涴兒反應還是最快,立刻上前一步,大聲喝止道:“什麽人!站住!”隨著涴兒的喝問,綠痕才反應過來,立刻冷喝道:“什麽人,快給我出去!來人!來人啊!”
進來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宮女,穿著淺綠色旗袍罩著深綠色比甲,梳著一條大辮子。被涴兒同綠痕這一喝,也反應過來,立刻惶急地跪下哭起來:“兩位姑姑饒了奴婢吧,剛鑽進來的是純貴妃娘娘的白卷兒……”
涴兒定了定神,意識到那個鑽進來的白影應該是純貴妃養的寵物,,一隻名叫白卷的京巴。想起綠痕剛收起的那件桃粉色的宮緞旗袍,下意識地向綠痕望去,卻看到綠痕也驚恐地向涴兒望來。她顯然也意識到,剛才若非及時把衣服收起來,那樣擺著,被這小宮女看到,出去隻要隨便說幾句,也是不小的麻煩。而最要緊的,是會給永鈺帶來什麽影響,她們做宮女的還真是無法預知。更加無法知道,那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災難。
看到綠痕眼中驚恐的目光,涴兒最快地平靜下來,這時外麵永鈺隨侍進來的小宮女聽到涴兒和綠痕的大喝,以為出了大事,跟著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看到眼前忽然出現的陌生人,都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涴兒急忙跺腳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狗兒找出來?拉在裏麵,你們等著挨罰吧!”
兩名小宮女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叫了小太監進來,鑽進櫃子下麵將已經沾了滿身灰土的白卷兒抱了出來。看到白卷兒的樣子,小宮女臉上已經嚇得沒了人色,跪在地上掉眼淚道:“這可怎麽辦,髒成這樣,被娘娘看到,我……”
涴兒有些同情,忍不住皺眉道:“你叫什麽?狗既然沒事就不錯了。沒驚了主子,也是你和春貴妃娘娘的運氣,快起來吧!”
那小宮女這才驚魂甫定地擦著眼淚,低聲道:“奴婢叫秋雲,是純貴妃宮裏的三等宮女,是負責照料白卷兒的。如今髒成這樣,回去被姑姑看到,恐怕又要挨罰了!”
聽著這話,涴兒有些為難,雖然想幫一把,但是這狗若是在這裏洗澡出了什麽事,那可是公主和純貴妃起了原本不該有的是非,又是在這個國喪的時節,突然出來這麽一件事,實在是叫人心裏沒底。
想著,便安慰道:“不管怎麽說,都是個畜牲罷了,若是自己鑽了什麽髒的地方,如何能全怪你呢?若是姑姑罰你,你就說公主說了,你也是無意的,不能和畜牲一般見識!去吧,快回去吧,等會純貴妃瞧不見狗,更不好了!”
秋雲微微一怔,望著涴兒含淚點點頭,抱著白卷兒向涴兒行了禮,匆匆離開。看著秋雲離開的背影,綠痕小心地低聲問道:“這樣拿了公主的名頭,不會有事吧?”
涴兒笑笑,心中雖然也忐忑,卻還是勉強點頭道:“沒什麽。主子一向寬和,大不了受點罰,也好歹比那個孩子回去不知道怎麽挨罰強些。哎!”
綠痕目光複雜地看著涴兒,低聲道:“涴兒姑姑這樣善良,綠痕心裏當真是佩服!”
涴兒苦笑道:“咱們好歹是公主府的人,不比宮裏的規矩大。這些小宮女,在這宮裏實在是……唉!”
綠痕急忙也點頭道:“可不是呢,隻是公主會不會怪你?萬一罰的重了可怎麽辦?”
涴兒擺擺手,笑道:“不說了,我先躺會,等公主起來了,還得過去伺候了!”
永鈺一覺醒來,發覺已經到了午膳時間,精神好了許多,便叫涴兒進來重新梳頭,由著涴兒伺候著重新換了寶石藍色的素緞旗袍,看了一眼梳妝台上的幾朵素色的紗堆宮花,搖頭道:“先不戴了,傳膳吧!大格格可醒了?”
涴兒急忙小心地應聲道:“回主子,格格之前剛吃了奶,這會子剛睡了!”
永鈺想著大格格,忍不住笑道:“我醒了,她倒是睡了。沒哭鬧吧?”
涴兒忙笑道:“主子放心吧,沒有哭鬧,格格乖得很。”
永鈺笑道:“那就好,讓嬤嬤看的仔細些。不要讓格格著涼,如今這個時候,可是病不得的。”
涴兒思索著,輕聲道:“兩位嬤嬤和兩位乳母都仔細看著,若是主子不放心,奴婢再叫兩個宮女瞧著。”
永鈺擺手笑道:“那倒是不必如此囉嗦了。隻是宮裏終究不如府裏叫人放心,眼下就更難放心了。你們要仔細著!”
