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正巧傅恒次子福隆安三歲生日,雖然因為是國喪未過,不能大辦,但是永鈺還是特地派了涴兒過去送了賀禮,並將一份名單交給涴兒帶過去,讓涴兒把自己的話帶給了傅恒。
傅恒幼子福隆安的生母那拉氏,也正是嫻貴妃的親妹妹,因為嫻貴妃如今攝六宮事,已經隱約是新的皇後人選,這次福隆安的生日也就顯得格外熱鬧。
聽了涴兒回來後的描述,永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或許傅恒並不是自己合適的聯合力量啊。雖然富察氏權勢龐大,但是夾在中間的側福晉那拉氏又成了永鈺眼前繞不過去的難題。
聽永鈺沒有開口,繼續詢問,涴兒小心地看了一眼眉頭深鎖的永鈺,輕聲道:“奴婢已經把主子的話傳給了大人。”
永鈺把玩著手裏的茶碗,思索著點頭問道:“舅舅說了什麽?”
涴兒小心地輕聲道:“奴婢瞧著,富察大人倒是很寵愛側福晉呢,側福晉一身的打扮,倒是比嫡福晉還要隆重。”
永鈺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到底是她兒子的好日子,況且她姐姐那拉氏如今大權在手,眼看就是皇後了,隆重些也是自然。”
涴兒還是不滿地輕聲道:“奴婢瞧著,側福晉對嫡福晉有些輕慢呢,奴婢說了半日的話,小公子都在側福晉懷裏抱著,都不讓嫡福晉沾手。”
永鈺心中警鈴大作,想了許久,才點頭道:“富察府上你可有熟悉的人?”
涴兒不解地搖頭道:“回主子,沒有,富察府上雖然是鑲黃旗的,可奴婢們並不和在富察府上當差的奴才來往。”
永鈺點點頭,思索起來,若是這樣,看來要考慮如何同傅恒的交往了。轉念又想起,傅恒舅舅從小就同皇額娘感情深厚,若是知道皇額娘去的蹊蹺,應該不會再偏袒側福晉。想到這裏,又生出幾分信心。
心中釋懷之後,心情也放鬆幾分。想著之前王憲臣的話,便向涴兒問道:“府裏認字的奴才一共多少,如果學的有多少?”
涴兒急忙躬身道:“府裏的奴才,都是內務府包衣分撥過來的,有二十三人讀過書入過學。主子若是需要, 倒是隨時能用。”
永鈺滿意地點頭道:“那你挑出五個才學好的,把名錄和履曆填了,拿給我。”
涴兒急忙笑道:“這可不知道是哪個奴才有福氣能給主子辦差了!”
永鈺笑道:“你把名錄和履曆整理妥當了給我拿來,你自己的事想清楚了,我也好早點給你賜婚!”
涴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笑道:“奴婢也是想多服侍主子幾年……”
永鈺搖頭道:“我現在隻你得用,也是不想你早點出去,但是這年紀到了總是要出宮。不如早點給你們賜婚,左右還在府裏當差便是。”
涴兒含羞笑道:“奴婢明白了,隻是在等他提親。有了主子的旨意,他也就沒那麽多顧慮了。”
永鈺頷首笑道:“那明日教他進來說話,我問清楚了也好給你們早點賜婚!”
涴兒望著永鈺,吃吃地笑著行禮道:“奴婢謝主子,隻是他還不知道主子賜婚的事,恐怕是要有些意外了!”
永鈺抿嘴笑道:“那行,我仔細敲打他一番,免得你過門後還要立規矩!”
涴兒聞言,立刻收斂了之前的輕鬆,鄭重地點頭道:“奴婢總是要在府裏伺候主子,就怕婆家那邊會有顧慮,讓他打消了念頭。”
永鈺滿不在意地笑著搖頭道:“你在這裏當差,他們若是容得下,我少不得要照拂他們。他們那個爵位,也不過是點小事罷了。”
涴兒點頭道:“若是他們知道這個,恐怕不知道多趕著上來呢,奴婢便沒說此事。”
永鈺點頭道:“你想的極是,女兒家嫁人總是要謹慎的。不過,你放心便是,此事我一定給你做主,必然讓你安心。”
涴兒笑著向永鈺行禮道:“謝主子,奴婢這不過是一點小心思罷了!”
永鈺看著涴兒,點頭道:“大格格若是醒了就抱過來!”
涴兒答應一聲,向外麵宮女傳了話。接過小宮女傳進來的點心放在永鈺手邊,笑道:“格格這些日子瞧著倒是長得快了,也認得主子了,這眼看就快百日了,個頭倒是不像早產的。果真是有福的!”
