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知道何去何從
美國的威爾遜和蘭辛,英國的喬治與貝爾福,法國的克裏蒙梭和畢盛,意大利的奧蘭多和桑尼諾,日本的西元寺公望和牧野伸顯。巴黎和會是屬於這十個人的,與其他國家無關。即便意大利和日本相繼“退出”後,也容不得其他國家插嘴的份。
剩下的三個國家,美英法是各有小算盤彼此很難融合,隻能慢慢談慢慢改,讓大把大把的時間為他們帶來一個彼此都可以接受的結果,但討論出結果的時間,至少得三五個月,所以自從五月份大會開幕以後沒多久,巴黎和會隻剩下也隻需要他們六個人繼續工作,其餘人等至少三個月後才重聚凡爾賽宮也不遲。
大會對世界和平的進程還未產生半點影響,但世界並不會因它而停滯,太陽照樣東升西落,地球依舊自轉個不停,廣袤的地球大路上,每一天都會有很多事情發生。
1920年5月18日,這一天注定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在中國航空集團位於柳州高新技術開發區內的第一組裝廠,將樣機的最後一顆鉚釘打好後,自治區第一架“飛機”正式誕生。
早已在模型機上“飛了”不知道多少個架次的試航員洪國遠,早就對倉庫裏的樣機產生莫大興趣,從發動機定型生產那一天開始,中航就開始在自治區各大技術院校、人民軍、工業大學等眾多企事業單位中選拔飛行人才,洪國遠愣是從數千人之中脫穎而出,披荊斬棘終於獲得了試飛員的資格,試飛員這樣一個高危險的任務眾人都是一個勁兒的猛爭,根本就沒把試飛的危險放在心上。
5月24日,經過多次大規模的詳細檢查後,技師們得出了樣機正常的結果,經總工程師王助的同意後,在試飛員洪國遠可以進行試飛。之前,發動機、機身、機翼、收放式起落架等等,所有的圖紙設計都已經化為實物,經檢查後都是合格的,但飛機的操控性,還有得考量;能不能飛出理論設計的性能,還有待考證。眾多的疑問,都需要真正的飛行才能得到準確的答案。
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在空中飛行,他操控飛機是通過操控氣動舵麵,即升降舵、方向舵和副翼來完成的,通過偏轉著三個操縱麵,就會對飛機產生操控力矩,使其繞橫軸、立軸和縱軸轉動,繼而改變飛行姿態。
“001,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當飛機被拖車拉到了工廠附屬跑道上後,地勤人員開始撤離跑道,而塔台內的試飛指揮員也就是該飛機的總工程師王助,首次和飛行員用無線電係統展開了對話,工業大學電信學院出品的無線電對講係統早就經過了數百次考量,此時跑道上的洪國遠自然能清晰的聽到王助的聲音。
“報告塔台,非常清晰,非常清晰!”
洪國遠坐進了真正的飛機駕駛艙後,不管心裏素質有多高,此時也難免有些緊張,言語上雖然還很利索,但手心裏已經冒出了陣陣汗液,或許也並不是他緊張,而是這一身防寒保暖用的飛行服還有頭盔、手套等等,簡直就跟北極地區居民過冬一樣的裝扮,到了高空估計這套行裝還很是有用,但此時在地麵上,紅火大太陽正炙烤著大地……
“001,現在開始無飛行測試你的操控性……”一直以來對該型飛機傾注很大心血的王助,終於等到了要飛入藍天的一天,但還是有點猶豫,不過思忖再三還是下達了起飛前的最後命令。
受到命令後,洪國遠很快開始了最後一番測試。飛機在飛行中,飛行員降舵飛機即可繞橫軸轉動,產生俯仰運動。所以洪國遠開始慢慢向後拉駕駛杆,經過傳動機構傳動後,升降舵慢慢向上偏轉,如果是在飛行過程中,這一動作會讓水平尾翼上產生向下的附加升力,繼而產生使飛機抬頭的力矩,飛機機頭上揚。而後,洪國遠向前推駕駛杆,升降舵向下偏轉,這動作能讓飛機在空中下俯。
同樣,假設此時洪國遠已經將飛機駕駛於空中。向左壓駕駛杆,左副翼開始向上偏轉,右邊副翼則向下偏轉,左機翼升力減小而右機翼升力增大,則可以產生左滾的滾動力矩,使飛機向左傾斜。如果要飛機右傾斜,即向右壓操控杆即可。蹬左腳蹬,方向舵向左偏轉,垂直尾翼上產生向右的附加側力,在該力的作用下飛機產生向左的偏轉力矩,繼而使機頭向左偏轉,反之則蹬右腳蹬。
但此時飛機仍然還在在地麵上,飛行員的所有動作都讓各個部件準確的表達出來,如果是在空中也能如此,那該飛機的操控性可以算是合格了。
“001,你現在可以啟動發動機,可以啟動發動機。自主決定是否飛行……”看到跑道上地麵測試一切正常的飛機,王助滿意的點點頭後,將飛行權交給了飛行員,他已經盡人事了,此時能做的也就是聽天由命吧!
