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早早便起來了,準備到一樓客廳開門,忽然聽見下麵傳來說話聲,於是立在樓梯間,側耳細聽。

說話的是袁依夢和林老太。

“……林女士,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袁依夢柔聲道。

“哎,怎麽說呢……我隻想盡快離開這裏。”林老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哽咽,“這次旅程太糟糕了,簡直讓人不堪回首。”

我彎腰瞟了一眼,隻見她們就站在一樓的樓梯口。

“你為他買了保險嗎?”袁依夢問。

“保險?我想是買了。”

“這樣會好一點。”

“那有什麽用?人都死了,要錢來幹啥?”

“嗯——總比沒有好吧?”

“哎,別說了,我不想提及這些傷心事。給我再多的錢也換不回我先生的命,我寧可一無所有。”

一陣靜默。

“誒,袁小姐,昨晚抓住的男人會是凶手麽?”林老太的聲音陡然變得神秘。

“我不知道。”

“鑽石會不會也是他偷的?”

“呃——我咋知道呀?”

“咱倆進來點兒說,別讓人聽到了。”

她們往樓梯上邁了兩步,離我更近了。

“我聽他們說——我先生遇害的那天晚上,你也在旅館?”林老太的聲音低得快聽不見。

“是的。”

“你知道有誰中途回來了嗎?”

“我一直在房裏呢,林女士。”袁依夢不慌不忙。

“這麽說,你啥也不知道嘍?”

“很抱歉,是的。”

“誒,我再問你個問題——”

“嗯?”

“那個姓齊的管理員,他究竟是什麽來曆?”

我的神經頓時繃緊。

“他呀——”袁依夢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理的托詞,“他可能對辦案比較感興趣吧——”

“我是說他這人靠得住嗎?”

“他是個好人,女士。”

我鬆了口氣。

“我主要是懷疑——懷疑他的動機。”

“你懷疑他殺人了?”袁依夢清亮的嗓門如同一把尖刀直刺我的胸腔。

“袁小姐,你想過沒有,他那天晚上也在旅館,除了你,就他一個人,他幹了些啥事,沒人會知道。”

“他來找過我。”

“是嗎?”

“對。我想他應該是上來修電線的,因為他問我停電沒有。”

“事實呢?停電了嗎?”

“沒有。”

“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是故意這麽做的,讓你以為他在三樓修電線,實際上他去了我的房間,把我的先生殺死了。”

“他沒有你房間的門禁卡呀!”

“他的門禁卡可以出入任何一個房間!”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擊得我全身發麻。我不由得屏住呼吸。

一陣沉默過後,袁依夢似乎找到了為我辯解的說辭,“他不像是凶手,女士。根據我的觀察,他很享受充當‘偵探’這個角色,並不厭其煩地參與調查,即便他是業餘的,不具備專業水準。一個真正的殺人犯是不可能將自己偽裝得那麽好的吧,何況是偽裝成自己的對立麵呢?”

“沒有沒有,你別誤解我了,”林女士解釋道,“這隻是我的一個設想,我並沒說他是凶手——關鍵還是要看那個警察嘛。”

袁依夢小聲嘀咕著什麽。

後麵的談話我沒有聽,確切地說是不敢聽。我在惶恐的驅使下回到房間,感覺天旋地轉,四麵的牆壁向我圍攏,仿佛要把我擠碎。謝凱均勻的鼾聲反倒加速了我的心跳,我很難使自己平靜下來。

現在,不僅是王麗洋,還有林老太,都對我產生了懷疑,我很難像過去一樣冠冕堂皇地調查別人。即使我沒有殺人,但在這樣彼此猜忌的氛圍下,我仍然如坐針氈。還好,劉凱威給予了我充分的信任,使我免受“犯罪嫌疑人”的對待,否則,我將過得提心吊膽。

正想著,門鈴響了,我不安地打開門,見是劉凱威,怔了怔,“什麽事?”

“都還沒醒嗎?”他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落在謝凱的睡袋上。

“剛醒。”

“噢。齊先生,要不我們趁早審問白丁吧,我看客人們都等不及了。”他用商量的口吻說道。

“行。”我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去我房間等我,我上去把他帶下來。”說著,他匆匆離開,“——喲,正找你來著,袁小姐!你吃過早餐了嗎?我們的審問馬上就要開始了,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他在走廊裏遇見剛上來的袁依夢。

“沒事兒,你們要審就審吧,我——”

“那你去我房間等等,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