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煙,吐出來,“真正的林老太已經死了!”
老太婆微微一怔,很快遏製了肩膀的顫抖。
眾人臉上無不被深深的寒意籠罩,都不敢望向那個被我認定作凶手的老人。
我轉向麵目猙獰的老太婆,“我接著講。你成為‘何老頭’以後,很快聽聞林老太要帶你一起去岱山湖度假,於是,一個龐大而精密的計劃在你腦海中形成。我們在岱山湖所經曆的一切,皆源自於根植在你內心深處的罪念,它驅使著你製造了一起複雜程度超乎人們想象的連環殺人案。所幸,這起案子終於要畫上句號了。”
“你們抵達岱山湖不久,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情使得林老太改變了主意——她被人一撞,隨身攜帶的鑽石掉了出來,剛好被客人們目睹。她意識到有人會打她的主意,於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她果斷要求離去,可是突降而至的大雪阻斷了她的去路。她的去意使得你的計劃麵臨隨時被打斷的危險——準確地說,你意識到必須使自己的計劃提前,否則將無功而返。你當機立斷,決定當晚殺死她,隻要她一死,那顆鑽石自然而然便歸你所有,而且你還能從她的死亡中獲得一筆不菲的保險賠償。案發的前一晚你便已成功尋獲了凶器——也就是宋先生的手術刀。你是如何做到的呢?很簡單——隻源於那次偶然的搬房。一開始你們住的是304,由於林老太擔心樓層過高造成行動不便,於是她和陳先生調換了房間,你們搬到了202。在搬房之前,王茜因心髒病突發,曾向宋先生借了手術箱——這點很重要。她借了手術箱卻忘記還了,把它落在了202,你們交換房間後,你一眼便發現了地上的手術箱,打開它,你看見了那把手術刀,於是毫不猶豫地把它揣在身上。這把手術刀不僅能為你提供殺人的利器,還能使你免遭懷疑,因為你很清楚這把手術刀是宋先生的。之後,利用搬房時的混亂,你把手術箱放在樓道裏,宋先生看見之後便不假思索地把它拿回房間,殊不知裏麵的手術刀已經被你取走了。這就是你獲取凶器的經過,頗為巧合,卻實屬必然——對一個心思縝密、對目標有著詳盡規劃的人來說,機會總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
“我不知道你原先的計劃是什麽,但有句話說的好,計劃趕不上變化。在林老太萌生去意伊始,你便決定殺死她,且是越快越好。案發當晚七點半左右,當時隻有林老太和你在房間裏,你決定動手了。你緩緩地離開輪椅,在林老太滿是詫異的目光中走到她跟前,掏出手術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脅她說出保險櫃的密碼。林老太被這一幕嚇得不輕,可隨即反應過來,她意識到她的丈夫已被人殺害,眼前這個人正是半個世紀以來纏著自己不放的那夥強盜的一員。她決定守口如瓶,無論你如何威脅,她都拒不開口。一怒之下,你用匕首劃開了她的喉嚨,了結了她的性命。緊接著,你采用一貫的掉包術,把你和她的衣服對換,把何老頭的人皮麵具撕下來貼在她的臉上,隨後拿出林老太的仿真麵具戴上——你事先也準備了一副林老太的人皮麵具。就這樣,你成為了‘林老太’,她成為了‘何老頭’。你把‘何老頭’安置在輪椅上,讓人誤以為何老頭已死,而林老太還活著。可實際上,這對無辜的老夫妻皆已成為你的刀下亡魂,接下來你隻須扮演好林老太的角色,便能蒙混過關。殺死林老太後,你仍無法打開保險櫃,因為你不知道密碼。然而你並不著急,作為她的‘老伴’,你很清楚你是那顆鑽石的唯一繼承人,隻要保證自己不受懷疑,那顆鑽石終究會落到你的手上。你開始思索如何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恰好這時,你接到了我的通知,說雪已經停了,可以外出就餐。你靈機一動,用錄音機錄下了那段騙我上樓修電線的錄音,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外出就餐。要說靈機一動未免欠妥,對於你來說無非隻是根據情況的改變隨時修改自己的計劃罷了,否則你怎麽會提前準備錄音機呢?你一出門,便撥打櫃台的電話,此時是八點零五分左右,內容我不再贅述。由於你事先獲悉櫃台的座機沒有來電顯示,這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撥通了電話,放出錄音,我聽後信以為真,便上樓修電線了。各位,你們現在應該知道那個電話的用意了吧?它並非要引開我,而是為了製造一個假象,讓我誤以為謀殺案發生在八點零五至八點半這段時間,而實際上它早在一個小時前便發生了!這裏有一個細節,也從側麵印證了我之前觀點的錯誤:王麗洋小姐於八點十分左右回到旅館,緊接著發現了‘何老頭’的屍體,這時不超過八點十五分。也就是說,凶手要在打完電話短短的十分鍾內完成作案,期間還要小心翼翼地進出旅館,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因此,我更加確信凶手在離開房間之前便殺死了‘何老頭’——也就是林老太,那個電話隻不過是一個以假亂真的把戲。”
謝凱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倘若你們有的人中途沒有回來還好,偏偏有那麽幾個人禁不起**,借著外出就餐的名義悄悄潛回旅館,這不僅落入凶手不經意間設置的圈套中,使自己背上嫌疑,同時還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使調查從一開始就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我激動得一拍桌子,隻見星星點點的唾沫在空氣中翻飛,“宋先生的觀點沒錯,屍斑的形成情況準確揭示了死者的遇害時間,而我的直覺——作為親曆者的直覺,很明顯被凶手高超的伎倆蒙騙了。”
老太婆麵不改色,微微咬著唇,麵孔依舊是那麽冰冷、陰沉。
“九點——九點,”我抑製住內心的亢奮,“你和其他客人一同回到旅館。你徑直回了房間,一眼便瞅見‘何老頭’的屍體,你準備按既定計劃發出尖叫,可這時,眼前的景象令你傻眼了:隻見保險櫃開著,裏麵的鑽石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