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全小心地快步弓著身子走進來,一進了暖閣,立刻跪下叩頭:“奴才見過娘娘!娘娘金安!”

純妃並不說話,端著茶,輕輕吹了吹漂著的茶葉,沉默著。王三全小心地跪著,也不敢抬頭。見純妃不說話,愈發地恭敬起來。

片刻,純妃打量著跪在對上的王三全,放下茶碗,淡淡地皺眉道:“起來說話吧!”

王三全忙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弓著身子等純妃的吩咐。

純妃滿意地掃了王三全一眼,點頭道:“我前次已經暗示了皇上,可現在卻一直沒什麽消息,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再提醒皇上一次?”

王三全上前一步,小心地陪笑道:“娘娘不知,皇上上次離開景陽宮後就傳了禦藥房的總管太監前往養心殿說話。可見,娘娘的暗示,皇上立刻就察覺了!”

純妃吃驚地看著王三全,皺眉道:“若是當日便召見了禦藥房的總管太監,那說明皇上已經明白了本宮的暗示,可是為什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道皇上對貴妃還……幸好本宮的動作不是太過明顯,否則若貴妃知道是本宮……”

王三全壓低聲音:“娘娘不必擔心,奴才覺得,皇上雖然沒動作,但是也未必是要捂住這件事。”

純妃看了王三全一眼,皺眉道:“皇上既然知道了貴妃隱瞞病情,到現在卻沒有動靜,莫非是太後……”

王三全笑道:“若是皇上真的想捂住這件事,必然應該前去和貴妃見麵,一來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要警示貴妃,還可以掩人耳目。這樣才是真正要遮掩此事。可現在,皇上並沒有這麽做,那事情恐怕還有隱情。”

純妃緊張起來,不覺坐直了身子,催著問道:“是什麽隱情?”

王三全苦笑道:“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純妃皺眉道:“那怎麽辦?

王三全躬身道:“奴才覺得, 娘娘現在切忌輕舉妄動,靜觀其變為好。至於內情,奴才盡快去打聽清楚!”

純妃坐直了身子,點頭道:“那就快去打聽清楚!”

王三全躬身道:“嗻!”

純妃看著王三全,向暖閣外揚聲道:“來人!”

翠竹急忙進來,行禮道:“娘娘。”

純妃沉聲道:“取十兩銀子,賞王三全!”

王三全急忙跪下叩頭道:“奴才謝娘娘賞!”

純妃笑笑,點頭道:“你跪安吧,早點給我消息!”

王三全急忙起身,躬身道:“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翠竹向暖閣外的宮女吩咐了幾句,王三全這才退了下去。看王三全離開,翠竹才小心地問道:“娘娘,王三全怎麽說?”

純妃笑道:“王三全說,皇上從我這裏回去後立刻傳了禦藥房的總管前往養心殿說話,看來皇上是知道貴妃的事情了。”

翠竹笑道:“那這麽說,娘娘的暗示是有作用了。皇上也真是精明,那麽一句,奴婢可真是反應不過來的。”

純妃得意地端起茶碗,笑著點頭道:“皇上精明,也幸好我

沒低估皇上,若是再多說幾句,或者按照王三全所言,直接說了,皇上必定懷疑!”

翠竹看純妃心情不差,立刻討好地笑道:“皇上是精明,娘娘可也不差呢!”

純妃得意地笑笑:“是本宮小心了些,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我可不想惹惱了皇上!”

嫻妃看著含笑將一卷抄寫整齊的經書放入錦盒內,小心地合上。點頭道:“把這幾卷經書放在佛堂裏,到臘八時再送到慈寧宮。”

含笑忙小心地行禮道:“嗻,奴婢這就送過去。”含笑正要抱起錦盒,向東殿走去。嫻妃點頭道:“讓小丫頭們抱過去罷了。本宮還有話問你。”

含笑放下錦盒,向嫻妃望去,嫻妃擺弄著指甲套,低聲道:“貴妃那邊有動靜了?”

含笑思索著搖頭:“還沒有,瞧著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追究這事了。娘娘,那怎麽辦?”

嫻妃若無其事地拍拍手:“去把香添了,這屋裏的味道有些怪!”

含笑不解地看了嫻妃一眼,也不敢再問,忙抱著錦盒退出了暖閣。

出了暖閣,含笑迎麵看到正在當值的大宮女晴兒,便吩咐道:“去把娘娘抄的經書放到佛堂去,仔細著,可別弄壞了!”

晴兒也是大宮女,因含笑得寵,本不願得罪。但是看她把自己當小宮女一樣使喚,心中很是不快。便皺眉道:“如此要緊的東西,晴兒可不敢亂動,姐姐還是自己親自送過去吧。萬一娘娘怪罪,誰也擔當不起。”

含笑因最近嫻妃似乎冷淡了自己幾分,看晴兒的樣子十分輕慢,便頓時敏感許多,不覺皺眉道:“死丫頭,竟敢頂嘴!”

