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永鈺進來,乾隆向永鈺招招手,含淚把玩著篦子,哽咽道:“這是你皇額娘東巡臨行前落在養心殿的,沒想到,再見此物時,已是同你皇額娘天人永隔……”

看到那白玉篦子,永鈺的眼淚也再難控製,淚如泉湧地哽咽起來。乾隆扶著永鈺,大哭起來:“大婚時就約定,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現在隻剩朕一個人,讓朕如何是好……讓朕如何是好……”

永鈺看乾隆悲傷的厲害,心裏更加擔心,便小心地含淚勸道:“皇阿瑪這樣傷心,皇額娘知道了也會擔心,若是皇阿瑪傷了身體,皇額娘在天之靈更加難安……”

乾隆拍拍永鈺的手,卻還是繼續痛哭著,哽咽道:“朕心中太悲傷,這世上隻有你額娘最懂朕……朕卻不能同她相伴到老……”

永鈺忍著悲傷,含淚道:“額娘想必也是牽掛您,若是傷心壞了身子,皇額娘豈非更加不安心……皇祖母也會難過,更讓皇額娘多個不孝的名聲……皇阿瑪是有大智慧的人,佛經上常說,人生都是因果,皇額娘能有皇阿瑪這樣的情分,自古都是唯一了。”

乾隆這時聽得漸漸收了悲傷,卻還是將篦子攥在手裏。永鈺急忙取了手帕親自服侍乾隆擦臉。又走到外麵,向守在門口的王進保吩咐道:“去傳洗漱的熱水來!”

王進保神色一喜,急忙躬身行禮,快步轉身去了。永鈺這才回到西暖閣,守在乾隆身邊,低聲道:“皇阿瑪,永鈺如今隻剩下阿瑪一個親人,阿瑪可一定要保重身體才是!”

乾隆掉著眼淚,連連點頭道:“是是,朕心裏明白。”

永鈺含淚道:“阿瑪,不要再傷心了,這樣傷心,永鈺該如何心疼呢!永鈺心裏太難受了!”

乾隆慢慢地收了眼淚,王進保端著熱水進了大殿,不敢再往裏走,小心地跪下道:“主子,熱水到了!”

永鈺忙接過熱水,親自擰了熱巾,遞給乾隆,點頭道:“阿瑪擦把臉吧!”

乾隆點點頭,接過熱巾,擦了臉,這才不再掉眼淚。永鈺看乾隆似乎平靜了一些,輕聲道:“阿瑪,昨日就沒有進過東西,先傳些順口的吃食吧!”

乾隆點點頭,歎氣道:“陪阿瑪一同進吧!”

永鈺點頭道:“是,永鈺陪著阿瑪!”說畢,走到外殿,向王進保吩咐道:“王公公,傳些皇上愛吃的進來吧!”

王進保聞言,大喜過望,喜極而泣地點點頭,轉身就去傳膳。

永鈺回到西暖閣,端了溫茶遞給乾隆,輕聲道:“阿瑪,吃口茶吧!”

乾隆接過溫茶,吃了一口,看著永鈺,這才點頭道:“朕今日失態了……唉!”

永鈺關切地望著乾隆,低聲道:“阿瑪,這裏隻有永鈺,阿瑪傷心,不是失態,永鈺心裏明白!”

乾隆長歎一聲,拍拍永鈺的手,點頭道:“幸好,有你在身邊,可是你也糟了這麽大的事,大格格,抱來給朕瞧瞧,讓你額娘也見見!”

永鈺點頭道:“是,這幾日也沒回去

,等下叫人去把大格格抱進來,我也想看看了!”

乾隆點點頭,轉身在暖閣炕上的小格子裏翻找出一塊羊脂玉佩,塞進永鈺手裏,低聲道:“不記檔的,收起來,給大格格!”

永鈺笑笑,親自接了,小心地收起來。乾隆這才滿意地點頭道:“大格格早產,又趕上了你額娘的大喪,百日宴是不行了,周歲也是在喪期裏,等出了你額娘的孝。朕給她好好過個生辰!”

永鈺忙笑道:“皇阿瑪親自給她辦生辰,可就太寵她了!”

乾隆擺擺手,搖頭道:“沒什麽,不過是個生辰,稍後朕讓王進保先把大格格百日的賀禮送過去,百日禮不辦了,但是賀禮可不能誤了,大格格是朕嫡親的外孫女,不比別人。”

永鈺笑道:“她現在還小呢,賀禮倒是不要緊的!”

乾隆轉身又從炕上的多寶架下麵的抽屜裏,取出一張銀票,塞給永鈺,連連點頭道:“這原本是要給你額娘準備於姑娘嫁妝的,你額娘去了,這銀票你派人給於家送去。”

永鈺吃驚地看著手裏的銀票,實在忍不住地問道:“阿瑪,於姑娘究竟是什麽人?”

乾隆臉色微變,轉過頭去,含糊地道:“這個就不要問了,朕日後會告訴你便是!”

永鈺想了想,覺得眼下正是乾隆情緒不穩定的時候,這些事倒也不著急問。便歎氣道:“那好吧,我叫可靠的人,給於府送過去!”

乾隆急忙擺手道:“不要給於府,親自交到於姑娘手中。”

永鈺忙點頭道:“好,我親自派人去辦!”

