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備戰的冬天(四)
1914年的東普魯士戰役暴露了雙頭鷹的虛弱,在西線戰場遲遲打不開局麵的前提下,帝國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奧匈帝國總參謀長孔拉德和東線指揮官向帝國軍事統帥部建議作戰重心東移。
決策的過程並不艱難,腓特烈時代普魯士就曾一力對付法、奧、俄三大軍事強國,其瘋狂程度絲毫不亞於惹不起的瑞典國王查理十二世,詭異的是腓特烈大帝居然勝利了,倒下的第一張多骨米勒牌就是俄國。一個輪回,德意誌人再次以一力對抗全世界,軍事統帥部將打碎持久戰和多線作戰這夢魘的希望傾注在了北極熊身上。
囤積在西線的物資和主力部隊開始向東集結,憑借發達的鐵路網,調動工作進行的很快。1915年春,休整完畢的德國和奧匈帝國數十萬大軍將從波羅的海到遙遠的喀爾巴仟山開展全麵攻勢。
波爾上將,確切說是帝國皇帝威廉,麵對英國人總是有一種混亂的情愫,不過,如果橫在德意誌戰車前進道路上的是衰弱的俄國,那種深植血液裏的自卑就會變成一種義無反顧的果敢。
伴隨東鄉平八郎升起的Z字旗和“皇國命運,在此一戰”的呐喊,雙頭鷹的波羅的海艦隊在對馬海峽全軍覆沒。盡管相繼而來的無畏艦時代造艦競賽,俄國人起點最高,但是北極熊糟糕的經濟終究支撐不了他們龐大的造艦計劃,1914年年底,波羅的海艦隊僅有的四艘設計排水量23,360噸、設計航速23節、裝備4座三聯裝305毫米主炮的甘穀特級無畏艦剛剛完工,距離服役形成戰鬥力還有很遠的距離,曾經威名赫赫的波羅的海艦隊隻剩下幾艘老式戰列艦和巡洋艦。數百萬常備軍、不窮竭的人力資源、數千公裏的戰略縱深、還有可怕的冬季,曾經的歐洲壓路機仍舊令人生畏,可誰記得它的海軍?
陸軍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說服海軍部,海軍總參謀部作戰科埃裏希-雷德爾策劃了一場代號“阿爾比翁”的佯攻行動,第三戰列艦隊第五分隊四艘國王級戰列艦、德弗林格爾和呂佐夫號戰巡、第四預備役艦隊五艘維切爾斯巴赫級前無畏艦和兩艘布倫瑞克級前無畏艦,第二偵查艦隊五艘輕巡和波羅的海艦隊三艘輕巡、三艘輔助巡洋艦,四支驅逐艦艦隊一艘輕巡領艦和四十艘驅逐艦,一支潛艇支隊6艘潛艇,還有掃雷、補給艦十一艘,總計四艘主力艦、七艘前無畏艦、九艘輕巡、三艘輔助巡洋艦,五十七艘輕型艦隊將在1915年春季參與針對俄國加裏灣、喀琅施塔得港、聖彼得堡的威懾行動。
從海軍出征的艦隊規模和整容上,海軍部可謂不遺餘力,六艘主力艦,七艘前無畏艦足以毀滅波羅的海艦隊,更何況阿爾比翁行動與大洋艦隊波羅的海戰鬥巡航訓練的計劃並不衝突,威懾艦隊隨時可以增加兵力。
不過陸軍對此並不滿意,看看海軍部打得如意算盤吧:第五戰列艦分隊剛剛組建完成,兩艘戰巡都是新服役的戰艦,第四戰列艦隊乃是預備役艦隊,老爺艦們封存多年,重新動員起來的官兵也久疏戰陣。六十八艘輕型戰艦看起來嚇人,可絕大部分都是亨利親王手裏的破爛貨,雖然有久立戰功的第二偵查艦隊,可那兩艘嶄新的格勞登茲級輕巡能夠說明一切。
“海軍就差沒將敷衍寫在臉上!”精明強幹的魯登道夫上將緊了緊武裝帶,對坐在作戰指揮室昏昏欲睡的保羅-馮-興登堡元帥戲謔道:“還好,我將海軍最富有戰略眼光和膽識的海蒂-西萊姆中將弄進了威懾艦隊!”
被第八集團軍官兵戲稱“英明統帥”的興登堡元帥似乎被驚醒了,伊利莎白王太後送給他的懷表從厚厚的元帥服裏滑了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搖搖晃晃。
“幹得不錯!”頭發花白的老元帥清了清嗓子,抓著元帥權杖慢騰騰的站了起來,對精力充沛的副手古井不波道:“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回去補一覺,東普魯士的冬天實在是太可怕了!”
1915年春季攻勢迫在眉睫,然而東線部隊統帥興登堡對於備戰工作並不上心。東線統帥部副總參謀長馬克斯-霍夫曼上校一臉無奈,魯登道夫則攤攤手,無可奈何的默念起他在日記本上寫過的話:
“真正有能耐的人是否也會碰巧當上元帥?”
年輕人的嘮叨和抱怨若有若無的飄了過來,興登堡元帥行將走出大門的時候蒼老的身形頓了頓,抬頭朝掛在指揮室地圖看了一眼,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鋒芒的光芒,猶疑道:
“陸軍和皇帝的情麵也不能讓海軍拚盡全力,莫非皇家艦隊與公海艦隊的巔峰決戰就在19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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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慕尼黑郊外的伊本豪森。
沒有皇帝與海軍內部反對派的壓力,沒有強大的皇家艦隊,更沒有那個性格脾氣與他三分貌合七分相似的約翰-阿巴斯諾特-費希爾,“永遠的”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元帥退休生活簡單而輕鬆。
花園裏落葉和細雪厚積,老元帥修剪好從柏林海軍大臣辦公室搬回來的盆栽,摘下老花鏡,拾起擱在門後的鐵鍬悠閑的出門清理惱人的積雪,這時候,花園的白色柵欄小門被推開了,一位掛著海軍上將軍銜的海軍軍官走了進來。
“瑪利亞,咱們有客人了!”黑色的牧羊犬不知從什麽角落鑽了出來,興奮的朝軍人迎了上去。提爾皮茨倚著鐵鍬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扭頭朝廚房裏的老伴喊道:“是萊茵哈德-舍爾!”