晴兒雖然不願,但是看含笑已經發怒,又恐驚動了暖閣內的嫻妃,便隻好行禮道:“姑姑息怒,這麽要緊的東西,您再想想。我隻是怕娘娘怪罪姑姑。”

晴兒服了軟,含笑便有了一種有力無處使,滿心怒火卻不好直接發作。便忍著氣,端著錦盒進東殿的佛堂。

暖閣內,嫻妃聽著外麵吵嚷,也不阻止,隻是靠在迎枕上聽得有趣。福報進來換茶,看嫻妃神態悠閑,心中便鬆了一口氣。將剛做好的千層糕放在桌上,笑道:“娘娘如此悠閑,也不管管她們?”

嫻妃瞥了福寶一眼,淡淡地笑笑:“閑來無事,聽著也挺有趣的!”

福報摸不清嫻妃的心思,便小心地笑道:“含笑姐姐恐怕心裏有些閑氣,這才脾氣大了點。晴兒倒是懂事,沒有硬和她頂撞。可見也是個知道大局的。”

嫻妃撥弄著手腕上的手串,笑道:“最近倒是沒傳含笑進來,她心裏有什麽閑氣?”

福寶不敢多說,忙笑道:“是她想多了,娘娘自有安排,不會虧待了奴婢們!”

嫻妃冷笑:“去傳莊有才進來!去傳我的話,含笑無故吵鬧,罰一月銀子!”

福報看嫻妃臉色沉了下來,急忙行了禮,匆匆去了。嫻妃這才不耐煩地重新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點心,又冷靜了下來。

歇了午覺起來,永鈺便覺有些口渴。正要叫人進來,聽到動靜的涴

兒已經端著備好的溫茶進來。

接過涴兒遞過來的茶,小小地吃了一口,永鈺笑道:“今日睡得十分香甜,沒想到竟如此口渴。”

涴兒含笑道:“恐怕是地龍燒的旺了。如今天冷,地龍火氣大,主子要仔細著多吃幾杯茶才是。”

永鈺將茶杯交給涴兒,又由著涴兒服侍著換了衣服,一邊由涴兒服侍著梳頭,一邊點頭道:“這會子,永玥恐怕已經回了王府,皇叔那裏一定十分熱鬧!”

涴兒笑道:“那也不如宮裏,好歹皇上英明,宮裏是非少的多。王爺本就荒唐,幾位側福晉和那些格格們混鬧起來,是非比宮裏還多。”

永鈺點頭笑道:“說起來,永玥回去,也是和親王府唯一的嫡女,這和我倒是挺像的!”

涴兒笑嘻嘻地看著永鈺,搖頭道:“是有幾分像,可也不一樣,單單是這身份就差了許多呢!”

永鈺笑著,拿起一支紗堆芙蓉花在二把頭中央戴了,又挑了一對赤金點翠蝴蝶掛珠流蘇簪簪在左右兩側,不以為意地看著鏡子裏的妝容,搖頭道:“永鈺好歹有兩個兄弟依靠,太子哥哥去得早,唉,當年不懂事,若是太子哥哥也在該多好!”

太子永璉為皇後嫡出,乾隆皇帝的嫡長子,按照世宗皇帝的遺願,為了避免皇儲之爭,確立滿清皇權的正統地位,傳承的法統性,立儲以嫡已經成為乾隆最大的心願。所以嫡長子的早逝已經成為了皇帝和皇後最沉重的打擊。

宮中絕少有人提起此事,聽到永鈺提起,涴兒便緊張了起來,聞言,小心地笑道:“主子,奴婢傳了韭菜餑餑,主子若是餓了,正好吃了墊墊!”

永鈺看了含笑望來的涴兒一眼,知道她故意轉了話題,心中感慨,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便笑:“真是餓了呢,快傳進來吧!”

涴兒忙叫小宮女端了韭菜餑餑進來,永鈺看雪白的瓷碟內裝了三隻小巧金黃的油炸餑餑,食欲大動,連吃了兩個,這才端了茶吃了一口,隻覺腹中飽漲,便叫人把碟子撤了下去。

收拾停當,永鈺想起上次的事情,便向涴兒問道:“貴妃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涴兒忙笑道:“回主子,並沒有動靜。不過皇上從純妃娘娘宮中離開後,不久便傳了禦藥房的太監到養心殿說話。隻是也沒什麽動作,奴婢覺得,皇上既然知道了,必定就有皇上的想法,主子還是不要再牽扯進去為好。”

永鈺思索著,點頭歎道:“皇阿瑪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為何不找貴妃深談?若是果真誤會了,豈非令人扼腕?”

涴兒笑道:“皇上英明,不會誤會貴妃的!”

永鈺無奈地搖頭道:“阿瑪心裏恐怕已經有了打算,若是果真信任貴妃,必定前去看望貴妃,說清楚此事。皇阿瑪深知貴妃心思重,為人敏感。若是果真不介意,必定會去開導貴妃。或者是將事情告知皇額娘,有皇額娘前去安撫貴妃才對。如今卻是不動聲色,我才更加擔心.”

說到這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失聲道:“都怪我,應該提醒貴妃親自去向阿瑪說清楚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