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望見掩映在綠樹朦朧中的碧桐書院的屋脊，涴兒輕輕問道：“主子可要去書院歇歇？”

永鈺搖頭笑道：“前麵不遠處有畫舫碼頭，咱們還是沿著福海走走，等會子乏了再上畫舫，叫升平署的小太監跟在畫舫上，隨興唱上幾曲，那才有趣！”

蘇月笑道：“這倒是有趣，那就遊湖聽曲，叫些茶點過來，實在是快活！”

永鈺笑道：“這會子，就叫人把風箏放起來，咱們慢慢地走過去，叫他們準備畫舫去傳升平署的小太監過來。咱們且慢慢地散散。”

蘇月忙吩咐了小太監，去傳永鈺的話，同時向永鈺笑道：“原以為主子會同怡嬪她們說說話，沒想到盡遇到些不知道身份的蠢人！”

永鈺笑道：“我和她們原本就沒什麽好說的，見了麵，她們守禮倒還好說， 大不了敷衍幾句。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我也沒興致和她們糾纏。”

涴兒這時輕輕笑道：“那個怡嬪也不知道是什麽腦子，主子沒計較，她該謝天謝地了！”

永鈺笑笑，走到遊廊相連的亭子裏，坐下歇腳，聞言，點頭道：“她想說什麽，我也猜得到，實在是沒有興趣聽她搬弄是非。今日心情好，懶得計較她了！”

蘇月忙倒了茶放在永鈺手邊，笑道：“這倒是，如此好的天氣，實在不該敗壞了心情！”

涴兒嘻嘻笑道：“主子，奴婢說的狠了點，您不會怪罪吧？”

永鈺瞪了涴兒一眼，點頭道：“表現的不錯，那年在禦花園也是如此，非常機敏，很好！等下去領五兩銀子，賞你的！”

涴兒驚喜地跪下叩頭道：“奴婢謝主子賞，奴婢跟著主子，可沒少得賞賜！”

永鈺忍不住笑道：“起來吧，站著說話！”

涴兒急忙站起身，笑道：“多虧了主子，奴婢家裏如今好了許多，連著奴婢阿瑪和額娘都說是奴婢福報好，跟在了正經的主子身邊，主子又體恤，還不知道如何報答主子呢！”

蘇月笑道：“偏你嘴巧，想報答主子，那還不容易？好好當差就是了！”

涴兒衝著蘇月吐吐舌頭：“這可不是嘴巧，是奴婢一聽那怡嬪向主子開口，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沒想到竟然被我一猜一個準！”

永鈺笑著點頭道：“你這句倒是說的有趣，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還真是！”

蘇月看永鈺心情不錯的樣子，暗自鬆了一口氣。笑道：“罷了。這些位分低的嬪妃原本就沒什麽見識。皇上不喜，自然也就沒什麽前途。隻好往主子跟前湊一湊，想著撥拉出一條路來。”

永鈺冷笑道：“若是安安份份的，這宮裏阿瑪跟明鏡似的，自然知道該多留意幾分。可惜。這些人往往是按捺不住，總是要鬧騰一二。”

蘇月笑道：“也怨不得公主不客氣，這是非誰也不想攬到自己身上，事情小了膩味幾天，事情大了，連累著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這些人，哪個是

能夠明白的！”

永鈺笑道：“還別說，宮裏如今倒是有一位特別明白的，隻是，你肯定猜不到！”

蘇月含笑道：“主子也來打趣奴婢，奴婢蠢笨，如何能猜得到！”

永鈺笑道：“你可不是蠢笨，你是心中最明白的。”

涴兒忍不住插言道：“主子，難道是說，令嬪娘娘？”

永鈺很意外涴兒竟然如此快速地猜出了答案，這個小丫頭真是不可小瞧啊。看來蘇月離開後的接任人選，自己是不用太費心了。

蘇月聞言亦是微微吃了一驚，沒想到涴兒的反應這麽快，不覺笑道：“為何這麽說？“

涴兒胸有成竹地笑道：“別的娘娘，奴婢不是很清楚，但是令嬪娘娘，涴兒之前認識，她為人聰明，最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也知道自己的位置。這樣的人，不就是主子那些書裏說的自知者明的人嘛？這樣的人，至少不會惹禍上身，平安順遂些。前途不壞，若是運氣好，那就更是富貴了！”

永鈺之前的火氣早已被涴兒這些話，說的一掃而光。看涴兒這樣聰明，也想試試她的見識，便笑道：“那你說，之前遇到的三個人裏，誰的前途更好？”

涴兒望著永鈺，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思索著點頭道：“奴婢覺得陳貴人，更有前途。”

永鈺仔細回憶著之前三人的行事，笑道：“舒嬪和陳貴人都還不錯，隻是怡嬪差了些，將來必定前途暗淡。”

蘇月很是不喜歡怡嬪，隻是之前舒嬪匆匆離開，抽身而退的做法，她也有些看不上。內心裏，倒是看為人寬和的陳貴人不錯。便搖頭道：“怡嬪的確浮躁了些，隻是舒嬪也太過冷情了！”