洪國遠很快再次檢查了駕駛艙的所有的儀器儀表後,油表、油壓表、氣壓高度表、速度表等等,一切都很正常後啟動了發動機,一陣黑煙和爆響後,螺旋槳開始慢慢旋轉起來,越來越快,當轉速達到最大之後,洪國遠終於將死死踩住刹車的腳鬆開了,飛機很快便在水泥跑道上加速滑跑起來。
“一定要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所有人看著飛機越來越快,都不住的念叨不住的祈禱。而跑道上駕駛著樣機的洪國遠何嚐不是一樣,當感到飛機已經達到起飛速度後,他慢慢拉起了駕駛杆,飛機慢慢增大了仰角。
5月24日上午10時37分,當飛機的升力等於其飛機重量後,飛機慢慢離開了地麵,當最後一個輪子脫離地麵的時候,所有人都歡呼了,樣機終於可以稱之為飛機了,因為它至少能夠真正飛翔了。
隨著升力的不斷增加,飛機的飛行高度正不斷上漲,當到達四百米之高的時候緊張得不得了的洪國遠這才將駕駛杆放平,飛機慢慢改為平飛。而這時候,他心裏的那顆石頭才轟然落地,滿頭大汗但卻笑嗬嗬的轉頭看了看地麵,自治區工廠林立、道路橫行,蜿蜒磅礴的柳江如同一條白鏈鑲嵌於大地。
約兩分鍾之後,洪國遠經過檢查確定了飛機一切正常後,正式開始了樣機的起飛性能之後的第二步,那就是“回巢”,對於一架飛機而言,必須是能飛起來、降下去。所以洪國遠開始慢慢操控飛機向左盤旋,由於是首次試飛,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做大角度的盤旋飛行,當看到了試飛跑道後,他在經過了一次盤旋後改正了飛行航向,對準了跑道慢慢下降飛行高度。
當從設計的安全高度上下滑時,飛機的發動機已處於慢車工作狀態了,洪國遠將襟翼打開到最大的角度,同時放下了起落架,在各種阻力的作用下,飛機開始接近於等直線下滑,接近於地麵的時候這才將飛機拉平,保持飛機離地一米左右的距離進行平飛減速。
飛行速度不斷降低,洪國遠則不斷拉杆以便使飛機仰角增大,飛機慢慢地降低高度。當升力不足以平衡自重的時候,飛機的高度進一步下降,飛機幾乎是在飄落,當高度進一步下降後直至機輪觸及跑道,一陣青煙後機翼下的兩個輪子也相繼觸地,飛機正式進入了滑跑階段,洪國遠開始利用刹車為飛機減速,直至飛機停下為止。
“001,起飛、降落都已成功,都已成功……”
用不著塔台裏的王助提醒,飛行員洪國遠早已知道自己的起飛降落是多麽的完美,打開座艙後立馬揮舞著左手臂和高呼著的人群示意,心中的喜悅早已衝淡了之前的恐懼,當技師們代替了他鼓弄飛機的時候,他總算可以脫下身上那身沉重的飛行服。
起飛降落了一個架次,眾多技師包括塔台裏的王助等人,都紛紛跑到跑道上來,十餘個人將飛機各個地方看了又看敲了又敲,最令人擔心的就是發動機會在空中突然停車、飛機起飛降落的時候起落架會收放不靈……但此時一切的擔憂都成了過往雲煙,有的隻是滿心歡喜的查看飛機,看看飛了一趟之後飛機的各項性能指標是否出現了變化,還能不能繼續飛行。
一個起飛降落並沒有將飛機的所有設計性能飛出來,接下來飛機起碼還要飛十餘次,在以後的試飛中需要將飛機的最小與最大平飛速度、巡航速度和實際航程、靜升限等飛出來,尤其是這型未來的戰鬥機,對它而言還要經曆很多次的機動性考驗試飛。小於四十五度的小坡度盤旋是對飛機沒什麽考驗的,而大於四十五度的大坡度盤旋,盤旋一周所需的時間愈短、半徑愈小,則機動性才更好,而且做這種機動的時候,飛機和飛行員都將承受較大的過載,這對飛機的性能無疑是一次重大的考量。
“筋鬥”這個動作是最能考驗飛機操控性與機體性能的,當然也對飛行員本身有著巨大的考驗,因為這一動作最高過載係數將高達6,一般人是絕對承受不了的。完成一個“筋鬥”動作,飛行員要先加大油門增加飛行速度,然後拉杆是飛機曲線上升,飛過頂點後就減下油門,繼續保持拉杆位置飛機即可曲線下降,最後改為平飛。做出一個筋鬥動作的時間和半徑愈小,則該機的機動性越好。
“俯衝”是將飛機的位能轉化為動能,迅速降低高度增加飛行速度的機動飛行,作戰飛機必備的一個性能就是俯衝性能過關,如此才能具備較高的轟炸或射擊準確性。但這個機動動作是非常恐怖的,它是一個高度和速度急劇變化的過程,一旦超出了規定速度和改出高度,飛機和駕駛員都將承受難以想象的過載,飛行員可能會因此失去自主意識,而飛機機構也會被大肆破壞甚至散架。總之,這動作對於駕駛技術不過關、性能不好的飛機,這無疑是一種飛行員自殺性動作。
“樣機狀況非常好,起飛和降落都很順利……”
王助非常喜悅的向電話另一端的張宇匯報著試飛情況,今天樣機的表演無疑是近乎完美的。從一六年開始到現在二零年年近中旬,將近四年的時間裏就圍繞著航空事業轉悠,今天收獲了辛勤勞作的首個成果,這非常值得他喜悅一陣,當然也讓他對之後陸續的實驗工作更有信心,也自然對該機能順利定型充滿期待。
“一切以謹慎為主,重要的地方一定要多次檢查確認後,才能再次放飛……”
張宇也非常高興中國人的航空夢能再次燃起,馮如的逝世對中國的航空事業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但王助、巴玉藻等寶貴人才今日再次托起了中國人的飛行夢,這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壯舉,所以張宇非常擔心因細小的過失而再次釀成悲劇,即使試飛的不是王助等人也一樣如此。
“二項目的樣機的試飛安排在什麽時候?”
