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各宮報上來的殿內陳設更換的費用支出,永鈺便覺十分疲憊了。雖然疲憊,卻沒什麽胃口,涴兒很是擔心,便叫了藥膳進來,永鈺才發覺,這藥膳果然做的好,色香味俱佳不說,還都是溫補的藥材製成,一改從前藥膳味道不佳的印象。
永鈺吃了一小碗烏雞燕窩湯,一個山藥卷,涴兒勸著又吃了一塊山楂蜂蜜膏,這才叫人撤了膳桌,端了蜜茶上來。
吃了蜜茶,永鈺絕恢複了幾分精神,靠在迎枕上翻看大喪的各種費用總賬。便聽外麵傳來隱約的人聲,便向殿外問道:“誰在外麵?”
守在外殿的紅苕稟奏道:“主子,嘉妃娘娘,愉妃娘娘,令嬪娘娘前來給主子請安。”
永鈺示意涴兒收起賬冊,笑道:“這時候來請安,倒是難得!都進來吧!”
大約是聽到了永鈺的話,當先進來的嘉妃臉上便多了幾分尷尬,愉妃則是滿臉的感激,毫不介意地望著永鈺。最後進來的令嬪神色哀泣,望著永鈺的眼神中透著滿滿的關切。
看到三人進來,永鈺淡淡地點頭道:“沒想到你們這時候過來,這幾日可都還好?”
嘉妃和愉妃上前向永鈺行了半禮,嘉妃露出哀容,取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低聲道:“這幾日守著皇後娘娘的靈位,心裏實在牽掛公主,這才約了愉妃妹妹一同過來瞧瞧。”
愉妃聞言,微微一愣,兩人明明是在啟祥宮宮外無意間遇到,竟然被說成了相約而來,若是永鈺不高興,那豈非會被永鈺遷怒。正想解釋,又覺這時候,如搜否認和嘉妃結伴而來,得罪的恐怕就是永鈺和嘉妃了。這兩人,不得寵的愉妃都是不敢得罪的,尤其是永鈺,愉妃之前因為素緞的事,本身就是受了永鈺的恩惠,感謝還來不及,哪裏敢得罪。
想著,急忙躬身道:“臣妾因為素緞的事,早就應該過來拜謝公主。今日守靈輪班遲了些,實在是來的晚了,公主見諒。”
永鈺點點頭,看著愉妃,問道:“我正想叫人傳你過來。素緞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愉妃忙小心地上前一步,含淚道:“年前臣妾宮裏的素緞就用光了,本來是等著內務府下發冬季的素緞過來,卻一直沒有等來,後來派了小丫頭去問,說是先拿給貴妃們挑選去了。臣妾想著,原本素緞都是一般無二,本就是做內裏的衣服用的,無所謂挑不挑的。便沒有再問。後來因為過年,事情忙亂,加上七阿哥出事,臣妾更不敢去打擾皇後娘娘,素緞便一直沒有發下來。前幾日皇後娘娘的噩耗傳來,臣妾竟然沒有素緞為皇後娘娘戴孝!”
說到最後一個字,早已哽咽起來,永鈺指著旁邊的南炕點頭道:“娘娘快坐下說話吧。”
嘉妃幹笑著,扶著愉妃在南炕上坐下。令嬪這才上前行了全禮,輕聲道:“臣妾之前擔心公主胃口不好,特地做了些開胃的點心送過來。”
說畢,身後隨侍的宮女,立刻將手裏的食盒捧給涴兒,涴兒接了,轉身向永鈺望去。
永鈺打量著令嬪,看她穿著白素緞旗袍,外麵罩著白粗布孝袍,頭上隻梳著二把頭,戴了一支白玉簪子,顯得格外素淨。嘉妃穿著寶藍色的貢緞旗袍,外麵也罩著白粗布孝袍,頭上戴著甸子,倒是隻戴了白色的一朵紗堆牡丹花。愉妃穿著淺灰色的貢緞素麵旗袍,外麵罩著半舊的粗布孝袍,頭上也戴著甸子,鬢邊也戴了一朵紗堆的白色芙蓉花。大約連著守夜,三人的臉上都透著幾分疲倦。
永鈺看著令嬪點頭道:“這幾日都要守靈,是十分辛苦的事情,這點心就還是少做吧,免得累壞了身體,等過幾日皇阿瑪召見,我也不好向皇阿瑪交代。”
嘉妃瞥了愉妃一眼,輕輕地冷哼道:“年前,因為皇後娘娘精力不濟,臣妾那邊也短著一個月的銀子,愉妃妹妹想的多了,隻是也該體諒皇後娘娘的辛苦才是,不該如今皇後娘娘屍骨未寒,就跑來向公主訴苦。”
愉妃一聽便有些著急,若是素緞遲遲不發下來,明日皇上便會回宮,若是宮內素帳不夠,皇上怪罪下來,必然會連累自己的兒子五阿哥。想到這裏便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忍不住地揚聲道:“公主明鑒,素緞撥不下來,永和宮的素帳不夠,這可是讓皇後娘娘的大喪沒了規矩,臣妾不敢當這樣的責任!”
