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福晉,天色不早,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原本凜冽的北風已經柔和了許多,永鈺站在院子裏,看著整齊寬敞的公主府正院,心裏卻沒來由的一陣空落落的,習慣了從小生活的宮廷,習慣了紅牆黃瓦,這公主府的紅牆綠瓦總是有些不大習慣,雖然少了幾分皇權的恢弘也叫人感到難得的輕鬆,但是卻沒有什麽特別安心的安全感。

每每回宮看到那熟悉的紅牆黃瓦,心裏總是沒來由地感到發自心底的安全,其實宮廷也不是一個輕鬆的地方,也許正是因為那裏有最疼愛自己的人吧!

涴兒取了貂裘披在永鈺身上,小心地勸道:“主子,回去吧,夜裏風大!”永鈺文言,沒有開口,隻是點點頭,這才扶著涴兒慢慢地返回殿內。

扶著永鈺回到內殿,涴兒忙叫紅苕端了備好的溫茶進來,永鈺歎氣道:“大阿哥府上附近恐怕又要熱鬧不少了!”

涴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愣了一下,急忙笑道:“大阿哥不過是占了個長子,生母又沒了,將來也還是難說!”

永鈺冷笑道:“都瞧著大哥是長子,如今有了長孫,地位不會差到哪去。都是起了不小的心思啊!這大格格的女兒現在嫁到哪家了?”

涴兒想了想低聲道:“似乎是正黃旗的參領,不過是個五品的小官,從前祖宗管了一段時間內務府,家裏倒是富貴。估計大格格當年是看上了他家的富貴,就把女兒嫁了過去。隻是他們祖宗留下的世職如今隻是個一等奉國將軍,也不過三品罷了。如今,說不得是瞧著大阿哥好歹是如今唯一的成年皇子,就打起了心思!”

永鈺心中冷笑,想起七弟出生後,這些人立刻消停了,都想著觀望了,如今七阿哥屍骨未寒,這些人就上趕著去燒大哥的熱炕!

看永鈺臉上冰冷,涴兒心中不安,又惦記著錦紋出宮的事,忙小心地笑道:“主子,這世上的人那個不都是如此?自古都是如此,將來也是如此!主子不必為這些蠢貨生氣!”

永鈺歎了一口,低聲道:“罷了,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涴兒看著永鈺,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地道:“主子,這事會不會是大阿哥的想法?若是沒有一點意思,恒王大格格會連體麵都不顧了,要讓襲著郡君爵位的外孫女做妾?”

永鈺想了想,皺眉道:“按照你說的,若是大哥有個娘家顯赫的側福晉,也的確是不小的助力!但是皇阿瑪可不是傻子,怎麽會瞧不出?何況,側福晉要報宗人府,宗人府還是要等皇阿瑪是批閱。這事,不可能瞞著皇阿瑪。”

涴兒低聲道:“若是皇上也真心想讓大殿下有個助力,那就不會有事了!”

永鈺想了許久,還是皺眉道:“不太可能,皇阿瑪剛失了七弟,怎麽可能想起培養大阿哥!七弟若是在,大阿哥是不可能有機會的,更不可能讓他有助力!”

涴兒不解地看了永鈺一眼,低聲道:“奴婢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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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鈺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皇阿瑪現在還年輕的很,離著挑選儲君還早得很,這時候說什麽儲君!除了嫡出的,其他的,皇阿瑪都不會高興!自然是不可能會默許大哥培養自己的勢力。前朝的教訓也不是沒有,皇阿瑪自己也經曆過,不會不明白。”

涴兒滿頭霧水地望著永鈺:“主子……”

永鈺歎了一口氣,眼圈紅了起來,含淚道:“若是七弟沒事,哪裏又會有這種事!”

看永鈺情緒似乎不好,涴兒擔心不已,又不敢出去叫人,隻好勸道:“主子,身子要緊,還是不要再想了!”

永鈺也知道這樣一時感傷,對自己並不好,聞言點點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錦紋守在門邊,早已關心的內殿永鈺的狀況,看永鈺有些激動,既傷感又關切。忙快步走進,安慰道:“公主,萬萬不可難過了,身子要緊啊!”

永鈺扶著錦紋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沒事!”

錦紋很是擔心,也為皇後擔心,忍不住低聲道:“公主,奴婢去叫些點心吧。”

永鈺想了想,低聲道:“也不知道聖駕現在到了何處。”

錦紋忙笑道:“聖駕應該還沒離開直隸,一路上不會有事的,公主放心吧!”

永鈺笑著歎氣:“若是能陪在皇額娘身邊就好了,偏偏不湊巧。唉!”