永鈺吃了一口茶問道:“大格格的平安脈這幾日可還好?”
涴兒笑道:“回主子,劉嬤嬤盯著呢,這幾日都好著呢。”
正說著,色布騰大步進來,看到永鈺,笑道:“我以為公主在商議事情,可是出了什麽事?”
永鈺點頭道:“聽說,好幾處的官員上了折子,向皇阿瑪請立太子。所以想著,叫先生們過來商議,隻是你來晚了,我都商議完了!”
色布騰不好意思地笑道:“正是此事,我也是想著早點下值,隻是沒機會,很是想了辦法,才這時候回來。”
看他一氣解釋的囉嗦,永鈺笑道:“瞧你,如此認真,我也不過是一句玩笑罷了。先生們倒的確是有不錯的主意。”
說畢,將王憲臣和詹琅之的說法簡單告訴了色布騰,色布騰聽得連連點頭,神色越來越凝重。半晌才擔心地皺眉道:“此時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若是被皇上察覺,雖然沒什麽,但終究是不好。”
永鈺點頭道:“不過是些六七品的職位,別說朝廷,咱們府裏的職官也都這品級了,咱們府裏的人出去領個這樣的差事並沒什麽。”
色布騰點頭道:“那些需要科舉出身的差事眼下沒有合適的人,就先不要碰了。畢竟這些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我們要做好長期應對的準備。”
永鈺點頭道:“正是,我心裏明白,所以總是要小心些的,要緊的是不能驚動嫻貴妃。”
色布騰忽然想到了什麽,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交給永鈺,低聲道:
“山東有了消息,德州附近的一家的藥店說是之前常去的一名郎中欠著藥錢失蹤了,找了幾個月還是不見蹤影,失蹤的時間正是聖駕經過德州的那幾天!”
永鈺渾身一震,搶過書信,仔細翻閱起來,果然是在聖駕駐留德州時失蹤的。那此人太可疑了!心中雖然著急,但轉念想到事情左右都是急不得的,但還是微微緊張地向色布騰問道:“可叫他們仔細查了那人的身份?可還有其他可疑的線索?”
色布騰苦笑著搖頭,關切地打量著永鈺,低聲道:“我派人沿著聖駕經過的地方仔細打聽,恐怕還是需要時間才行。”
永鈺思忖著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眼下要緊的還是要仔細盯著嫻貴妃的舉動,她當時為了避嫌不能有一絲異動,但是眼下皇額娘駕崩已近百日,各處對她雖然關注,卻並不再懷疑。”
說到這裏,看著色布騰,繼續道:“眼下她想著的應該都是怎麽能完成最後一步,和皇額娘駕崩有關的人和事現在來說都是隨時可能讓她萬劫不複的陷阱,她要做的應該是想辦法消滅所有的證據。”
色布騰急忙打斷道:“證據還好,恐怕最要緊的還是處理人證,不管她做的如何周密,總要有人去做事情,這樣便有了許多的人證,也許當時她已經處理了一批。”
永鈺皺眉道:“回宮後處置的恐怕更是知道內情最多的,但不會是直接去辦差的人了。”
色布騰苦笑著搖頭道:“事關後宮,我就不能插手了,隻是公主有什麽需要,我都全力支持!”
永鈺笑著點頭道:“你負責山東那邊的暗查,我負責宮裏的暗查,如此內外呼應才能盡快找到有用的線索。”
色布騰點頭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定要查清楚失蹤的郎中究竟是死是活,家裏有什麽人,當時接觸過什麽人。隻是恐怕還是需要時間,哎!”
永鈺微微搖頭道:“時間無妨,隻要能查清楚,給皇額娘一個交代,就是查個十年二十年我也是要查下去的,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
色布騰點頭道:“若是不介意時間太久,我們就可以更從容一些,隻是若是時間太長難免會有變化,這些事就不好說了!”
永鈺歎了一口氣,隻覺渾身有些無力,扶著色布騰,苦笑道:“我們隻能盡力去查,能查出什麽是什麽,也總不能誣陷她,隻是想要讓自己問心無愧罷了!”
色布騰讚賞地看了一眼永鈺,佩服地歎氣道:“對,最要緊的是要讓自己問心無愧,至少對得起皇額娘的生養之恩,若是嫻貴妃果然清白,也是對皇阿瑪的一份心,至少公主可以安心了!”
永鈺傷感地牽著色布騰的手,隻覺眼中酸澀,回想著自從皇後的噩耗傳出,色布騰對自己的信任,當真是萬分唏噓,難得色布騰如此明白她的心意。色布騰溫熱的大手握住永鈺纖細的玉手,兩人四目相望,隻覺千言萬語不需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