涴兒心情複雜,還在想著秋雲的事,聞言,有些心不在焉地低聲道:“嗻,奴婢會小心的。”
永鈺察覺到涴兒的心猿意馬,端著茶碗,扭頭望著低垂著頭的涴兒:“怎麽回事?為何今天心事重重的?”
涴兒看著永鈺,猶豫了一下,小心地輕聲道:“主子……”
永鈺端起茶吃了一口,聞言詫異地看著涴兒:“嗯??”
涴兒無奈地跪下,輕聲道:“之前純貴妃宮裏的小巴狗跑進奴婢的屋子,抱出來的時候已經弄髒了,那邊的小宮女害怕的緊,奴婢不忍心她受罰,冒用了公主的名義……還請主子責罰!”
永鈺端著茶碗,沉吟了一下,淡淡地問:“哦?純貴妃宮裏的?你說了什麽?不用害怕,慢慢說清楚。”
涴兒急忙緊張地叩頭道:“奴婢說,公主說了,總是無意的,人不能和一隻畜牲一般見識。”
永鈺仔細地凝神聽著,一邊把玩著手裏的茶碗,一邊思索著緩緩地點頭,笑道:“這話倒是說的不錯,很有一番見識,不錯!起來吧!”
涴兒詫異地望著永鈺,難以置信,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奴婢當時因正在收拾東西,綠痕無意中拿了一件桃粉色的旗袍,幸好收的及時,沒有被看到。”
永鈺聞言,雙眉微挑,點頭道:“那衣服哪來的?也是純貴妃宮裏的?”
涴兒急忙把事情的經過仔細地講了一遍
,聽得永鈺眉頭深鎖,片刻才點頭道:“去把綠痕叫進來。”
涴兒急忙起身出去叫綠痕,片刻,便聽綠痕在門外輕聲道:“主子,奴婢在。”
永鈺揚聲道:“進來說話!”
綠痕小心翼翼地進來,跪下叩頭道:“奴婢之前就認識純貴妃宮裏的白芷,因前幾日湊巧遇到,說起奴婢過了大喪就要出宮回公主府,白芷就想將幾件貴妃娘娘打賞的衣裳捎回家裏去。”
永鈺思索著點頭道:“那幾件衣服,你確定是白芷讓你捎的?這件事,白芷會透露給什麽人?她是主動找你的?”
綠痕急忙小心翼翼地恭聲道:“是,正是白芷親自來找奴婢的。”
永鈺想了想,點頭道:“既然你和白芷是從前就認識的,那倒是也好,你親自去問,把今日發生的事告訴白芷,看她怎麽說。到時候你把原話告訴我。”
綠痕見永鈺沒有生氣,也沒有責罰的跡象,急忙叩頭道:“嗻,奴婢一定把原話稟奏給公主。”
永鈺點點頭,擺手道:“下去吧,這件事不要說出去!”
綠痕急忙行禮道:“嗻,奴婢會小心的!”說畢,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內殿。
永鈺看著綠痕退出了內殿,把玩著手裏的茶碗思索起來。這件事,很難相信是純貴妃的動作,想著從前貴妃高佳氏舊疾複發的事情,純貴妃的結局也隻比貴妃強了一點點,是因為萬幸當時懷著孕,隻死掉了當時的貼身宮女,自己還能保個平安。這次的事情顯然是同上次一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遮掩,將此事曝光出來,反而一定會打亂對方的布置。而且自己原本就是堂堂正正坦坦****,不該被這些隱私的手段牽著鼻子走,反而應該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置!
想到這些,頓覺眼前豁然開朗,從前的那些陰霾和沉重似乎都隨即消散。心中主意打定,便覺信心大漲,想著乾隆眼中的疼惜,想到嫻貴妃眼中的冷厲,永鈺開始有些感覺到自己的對手似乎正在準備著更大的動作,若是自己這次的辦法能夠見效,至少可以在宮裏自保並且能真正找到皇額娘薨逝的真相。
想起之前隨侍皇額娘東巡的首領太監,還在乾隆那邊,自己似乎應該親自去找皇阿瑪問清楚,坦誠自己的想法,才是爭取主動的最好辦法。
既然陰霾最恐懼陽光,那就讓陽光來的更多!隻有這樣,才是最符合自己性情和身份的辦法,也能更多的贏得皇帝的信任,包括色布騰的支持,以及所有人的支持!
想到這些,永鈺才忽然發現,自己差點一步步錯的越來越厲害,成為高佳氏或者是背後謀害皇後的凶手那樣的人,那樣的話,自己豈非真的沒有麵目去告慰九泉之下的皇額娘了?
一念及此,隻覺背後一片冰涼,同時也感到了一種幸運,這次還真是僥幸,提前意識到自己正在犯下什麽樣的錯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