這時,王進保在暖閣外稟奏道:“主子,公主,可以用膳了!”

永鈺聞言,忙親自扶著乾隆,向東殿走去。

陪著乾隆用了膳,吃過了茶,永鈺才告退出來,往啟祥宮趕去。進了啟祥宮,回到內殿,永鈺這才向涴兒吩咐道:“你親自出宮,去把大格格抱進宮來,連帶著乳母都帶進來!”

涴兒應了,急忙叫了綠痕進來伺候,帶著兩名小太監往公主府趕去。永鈺這才覺得有些累了,便叫綠痕服侍著,半躺在南炕上打起盹來。

剛合眼,就聽外麵院子裏傳來一陣喧鬧,永鈺起身看去,卻看到櫻桃匆匆地跑進來,惶急地跪下道:“主子,嫻貴妃娘娘和純貴妃娘娘在長春宮吵起來了!”

永鈺忍著氣,皺眉道:“怎麽回事?仔細說清楚!”

櫻桃小心翼翼地叩頭道:“本來是純貴妃娘娘輪著守靈,嫻貴妃娘娘遲到了,純貴妃娘娘很是不滿,就多說了幾句,事情就……”

永鈺皺眉道:“今日是什麽人哭靈?”

綠痕小心地道:“今日是各地三品以上命婦哭靈。”

永鈺怒道:“該死!在外省命婦麵前,她們這是鬧給誰看呢?!傳肩輿,我去瞧瞧!”

說畢,扶著綠痕起身往長春宮趕去。

長春宮的院子裏,跪滿了數十名前來哭靈的命婦,殿內則是嫻貴妃和純貴妃兩人站在皇後靈

前,純貴妃憤憤地望著嫻貴妃,皺眉道:“嫻姐姐,皇後娘娘屍骨未寒,您就這不敬,可太叫人心寒了!”

嫻貴妃毫不在意地笑笑,低聲道:“那又如何,我並沒有遲到,隻是在殿外和夫人們寒暄罷了。你若是不願意等,出去一同說說話,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不樂意等,直接回宮便是。我到了長春宮,自然不用你操心了!”

純貴妃氣的臉色發白,顫聲道:“嬪妃與命婦站在殿外寒暄,這是哪家的規矩?你也不就是想讓我在這裏多跪半個時辰嗎?”

嫻貴妃滿不在乎地瞥了純貴妃一眼,冷笑道:“你想走便走,我也沒攔著你,何苦和我糾纏,被外麵的人瞧見了,失了自己的體麵是小,失了皇後娘娘大喪的體麵,你可要仔細著了!”

純貴妃被氣得眼圈通紅,含淚看了一眼門口。外麵跪著的夫人們都似乎察覺到了殿內的爭執,都微微地**起來。

看了嫻貴妃臉上那不屑的冷笑,純貴妃隻覺腦中一片空白,但是一個聲音還是在頭腦中警告她:“這是皇後娘娘大喪,出了事,當著外麵那麽多人,就算皇後娘娘在世也難保平安!”

深吸了一口涼氣,純貴妃忍著心裏怒火,含淚跪下,放聲大哭起來。殿外哭靈的眾人聽到哭聲,也頓時跟著大哭起來。

嫻貴妃臉上笑容隨著哭聲凝滯下來,漸漸消失,正要向純貴妃走去,便看到永鈺扶著綠痕進來。

也顧不上理睬純貴妃,嫻貴妃立刻向永鈺迎了上去,行了半禮笑道:“公主怎麽沒歇歇,這會子就過來了?”

永鈺看了嫻貴妃一眼,淡淡地點頭道:“聽說你們吵起來了?擔心你們失了體麵,惹怒了皇阿瑪,所以過來瞧瞧。”

聽永鈺提起乾隆,兩人都同時變色,最近乾隆因大喪,已經遷怒了不少大臣,連帶著親王貝勒也被訓斥,朝中因此人心惶惶的,兩人自然早已知道。這時聞言,便同時害怕起來。尤其是純貴妃,本就不得寵,這次因為被嫻貴妃明著欺上頭,想著自己好歹是生育了皇子女中身份最高的嬪妃,如此在命婦們麵前沒臉,也會讓自己生育的皇子們連帶著沒臉,一時便沒控製住心裏怒火。

聞言,含淚向永鈺跪下:“公主,我好歹也是六皇子和四公主的生母,嫻貴妃這樣做,我自己倒沒什麽,隻是六阿哥和四公主的體麵,我無論如何也是要維護的!”

嫻貴妃急忙上前去攙扶純貴妃,向永鈺笑道:“臣妾不敢,不過是和夫人們多說了幾句,沒想到便誤了時間,讓純妹妹多心了,還連累著打擾了公主歇息。”

永鈺心裏有數,便淡淡地頷首道:“純貴妃既然已經下值了,那就早點回去歇著。嫻貴妃看來是認識不少夫人,不過,今日是給皇額娘哭靈,不是日常閑話,還是不要出去了,在殿內哭靈便好。”

嫻貴妃當著外麵眾誥命的麵,故意下了純貴妃的麵子,心裏很是得意,也出了一口多年的悶氣,聞言便淡淡地點頭道:“臣妾倒是不會出去了,公主放心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