脫下白色手套,將厚厚的軍服掛在衣架上,素有好勇鬥狠之名的大洋艦隊總司令萊茵哈德-舍爾將軍來到客廳的壁爐前,將溫暖的爐火灼熱快要凍僵了的糙手。
不多時,提爾皮茨的夫人瑪利亞-奧古斯特-裏派克係著圍裙,端著一杯下午茶和一小碟熱氣騰騰的烤麵包從廚房出來,與舍爾來了一個德國式的貼麵吻。
“一切還好吧?”軍人碰麵,閑聊不到幾句,話題最終還得轉移到軍事和戰爭上來。穿著無簡章綬帶的元帥軍服的提爾皮茨坐在沙發上,撇過頭不經意的問道。
“陸軍將重心放在了東線,為了配合陸軍的攻勢,作戰科參謀策劃了代號阿爾比翁行動的威懾行動。”舍爾顯然是提爾皮茨家裏的常客,牧羊犬小跑了過來,毫不見外的倚著舍爾的褲腳躺了下去。舍爾搔了搔牧羊犬蓬鬆的毛發,輕易將海軍絕密泄露出來:“雖然大洋艦隊每隔幾年都會在芬蘭灣海域開展遠航訓練,1895年我們也針對日本進行過一次威懾行動,但是我們終究缺乏威懾封鎖一個海軍強國的經驗,所以大洋艦隊這個冬季備戰之餘也在摸索封鎖戰……”
“好吧,看來你們已經成竹在胸了。”提爾皮茨掀開從遠東清國淘回來的青瓷茶杯杯蓋,任憑茶葉的清香在屋子裏彌漫開來。“雖然與希佩爾那個老家夥彼此仇視了許多年,但是不得不提一句……”
“什麽?”隔著嫋嫋升騰起來的白色水汽,舍爾看不清提爾皮茨臉上的英雄相惜,小聲問道。
“我想說,沒有費希爾的溫斯頓-丘吉爾什麽都不是!”提爾皮茨咂摸一口濃茶,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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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艦隊四艘新銳主力艦開進波羅的海,這並非奇聞異事,相對於惡浪滔天德爾北海,波羅的海顯然是冬季訓練的好地方,詭異的是,第二偵查艦隊五艘輕巡、兩支驅逐艦隊和一支潛艇支隊也陸續開進波羅的海。
一戰爆發後,大洋艦隊主力雲集北海,德國在波羅的海洋麵隻留下了由老舊艦艇組成的波羅的海艦隊和重新武裝起來的第四預備役艦隊七艘前無畏艦。雖然然亨利親王的波羅的海艦隊稍顯陳舊,可對付虛弱的惡果波羅的海艦隊綽綽有餘。大洋艦隊輕型艦艇前往波羅的海顯然不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而是戰爭!
潛伏在德國的協約國諜報人員行動起來,零零散散的情報匯總,再結合德國陸軍加強東線兵力這態勢,協約國海軍情報官員們得出了一個可笑的結論:德國人要登陸俄國經濟最發達的聖彼得堡沿岸!
多格爾沙洲海戰並不足以撼動皇家海軍的優勢,伊麗莎白女王級快速戰列艦首艦伊麗莎白號已經完工,二號艦厭戰號即將於1月份完工,1915年春,大艦隊將擁有二十三艘無畏艦,五艘戰巡,德國人,德國人怎麽敢無視皇家海軍,堂而皇之的將主力艦隊派去波羅的海,並且登陸同盟俄國!
俄國人惶恐不安,因為他們的波羅的海艦隊不堪驅使;蠢蠢欲動的意大利人慌了手腳,對協約國遞出的橄欖枝曖昧起來;大艦隊官兵在呐喊,覺得大英帝國的米字旗和皇家海軍的驕傲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日不落帝國海軍部鬆了一口氣,圍剿施佩艦隊的戰鬥即將展開,達達尼爾海峽戰役計劃逐漸成型,大洋艦隊東進給了皇家海軍閃轉騰挪的空間,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1914年末,超過12艘近海潛艇拆卸後被搬上火車,經由陸路投放至窄小的亞德裏亞海。
1914年12月下旬,夜,赫爾戈蘭島。
碼頭昏暗的燈光驅散不了如墨一般的北海黑夜。潛艇兵趁著蒼茫的夜色,向潛艇搬運給養,被同盟國報紙尊稱為“潛艇之王”的奧托-韋迪根少校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卡爾-鄧尼茨上尉的肩膀,小聲說些什麽。
隔著凜冽寒風,韋迪根的叨咕斷斷續續的傳了過來,僅僅“偷襲地中海艦隊錨地”、“靈活使用狼群戰術”就足以讓所有人產生美妙的遐想。
“將軍,有什麽要囑咐的嗎?”在王海蒂有限的曆史知識庫裏留下蜻蜓點水一筆的“狼王”鄧尼茨走了過來,認真道。
“去將地中海艦隊幹翻在地!”王海蒂的回答言簡意賅,卻足以讓向往勝利的鄧尼茨心跳加速。
12月末,6艘德國遠洋潛艇在卡爾-鄧尼茨上尉的率領下偷偷溜出赫爾戈蘭島基地,義無反顧的奔向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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