錦紋小心翼翼地看了永鈺一眼,生恐永鈺再問,忙笑道:“這倒沒什麽,下次公主自然可以再去,到時候說不得可以和皇後娘娘去江南看看呢。”

永鈺笑笑,被錦紋的話說的輕鬆不少,之前的陰鬱消散不少。錦紋上前又取了一個大紅的貢緞靠墊放在永鈺背後,笑道:“主子歇歇,說了半日的話,恐怕是要累了。”

永鈺靠著靠墊,換了舒服的姿勢,歎道:“不管怎麽樣,大哥眼下,實在還是應該小心為好,畢竟是長子,比其他皇子更受矚目。皇阿瑪不會不上心的,希望他不會糊塗!”

錦紋笑道:“大阿哥聰慧異常,如今常在皇上麵前行走,也是曆練過的,不會不知道謹慎。”

永鈺點點頭,轉念道:“你當真是應該隨駕服侍皇額娘才對。唉!”

錦紋心中猛地一跳,急忙幹笑道:“皇後娘娘也是不放心公主。”

永鈺不再說話,隻是把玩著手裏的鬥彩蓋碗。涴兒和錦紋都不敢驚擾,都靜靜地站在旁邊服侍,等著永鈺的吩咐。

片刻,永鈺放下茶碗,低聲道:“錦紋,皇額娘命你過來,究竟是這麽說的?為何我前次進宮,皇額娘都沒一點要派人到公主府的意思?出宮雖然是有皇阿瑪,但是,怎麽能不帶自己最要緊的貼身丫頭呢?就算是不放心我,皇額娘身邊也還有其她人,我自己身邊也有貼身丫頭,皇額娘不放心派個人過來,也不用非要你過來,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錦紋和涴兒被永鈺忽如其來的問話驚

的同時呆住了,看到兩人的樣子,永鈺更加著急,沉聲喝道:“快說!”

錦紋撲通一聲跪在永鈺腳下,含淚道:“不是大事,是皇後娘娘聽說額駙闖了禍,怕公主知道後受驚,才讓奴婢親自進府照應!”

永鈺腦中警鈴大作,立刻追問道:“額駙?額駙闖什麽禍了?快說清楚!”

錦紋低聲泣道:“皇後娘娘聽說額駙在八大胡同那邊和人打架,擔心公主知道,讓奴婢過來盯著……”

色布騰每日上值下值,都極有規律,加上身邊的小喜子是自己從宮裏帶出來的,色布騰每日帶著,讓其隨侍,從未聽過和人打架,而且每日衣衫整齊完全沒有打架的跡象,這顯然是子虛烏有的謠言。

永鈺看著錦紋,神色越來越凝重,低聲道:“額駙打架的事,是宮外的事,怎麽可能讓皇額娘知道?”

錦紋這時,不敢再有隱瞞的想法,急忙仔細回憶著當天的情形,低聲道:“當日嘉妃娘娘,純妃娘娘,愉妃娘娘還有令嬪娘娘,怡嬪娘娘都是和往日一樣給皇後主子請安。後來這幾位娘娘留下來陪著皇後娘娘說話,”

永鈺緩緩點頭道:“令嬪也在?”

錦紋忙笑道:“是,令嬪娘娘也陪著,不過嘉妃娘娘說起東巡的事情,皇後娘娘聽得有趣。後來不知道怎麽說的,就說起外麵的宗室闖禍,然後……”

永鈺看著錦紋,也沒有著急,隻是平靜地頷首道:“把當時嘉妃的原話盡量完整說給我聽!”

錦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回憶著當時的情況,低聲道:“嘉妃娘娘說,前幾日家裏人進宮來,說了一會子閑話,這幾日宗室們鬧騰的厲害,據說有人看見一個似乎是固倫額駙的宗室和人打架,當時驚動了半條街!”

永鈺思索著,半晌沒有開口,錦紋心裏忐忑,擔心永鈺情緒激動,悄悄向涴兒望去。卻看到涴兒也是臉色蒼白地也正在向她望來,兩人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焦急和擔心。

涴兒衝著錦紋輕輕搖了搖頭,錦紋無奈,隻好繼續跪著,不敢開口。這時,隻聽永鈺皺眉道:“嘉妃說了這話,皇額娘如何反應?”

錦紋仔細地回憶著,點頭道:“皇後娘娘詢問是誰瞧見的,事情是不是可靠!嘉妃說,是家裏人聽說的,回家隨口說了,又被她嫂子進宮說閑話時說了出來。”

永鈺看了旁邊侍立的涴兒一眼,低聲道:“去,查清楚,親自找嘉妃的嫂子問清楚,隻是不要驚動她們,知道嗎?”

涴兒為難地看了一眼永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道:“嗻,奴婢知道了,這就親自去打聽這件事。隻是,您何不問問額駙?”

永鈺瞪了涴兒一眼,皺眉道:“額駙必定不會如此,小喜子也不會故意欺瞞主子。。都是我宮裏帶出來的,他不會不知道輕重。而且,額駙出入都帶著小喜子,怎麽會肆無忌憚?此事必定同額駙無關,還是要查嘉妃那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