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若是他真的清醒了,她的計謀豈不是泡湯?

“沒事,舉手之勞而已。”雲笙道,“既然你醒了,我走啦!”

她轉身就跑。

“慢著!”裴衝喝止她,“你要幹什麽?”

“找你幫我殺人。”雲笙道,“我要去京城。你若是願意,就跟我來;你不願意,我另尋別人。”

裴衝:“……”

這丫頭片子,是打劫嗎?

他沒有猶豫多久。

“走吧。”他說。

雲笙笑嘻嘻道謝。

她扶起了裴衝,往山下跑。

山路崎嶇難行。

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摔跤,免得裴衝又暈過去。

裴衝卻始終閉目養神。

雲笙有些擔憂看向他。

她不確定這個人,能否幫自己殺掉霍鉞。

“霍鉞武功高強。”雲笙想。

裴衝突然睜開眼。

四目相對。

“你不是說,隻要我答應你,你就幫我殺霍鉞?”裴衝問。

雲笙微訝。

然後,她恍然明白了他的顧慮。

她輕笑:“你放心,我雖然喜歡男人,可我不像那些女人般,隨便和男人睡覺。我的男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裴衝。”

裴衝:“……”

他的表情僵硬了半晌。

等到雲笙拉著他到了鎮郊的破廟裏,他的麵色恢複如初,隻是略顯尷尬。

他的心髒撲通亂跳。

“這裏很安全,你放心住。你身上有毒,我幫你解毒吧。”雲笙道。

她將藥箱放在一旁。

裴衝搖頭:“我的毒很厲害。”

他身上的毒很怪異,每隔五日,他體內的劇痛就增加一次,痛苦無窮。

這種毒非常霸道,一旦中毒,不及時解毒的話,會折磨致死。

“我可以試試。”雲笙道。

裴衝不敢冒險。

這種奇特毒素,他聞所未聞。

“不必了,謝謝你。”裴衝拒絕了。

雲笙有點詫異。

她看了眼裴衝,似乎不懂他的堅持。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我相信你。”裴衝語氣溫和,帶著篤定,“我隻是覺得,我沒必要為了活命,連累你。”

“這有何關係?”雲笙笑起來,露出潔白貝齒。

她的牙齒很整齊,嘴角彎彎的時候,露出八顆雪白的貝齒。

“我的毒很厲害,我還沒有嚐試過呢,你讓我嚐嚐?”她笑盈盈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裴衝不忍拒絕,低垂了眉眼。

“好啊。”他同意了。

雲笙大喜,拿了針包過來,準備施針。

這種毒很麻煩。

一旦毒性入侵心脈,哪怕她用金針封穴,都阻止不了它的擴散速度。

所謂的金針封穴,其實並不管用。

“你會醫術?”裴衝看著雲笙。

雲笙的針法很精妙,比宮廷禦醫的更加嫻熟,且極具創新,令人眼前一亮。

“略懂皮毛而已。”雲笙謙虛說道。

她的臉上,帶著純粹的天真爛漫,絲毫瞧不見任何陰暗。

裴衝被她這副樣子弄糊塗了。

他總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她的年紀太輕,她的身份又是個謎團。

“你叫什麽名字?”裴衝問。

他已經很少對人主動詢問姓名了。

雲笙頓了下,道:“雲笙。”

“雲笙姑娘......”

“嗯。”

“我們萍水相逢,我救了你一次,你欠我一條命。我們算是互不相欠,你以後也不許再纏著我。”裴衝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雲笙眨巴眨巴眼睛。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陣,最終點點頭,道:“好。”

她答應了。

裴衝稍微鬆了口氣。

他的眼神柔軟下來,望著雲笙道:“雲笙姑娘,請你保重。”

雲笙含蓄笑了笑。

兩人交換了彼此的姓氏。

雲笙告訴裴衝,她叫雲笙。

裴衝也告訴她,自己叫做裴衝。

雲笙笑了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改名呢,沒想到你叫裴衝。”

“不想改了。”裴衝道,“這麽順口。”

雲笙就笑了笑,沒有再糾結他叫啥。

“那我先走了。”裴衝站起身,對雲笙道。

他的腿傷很嚴重,雲笙攙扶著他,一步一步朝外挪。

兩人正好碰到了霍鉞。

霍鉞騎馬,停在山林的入口處,等著他們二人回去。

“公子。”雲笙喊霍鉞。

霍鉞勒住了韁繩,目光銳利掃過來。

“我要帶他走,你不介意吧?”雲笙笑著問霍鉞。

霍鉞沒說話。

裴衝倒是急切了:“我要留下。”

霍鉞的目光越發鋒芒逼人。

“公子。”雲笙喊了聲。

霍鉞深吸了一口氣,調轉了馬匹,揚鞭而去。

雲笙籲了口氣,對裴衝道:“快走。”

她攙扶著裴衝出門。

她給裴衝紮了銀針,暫時穩住他體內的毒素,又取了藥丸,遞給裴衝吃下去。

然後,她把藥瓶收拾起來,裝進懷裏。

“咱們快離開這裏。”雲笙道,“你的毒,我沒辦法。”

裴衝點點頭。

他受了傷,走得慢吞吞。

雲笙就扶著他。

一路上,她都緊緊攥住他的胳膊。

他們倆一瘸一拐,終於到了村子。

遠遠看到霍家莊,裴衝就停了下來,道:“雲笙姑娘,送到此地。再往前走,就是霍爺的領地。”

雲笙愣了下。

她原本想要借機靠近霍府。

她聽裴衝說霍老爺子和霍奶奶對他極好,她就想趁機混進霍家。

誰料到,霍府距離此地,還有段路程。

雲笙就不肯走了。

她坐在地上休息。

裴衝看她的目光,透出幾分憐惜,道:“要不,你先去歇著吧?”

“我等天黑,再偷偷潛入霍宅。”雲笙道,“反正現在還早,我不困。”

她一雙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

裴衝默然。

他心中隱約猜測到她要做什麽,卻又不敢置信。

他沒有再勸。

雲笙就靠著樹幹,盯著裴衝看。

她從未仔細觀察他。

今天看到,才發現他生得清雋秀雅,俊美如玉雕。

“你是個讀書人嗎?”她問裴衝,“我聽霍爺提過你。”

“我不是。”裴衝淡然道,“我從小跟著我祖父讀書習武。”

他的話題,似乎不願多談。

雲笙就沒再繼續追問。

她盯著裴衝。

裴衝被她看得渾身難受。

“你別看了。”他皺眉道,“我有傷。”

雲笙就哈哈大笑。

裴衝瞪了她一眼。

他想要起身,奈何傷口裂開,血流不止。

他隻能靠在樹杆上。

這片荒野,夜晚寂靜。

除了蟲鳴聲、鳥兒啼鳴、風吹草木的簌簌聲,就剩下他粗淺均勻的呼吸聲。

月朗星稀。

雲笙坐直了身軀,問他:“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