高興之餘,張宇問道了另一個問題,中航集團同時進行的兩個項目。一個項目是今日洪國遠試飛的那種單人駕駛的輕型飛機,以後可以該機為根本衍生出一整個係列的飛機,尤其是戰鬥機。而另一個項目則是多人機組操控的大飛機,運輸機、轟炸機、民航機等等都可由其演變。
“下個月月初,發動機的冷卻問題雖然解決了,但我們還想多試車一些時間驗證改進的正確性,從今天一項的樣機試飛結果來看,我們的技術是值得信任的……”
“不論怎樣,不要急著出成果我們有的是時間。”張宇說著,拿起一份電報再瞧了瞧後,接著說道:“你要的人已經找到了,西科斯基和科恩達已經在法國登船出發,還有兩個已經確認戰死疆場了,剩下的杳無音信!”
“能找到兩個已經不錯了,這……”王助拿著電話很是猶豫有些話該不該說,但一陣思忖後還是鼓起勇氣說道:“集團內包括航空工程學院裏,有不少人都在議論集團是不是要另設新項目?直升機和噴氣機會不會是下一階段集團的攻關重點?螺旋式飛機雖無太大前途,集團究竟對活塞式飛機有多大的開發力度……”
這些問題不僅僅是中航科研人,包括工大航空學院的學生在內,當然也包括王助本人,西科斯基是做大飛機非常有名的,但他確實是一個執著的直升機愛好者,他被招募進了集團後,必然會在集團的幫助下組織出一個直升機研發機構;比西科斯基還要猛的就是科恩達,他是個專注於噴氣式的人,來了之後不安排出一個專門的研發機構,肯定是極其不劃算的。
所以,航空工程學院的學生包括老師都關注著自己未來就業的走向、航空事業發展的方向,其實變相的就非常關注集團的走向,他們畢業以後注定是要跟著中航團團轉的,所以中航態度決定了數千人的就業前途,甚至還決定了中國人未來航空夢究竟會變化出何種花樣。
但中航畢竟是政府所有的集團,中航的態度還不是得看政府的態度,而主導政府這方麵的自然是張宇,所以王助遇到了這樣棘手的問題,隻能求救於張宇了。
“這個問題,還是得看你們自己。我知道不光是集團裏、學院裏,不少人都是各有喜好的,當初為了一個液冷式還是氣冷式,你們就能分成兩班人馬各出成果。以後大不了以後再分細一點,活塞式發動機也就隻能分大小、分液冷還是氣冷,那噴氣式發動機以後類型更多,用途是各有千秋。總之,航空事業搞得百家爭鳴、互相比拚可以,但不可惡性競爭。如果你對直升機或者噴氣機感興趣,也可以摻和進去……”
“這……其實我也對噴氣式飛機很感興趣,隻不過……算了,二項的樣機試飛準備好的時候我通知你的,這些時間我們都忙於一項樣機的試飛工作,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會很快將工作重心轉移到二項上去。總之,人手不夠的前提下,我們隻能盡最大努力。”
關於噴氣式飛機之類的問題,王助吞吞吐吐再久也不會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究竟該怎麽說才能將心中的意思完美表達出來,這一方麵的能力確不如他在航空方麵的造詣,所以就直接轉移了話題。
由於他無論是在自治政府內部,還是在工業大學,都是“信得過”的人,所以圖書館裏的授權等級是相對較高的,有空就看了不少不該出現於1920年這時代的東西,所以心裏自然是有些想法的,也不用理論計算也知道螺旋槳式飛機的前途是有限的,但他就是還不怎麽確定高層的想法,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如今得到了張宇的首肯,自然知道以後該何去何從了。
王助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時候,遙遠的法國的某個地方,就有一些人是無論怎麽討論怎麽思索,勞心費神大半天,依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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