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皇後梓宮移往景山觀德殿,永鈺以長女身份率領未成年皇子皇女並後宮諸人送皇後梓宮進入觀德殿安放。由於乾隆這時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性情大變,因覺觀德殿年久陳舊,不配皇後梓宮暫時安放,下令重修,永鈺帶著弟弟妹妹們來到時果然發覺,早已修葺如新,大殿內金碧輝煌,完全不同往日的陳舊陰暗。
看著皇後的梓宮在漫天的縞素中安放進大殿內,想到宮中再也見不到皇額娘的音容笑貌,一時間悲傷宛如滔天的巨浪一般狂湧而來,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唱禮官的唱和中,永鈺哽咽的難以行禮。後麵跟著的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並隻有兩歲的八皇子,後麵則是年長的永玥和永瑢兩位公主。。
看到永鈺哀痛難抑,永玥越過眾人,輕輕上前扶著永鈺,含淚勸道:“三姐姐,保重身體。如今皇上已經夠難過了,若是你也倒下了,宮裏可就真的……”
四公主永瑢也上前哭著拉住永鈺的手哽咽道:“三姐姐,你不要哭了,永瑢想念皇額娘……”
永鈺聞言,眼淚更是止不住,淚眼婆娑地望著永玥,哽咽著點點頭,勉強安慰永瑢道:“瑢兒乖,三姐姐在,不用怕……皇額娘不在了,姐姐會照顧你們!”
永瑢乖巧地點點頭,輕聲道:“三姐姐,不哭了,哭了不好看,皇額娘要擔心了!”
這話讓永鈺的眼淚更是止不住。永玥見狀,忙上前扶著永鈺,向永瑢安慰道:“乖,要行禮了,在皇額娘麵前,不能失禮的!”
永瑢認真地點點頭,忙跟在永鈺身後,扶著宮女準備行禮。永玥見狀,便扶著永鈺完成了最後的大禮。
皇後梓宮就此安放完畢,眾人在禮部官員和引領太監的引領下推出觀德殿,再次行禮,禮成後獻上備好的祭品,禮部官員親自上前帶領眾人下山回宮。
將皇子皇女們送回宮中,永鈺雖然悲傷,卻還是勉強控製著自己,安頓好幾位年幼的皇子,有前往查看了永瑢住的鹹福宮查看了宮裏的一應物品,這才準備前往養心殿。
永玥身穿喪服扶著永鈺,雖然想就此回府,卻擔心永鈺,便扶著永鈺安慰道:“三姐姐,皇上已經悲傷過度,如今好歹能聽三姐姐幾句,三姐姐好好安慰皇上,讓皇上早些節哀就好了。”
永鈺這時已經控製住了心裏的悲傷,含淚點頭道:“我知道,你也一樣回府去要注意身體,家裏也要忍耐些,不要讓福晉太操心。”
永玥看著雙眼紅腫的永鈺,還這樣敦敦叮囑自己,心裏頓感溫暖,想起之前因為七阿哥的事和永鈺疏離,很是後悔,便陪笑道:“三姐姐如今威望大增,瞧著,竟然和皇後娘娘相差不多呢!”
永鈺微微一怔,這段日子管著宮裏的事情,除了嫻貴妃,其餘妃嬪因為品階和身份的問題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的,也就習慣了下來。何況,從小生長在宮裏,對這些人的恭敬並沒有太在意。隻是看在外麵那些命婦眼中,到底都是執掌後宮,權勢自然與眾不同,也因自從皇後去世,乾隆的情緒變得非常易怒,常有大臣被申斥,更有人因為非常細小的瑣事被乾隆問罪,這其中大阿哥等人的遭遇也早已讓朝中上
至親王下至普通官員,乃至後宮都惴惴不安。
這其中永鈺是唯一敢於開口勸慰,並且能夠讓皇帝聽的進去的人,在這個時候的京師官場,乃至王公貴族中都有了不小的影響。永鈺因為皇後大喪,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開始真正引起諸多關注。
看著永玥眼中複雜的笑容和她臉上的淚痕,永鈺微微意識到了眼下自己在眾人心中的位置,隱約地覺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利。
看到永鈺沉默不語,永玥以為永鈺想起從前七阿哥時的事情,急忙陪笑道:“三姐姐,我一向不懂事,都是要聽姐姐的教導呢!”
永鈺忙點頭道:“這可不敢當,如今你也大了,我可不教不了什麽呢!”
永玥笑道:“三姐姐客氣了,眼看著天氣暖和了,姐姐也方便了,我想著改日閑了上門請教一些博爾濟吉特那邊的親戚往來的事呢!”