永鈺忽然有些欣賞愉妃這難得一見的強硬,不覺向涴兒吩咐道:“去取十匹素緞,給愉妃娘娘送過去應急,若是人手不夠,就讓啟祥宮的人過去幫忙。”
涴兒答應了,正要轉身,愉妃急忙驚喜地向永鈺行禮道:“這可太好了,臣妾那裏人手還夠,不好勞煩伺候公主本就辛苦的姑姑們。”
永鈺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隻是明日皇阿瑪就回宮了,永和宮的人恐怕都要忙亂起來才能趕在皇阿瑪之前準備妥當。”
愉妃忙躬身道:“不礙事,忙得過來。之前都已經備好了。隻餘下素帳還沒換。這會子有了素緞,臣妾回去就叫他們換上,時間是趕得及的。”
永鈺這才放心了,點頭道:“趕得及就好,我就放心了。若是人手不夠,一定得過來找涴兒,讓她給你安排人手。”
愉妃忙起身笑道:“謝過公主了,臣妾這心總算放下來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臣妾也是沒辦法的!”
永鈺擺擺手,打斷了愉妃,點頭道:“就這樣吧,有什麽事,派人去向涴兒說一聲便是了!”
愉妃忙躬身道:“臣妾明白了!”
永鈺看了三人一眼,點頭道:“若是沒事,就跪安吧。令嬪留下,我讓涴兒學學你這開胃的點心。”
三人忙同時行禮,嘉妃沒說幾句話,便被愉妃搶了先,心裏十分的不滿,這時見永鈺已經下了逐客令,也不能再說什麽。便悻悻地行了禮,和愉妃一同退出了內殿。
看到嘉妃臉上不甘的神色,涴兒悄悄向永鈺低聲道:“主子,嘉妃娘娘似乎有些不滿呢!”
永鈺皺眉冷笑道:“我竟然沒看見,傳我口諭,大喪期間,嘉
妃行止不端,著替皇後抄寫地藏經三部!”
涴兒看永鈺發火,也不敢再多說,隻是行了禮便去向嘉妃傳旨。令嬪看到永鈺火起,心中便十分惶恐,慌亂地跪下行禮道:“嘉妃娘娘行事一向老實,公主還是莫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永鈺看了令嬪一眼,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蜜茶,點頭道:“嘉妃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令嬪被永鈺看的,心中猛的一跳急忙苦笑著歎氣道:“就怕嘉妃去向皇上訴苦,不管怎麽說,嘉妃到底也是生育了兩位皇子的。”
永鈺點頭道:“我知道,不礙事!”
令嬪見狀知道永鈺已經心中有數,便急忙點頭道:“那便好,公主心中有數,臣妾就放心了!”
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永鈺,輕聲道:“嫻貴妃那邊,臣妾一直派人盯著了,若有什麽發現,一定隨時向公主稟奏!”
永鈺很是滿意,指著桌上的草莓點頭道:“嚐嚐這個,我吃著倒是很甜的!”
令嬪小心翼翼地上前取了一顆草莓,笑著嚐了,點頭道:“果真的極甜,這樣好的果子,臣妾也是托了公主的福才能吃得到呢!”
永鈺看令嬪雖然臉上透著幾分疲倦,整個人渾身上下的氣質,卻是比從前強了數百倍,小家碧玉的溫軟謙和,加上安靜秀雅,雖然容貌不像純妃那樣美豔,卻多了幾分沉穩安靜。這種伴在身邊同守歲月靜好的感覺,的確令人能徹底放鬆下來。
永鈺心中念頭微轉,點頭道:“皇太後說過,皇阿瑪傷心至極,也很需要安慰,令嬪這樣子,倒是很適合安慰皇阿瑪呢!”
令嬪雙目微微一亮,卻還是溫和地含笑道:“公主說笑了。照料皇上,伺候皇上,是臣妾的本分,隻是怕皇上不需要臣妾罷了!”
永鈺微微歎氣道:“說的也是,隻是令嬪和其她嬪妃可是不一樣的,這偌大的宮裏,也就你是我皇額娘親自挑選來服侍皇阿瑪的,你也該好好珍惜,不該浪費了我皇額娘的一片苦心才對!”
令嬪深深地望著永鈺,看到永鈺眼中的肯定和平靜,立刻鄭重地起身行禮道:“臣妾知道該怎麽做了。臣妾一定盡力而為!”
永鈺歎了一口氣,點頭道:“皇阿瑪對皇額娘的感情一向深厚,如今皇額娘不在了,皇阿瑪必定懷念萬分,論起來,追憶從前皇額娘的事情,宮裏也就你是最知道皇額娘的。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才是不辜負皇額娘對皇阿瑪和對你的一片苦心,知道嗎?”
令嬪這才恍然,急忙蹲下行全禮道:“多謝公主提醒,臣妾愚鈍,差點回錯了意,辜負了皇後娘娘的大恩!”
永鈺看著蹲在地上的令嬪,眼圈早已紅了,擺手道:“快起來吧,你是服侍皇額娘最用心的。在你身上,皇阿瑪最能感受到皇額娘的關切,你若是不把握好這次機會,平白便宜了別人,我也不會原諒你了!”
聽了永鈺的話,令嬪也忍不住感動地哽咽起來:“臣妾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