時再也控製不住了,忍著淚,悄悄將信燒了,卻仍然無法從噩耗中回過神來。
啟祥宮的院子裏,永鈺已經練了小半個時辰,額上也以有了細密的汗滴。蘇月上前把備好的毛巾遞給永鈺,輕輕笑道:“今日主子射的可真好,幾乎箭箭中靶,若是皇上知道,又要誇了。”
永鈺接了毛巾,輕輕擦了汗,笑道:“罷了,今日累了。就練到這裏吧。”
墨染忙問道:“主子可要涼茶?”
永鈺點點頭,墨染忙將備好的涼茶端給永鈺,永鈺吃了一口,放下道:“茶不錯。”
墨染笑道:“是新進的春茶,主子覺著好就是。”
永鈺點點頭,大步向正殿內走去。蘇月和墨染急忙跟了上去。
永鈺在正殿的寶座上坐下,宮女金環忙端了裝了熱水的銅盆跪在永鈺麵前,雙手將銅盆舉起,永鈺將手放在熱水內,泡了大約一刻,熱水微涼,墨染忙上前用備好的幹毛巾將永鈺的雙手輕輕包好,改名綠痕的二丫又端了放了香露的熱水上來,永鈺又將雙手放入熱水中片刻,彩雲又服侍著用幹毛巾將永鈺的手包了。蘇月將備好的香膏取出,輕輕給永鈺的手上塗了些,又再用巾帕包好。
片刻後,永鈺這才點頭道:“可以了。”蘇月忙上前仔細為永鈺擦了手,這才命綠痕和金環退了下去。
永鈺看了看鎏金鑲珍珠雙鶴戲水落地鍾,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先去看看額娘在哪用晚膳。”
彩雲進來,稟奏道:“主子。皇後那邊傳下話來,今晚在貴妃娘娘宮中用膳。”
永鈺聞言,笑道:“既然這樣,那正好咱們自己用膳吧,這時間倒是還早呢。”
蘇月聞言,小心地提議道:“主子,這日頭下去了,涼風多了,主子不妨出去散散,回來正好進晚膳。”
永鈺笑笑,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點頭道:“也好,出去散散,回來正好傳膳。”
蘇月忙示意小宮女們準備服侍永鈺出門,彩雲也忙著準備永鈺要用的茶水、巾帕、
零食等物。
蘇月則急忙收拾了夾紗鬥篷,以防永鈺玩久了,涼風上來吹了風。墨染和梅香則服侍著永鈺換了一身淡粉色真絲旗袍,重新抿了發,二把頭上簪了一朵大紅牡丹絨花,配了一對龍眼大小的東珠珠釵,簡單大氣。
永鈺照了照鏡子,十分滿意地起身向殿外走去,其她捧著巾帕、茶水、零食等物的宮女則立刻小心地跟了上去。殿外幾名隨時的太監則抬著肩輿等在台階下,看到永鈺出來,都恭敬地跪下行禮。
永鈺看了看肩輿,搖頭道:“不用肩輿了,出去走走罷了。”
蘇月急忙揮手讓肩輿退下,啟祥宮太監總管,李權忠小心地上前道:“都備好了,主子可要去禦花園?”
永鈺一邊向外走,一邊淡淡地道:“隨意走走罷。”
蘇月和墨染兩人忙跟在永鈺身後,帶著四名隨侍宮女,八名小宮女,四名教引嬤嬤,四名諳達太監向宮外走去。隨行的六名隨侍太監,六名雜役太監則跟在宮女後,形成長長的一隊尾巴。
永鈺從前不喜歡這些尾巴,這些尾巴讓她感到沒有自由。但是這是公主必須要有的規格,她生而如此,無法拒絕。偶然可以狂奔而逃,將這尾巴遠遠地甩掉,這才是永鈺總喜歡在永巷裏狂奔的原因。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她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並享受這長長的尾巴了。
永鈺快步向啟祥宮外走去,她還沒想好究竟要去哪。隻是為了按照皇後和諳達教導的那樣,不被下人看穿心思,便也不去詢問身後緊緊跟隨的彩雲和墨染,隨意地在永巷裏走著,一些路過的宮女太監看到永鈺都忙不迭地跪下行禮。
永鈺有些無聊,朱紅的宮牆明黃的琉璃瓦,這些讓她感到的是無盡沉悶,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尾巴,永鈺正要吩咐墨染回宮,便聽旁邊無人的宮牆內傳來一陣隱隱的哭聲。
宮內最忌哭聲,聽到這個,不僅永鈺意外,身後跟隨的眾人也都吃了一驚。墨染反應最快,立即揚聲喝問:“什麽人?!膽敢白日喧嘩,出來!”
她話音未落,後麵李權忠帶著兩名小太監已經衝進空置的院子裏將躲在裏麵的宮女帶了出來按在了地上。
看到這宮女,永鈺倒無所謂,墨染卻吃了一驚,旁邊蘇月也吃驚不小,立即向永鈺低聲稟報道:“主子,這丫頭是寶石的徒弟,涴兒。”
永鈺本來正要開口,聞言看著跪在地上滿臉是淚,臉色慘白的涴兒,淡淡地點頭道:“說吧,怎麽回事?若是受了委屈,我自然可以給你做主,若是你犯了規矩,還想躲在這裏逃脫,那必定重罰!”
涴兒被太監從荒廢的院子裏拖出,又正好是永鈺主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慌了神,隻是哭泣。
旁邊蘇月和寶石當初情分深厚,如今寶石出宮不久,涴兒出了事她便想盡力幫一些,急忙提醒:“涴兒!你怎麽跑這院子裏來了?可是遇到了歹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