永鈺沒有在意,點頭道:“嗯,這倒是可以,哪天有空直接過去便是,我左右在府裏也沒什麽事情。”
永鈺記掛著要去養心殿,向皇阿瑪告辭離宮,便有些心不在焉。永玥見狀,也不敢在糾纏,隻好勉強歎氣道:“大喪過了,三姐姐可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到底還沒出月子。”
永鈺看了一眼紛紛離開的眾人,扶著涴兒加快了腳步向停在不遠處的肩輿走去,輕聲道:“快走吧,別落下了,壞了規矩就不好了。”
永玥見狀有些尷尬,忙輕聲道:“姐姐教導的是。那就改日再當麵請教姐姐。”
永鈺點點頭,扶著涴兒上了肩輿向養心殿而去。吉祥也上前扶著永玥上了肩輿,隨著往宮外走去。
和永玥說了一會子話,匆匆到了養心殿,已經是晚膳時間,進了養心殿西暖閣,便看到乾隆拿著皇後的畫像癡癡地凝望著,永鈺心中難過,卻不能太過悲傷下去了,隻好輕輕上前, 低聲道:“阿瑪,該用晚膳了。”
乾隆長歎一聲,點頭道:“唉,如今朕也要適應你額娘不在的日子了……”
話還沒說完,便又哽咽起來,永鈺也顧不上傷感,急忙安慰道:“阿瑪,額娘不在了,更要好好保重,不然弟弟妹妹都還小,您若是精力不濟,他們就更沒人照料了。”
乾隆長歎一聲,點頭道:“唉,朕心裏明白。”
永鈺看乾隆平靜了一些,這才向守在門口的王進保吩咐道:“快傳膳吧!”
王進保忙轉身吩咐小太監去傳膳,這才上前小心地賠笑道:“皇上,公主,今日還是要素菜嗎?”
乾隆點頭道:“還是素菜吧!”
知道乾隆這麽做是在為皇後祈福,心中雖然傷心,卻還是勉強笑道:“阿瑪,今日就罷了,明日起一定要換上葷菜了,不然身子可怎麽受得住呢!”
乾隆歎氣道:“好吧,就依你,明日換上葷菜吧!”
王進保急忙驚喜地笑道: “這可太好了,自打皇後娘娘薨逝,皇上就斷了葷腥,這可如何受得住呢!皇上還要忙碌朝政,網萬一身子累壞了,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永鈺點點頭,關切地望著乾隆,歎氣道:“阿瑪乃是天子,關係天下萬民的安危
,若是因此累垮了,額娘可怎麽能安心呢!”
王進保急忙應聲道:“可不是呢,公主說的可真是奴才的心裏話,皇上身係天下安危,萬萬要保重啊!”
乾隆苦笑一聲,歎氣道:“朕知道了!”
永鈺擔心地看著乾隆,輕聲道:“永鈺今日要回府去了,再回宮,阿瑪可要好起來才好。”
乾隆不舍地看著永鈺,連連點頭道:“不必擔心,朕不會有事的,朕不會辜負你額娘。隻是,記得給於府把東西送過去!”
永鈺不想在這個時候細問,隻好點頭道:“阿瑪放心,額娘從前也曾經囑咐過,永鈺不會疏忽的!”
乾隆臉色露出一抹淒涼痛苦的冷笑,輕歎一聲沉默下來。這時傳膳太監帶著禦膳房的太監提著食盒魚貫而入進入東殿布置晚膳。永鈺也不再多言,忙扶著乾隆向東殿走去。
陪著乾隆用了晚膳,天色不早,晚霞染紅了天邊,永鈺隻覺疲憊不堪,心情還是十分的沉重,沒了皇額娘的宮廷,總是會和從前有所不同,這種變化,讓永鈺有些茫然,不知道未來還會發生什麽。雖然這次主持大喪,讓自己的威望在宗室中前所未有地提升了許多,卻讓永鈺無法輕鬆起來。
肩輿到了神武門,換了公主府的車駕,出了神武門往給公主府而去。大格格一大早已經跟誰公主府一眾宮女雜役,提前送回了公主府,這時車駕倒是和往日一樣,並沒有耽擱時間。
到了大門外,車駕剛挺穩,車簾一抖,色布騰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雙大手溫暖地扶住永鈺,感受著那熟悉的體溫,永鈺雙眼一熱,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
色布騰小心翼翼地將永鈺輕輕攬在懷裏,順手將一件藍色的貢緞貂皮大氅披在永鈺身上,關切地輕聲道:“夜裏風涼,你還在月子裏。回來了,一定要好好調養!”
永鈺沒有開口,隻是任由色布騰抱著她上了肩輿,往寢室走去。靜靜地享受著小別的相聚。隻有在這時,永鈺才能感受到難得的安心和放鬆,忍不住深了一口氣,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無需在意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不知過去多久,才發覺肩輿在寢室門前停下,管事嬤嬤們都畢恭畢敬地站在院子裏迎接。永鈺懶得理睬,直接扶著色布騰進了內室。
早已候在屋裏伺候的櫻桃等人都迎了出來行禮,永鈺笑道:“罷了,先更衣吧!”
色布騰這才輕聲道:“我到東殿等你。”
永鈺點點頭,等色布騰離開,這才由涴兒服侍著換了身上的孝袍。換上在家的日常的常服,因是在孝期,便隻穿了沒有紋飾的寶藍色便服,梳了包頭,也沒戴首飾。
涴兒輕聲勸道:“主子,還是挑一支簪子吧,好歹額駙總是要見的!”
永鈺無奈,隻好隨意地挑了一支白玉簪子戴了。這才歎氣道:“大格格可睡了?今日沒事吧?叫太醫請了脈沒有?”
涴兒急忙笑道:“格格睡得正香呢。太醫已經請了平安脈,格格好著呢,公主放心就是。”
永鈺歎了一口氣,想著色布騰還等著,雖然時間還早,還是點頭道:“去叫額駙進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