永鈺笑道：“走吧，畫舫過來。咱們上船聽曲遊湖，豈不快哉！“

蘇月笑道：“主子心情好，原該出來走走！”

永鈺笑道：“在去叫人傳一壇果子酒來，叫些下酒的小菜，去問問永玥，若還沒用午膳，那就一同船上玩吧。”

蘇月笑道：“奴婢這就去傳酒菜。升平署的太監叫了三人，他們帶著折子，主子盡管叫他們唱來。”

永鈺笑笑，遠遠地看見畫舫停在不遠處的湖邊碼頭，便扶著蘇月，帶著涴兒等人上了畫舫，準備遊湖。

這畫舫原是照著江南的款式打造，但是乾隆又覺太過秀氣，沒有皇家的雍容，便叫人往大做了尺寸，裝飾上融合和皇家的華麗江南的秀雅，因是湖上遊玩的畫舫，隻有一層，便隻叫升平署的三名太監，並一名琴師，及隨侍的四名宮女，兩名太監上船伺候。

得知永鈺聽曲遊湖，永玥很是羨慕，急忙帶了吉祥如意等幾名隨侍宮女、太監趕到，上了畫舫四下打量，這才笑道：“這畫舫真是雅致，如今這天氣，遊湖賞景，聽曲吃茶，真真是有趣！”

永鈺本來是不想被妃嬪們掃了自己的興致，叫了永玥作伴，便更不用擔心那個不開眼的非要往船上湊了。

看永玥穿了夾紗鬥篷，永鈺點頭道：“你這宮女倒是精心！”

永玥笑道：“正是，這幾個丫頭都極為用心，我平日裏倒是離不開她們。三姐姐怎麽想起遊湖了？”

永鈺含笑道：“本來是要去長春仙館，看這畫舫好玩，便想起升平署的小曲，配了畫舫，遊湖吃茶多好玩。所以派人去叫你過來一起玩。”

永玥笑道：“的確好玩，王府的後湖可沒這麽大，走不了畫舫，沒多少趣味。”

說到這裏，向永鈺低聲道：“我聽說，皇後娘娘招了幾位娘娘來園子裏，可是要長住？”

永鈺想了想，搖頭道：“純貴妃還在宮裏呢，應該住不了多久。或許是皇額娘一個人，有些無趣，叫幾個人來陪著說說話吧。”

永玥卻皺眉道：“我本以為令嬪也到了，沒想到，來的幾位娘娘，我都不認識。”

永鈺笑道：“你找令嬪有事？”

永玥臉上微微一紅，笑道：“我如今見令嬪不方便了，之前本想請教她教我做個勒子，我想著送給阿瑪，如今，她沒來，我去找針線上人問便是了！”

這話說的永鈺心裏一陣異樣，令嬪之前是皇額娘的宮女，時常前往承乾宮送東西，加上貴妃當初時常出入長春宮，彼此熟悉倒是正常。但現在令嬪已經是妃嬪，身為公主的永玥實在是不便再和令嬪來往。可是依照永玥的教養，就算自己沒想起來，身邊的嬤嬤諳達也會告訴她，更不用說回到王府後，福晉的精心教導。

想到這裏，便覺得永玥的話可能另有深意，不覺笑道：“你倒是喜歡女紅，咱們這樣的，原是不用學那個的，針線上人就足夠了，哪裏用得著親手去學。”

永玥臉上微微一紅，笑道：“能夠親手做給夫君一件小玩意，或者是貼身的東西，恐怕是每個女人都樂意做的事。隻是不用怎樣去學，隻要能看著順眼，不是太過醜陋就好。”

永鈺聞言放心不少，笑道：“你能這麽想就好，隻是也無需太過精益求精。”

永玥點頭道：“三姐姐放心，這是自然。”

永鈺笑笑，這時小太監送來折子，永鈺點了一折邯鄲記中的《掃花》，永玥點了一折連環計中的《梳妝》太監們下去準備，宮女們端了茶點上來。

永鈺吃著茶，看著湖邊春色掩映中的各色宮殿山莊，小橋流水，繁花似錦。心中卻思索著剛才永玥的話，永玥忽然提起令嬪，難道是試探皇額娘的心意？宮裏現在低等級的嬪妃不多，如今召到園子裏的這幾個，都是並不得寵的。而一向深得皇後看重的令嬪為何沒有前來，這倒是的確有些蹊蹺。

想到這裏，不覺扭頭向永玥望去，如今永玥已經過了十二歲，正開始梳起了二把頭，隻見她穿著嫣紅色緙絲旗袍，頭上戴著點翠偏鳳，綴著一朵淡粉色紗堆芙蓉，將本就白皙的膚色襯得更加嬌嫩。大約是察覺到永鈺的目光，扭頭向永鈺抿嘴笑笑。繼續出神地聽起曲子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