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強求，你若是覺得委屈，也別放棄.......”
說完，她拉開房門出去。
屋子裏安靜下來，裴衝的臉色漸漸恢複了原本的蒼白。
他望著窗欞，目光幽遠。
夜幕籠罩了整座府邸。
燈火昏暗，照亮了院落的每個角落。
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把一箱箱的東西搬入廂房。
雲笙則坐在屋頂上。
她的衣裳單薄，月色朦朧。
月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嬌小。
半晌，她聽到了腳步聲，抬眸看去。
她爹披著件黑袍，從院牆翻了進來。
“爹爹。”雲笙迎了下去。
她的臉，在夜風中吹拂，像雪花一樣冰涼。
雲老爺子伸手，攬住了女兒的肩膀：“你怎麽在這裏？”
“我見爹爹回來了，擔心你，就跟過來看看。”雲笙道，“你沒受傷吧？”
“沒事。”雲老爺子道，“爹爹沒用，居然讓人跑掉了。”
雲笙搖搖頭。
她扶著父親，回了屋內。
“爹，那些人，是什麽人？”雲笙問。
提到了此事，雲老爺子眼底閃動怒焰：“我們雲家，世代經商。這幾年，雲家的買賣越發紅火，我們也不曾惹上什麽仇敵。”
“那他們為何抓你，為何殺阿衝？”雲笙問，“難道是針對阿衝的？”
“這倒未必。”雲老爺子搖頭否認，“那些人，或許真的隻是搶銀票。他們搶了銀票，卻不知道銀票的數量，所以誤會阿衝殺了人。”
他的話，雲笙半信半疑。
“阿衝不可能殺人。”雲笙堅定道，“爹爹你知道的，阿衝從小就善良正直，絕不會幹出這種事。”
雲老爺子點點頭：“阿衝不會殺人。我相信他。”
雲笙鬆了口氣。
兩人說了片刻，雲笙就催促著父親休息。
“爹，您先洗漱。”雲笙叮囑道，“我去煮茶，咱們邊喝邊聊。”
雲老爺子應允了，自己沐浴更衣。
雲笙泡好了茶，端了進去。
“這茶，不僅僅能養肺驅寒，還有寧心安神之功效。你喝了試試。”雲笙介紹，又指了另一杯，“這是給阿衝的。他現在身子骨弱，需得長期喝茶調理。”
雲老爺子接了過去，抿唇飲盡。
然後，他又端了第三杯，給雲笙。
雲笙接過來，輕啜一口。
她的眼睛，就亮了亮。
“真好喝。”雲笙道。
雲老爺子微笑，眼底流露幾分溫柔和疼愛。
“我也嚐嚐。”裴衝突然從床鋪上爬起來。
他披著件衣裳，走了過來。
雲笙連忙給他倒了杯茶。
裴衝抿了口，讚美道：“嗯，很不錯。你的廚藝精湛。”
雲笙笑了笑。
她坐在一旁，看著裴衝把三杯茶都喝了。
她的心情很愉悅，臉上總算浮動了笑容。
她問雲老爺子：“爹爹，那群匪徒是什麽人，您查得怎麽樣了？”
“還在追蹤當中。”雲老爺子沉吟道，“他們逃脫了官差，卻逃不脫京城的捕快。我已經寫信通知京城的捕快，全部派遣出去捉賊，估計明日就有消息傳回。”
雲笙點點頭。
“爹爹辛苦了。”她道。
“不辛苦。”
父女倆又說了會兒話，雲笙便告辭。
回到了她自己的臥房，雲笙躺到了榻上。
她閉上眼睛，似乎感受著空氣裏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是從四周而來，充斥滿整間臥室。
她的心口處暖融融的。
翌日清早，她醒來時，裴衝仍睡在炕上。
他睡著了，呼吸綿延均勻，臉頰上泛起潮紅。
昨晚，他做噩夢驚醒。
他夢見雲笙被人刺殺了，渾身鮮血淋漓。
那一幕太過於逼真。
醒過來時，渾身汗濕透了，衣衫黏糊糊貼在背脊上。
他怕吵醒雲笙，悄無聲息穿戴好。
雲笙睜開了眼。
她看著他，嘴角含笑：“你怎麽還不走？”
裴衝一愣。
“你......”他結巴著。
雲笙笑道：“今日不趕路。爹爹說，咱們父女好久沒有一起遊玩了，要多陪陪彼此。我也想你陪伴著，所以不急著啟程。”
裴衝心裏湧起一陣狂喜。
雲笙的態度軟化了，他終於等來了曙光。
裴衝激動得有點語塞。
他低聲，咳嗽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那，那你歇會兒，我出去幫你找吃的。”
說罷，他慌忙起身。
他走得飛快，出門的時候險些摔了，踉蹌跌撞。
雲笙在他身後笑。
她也掀開了被子起來，喊了丫鬟準備熱水，她梳洗更衣。
她的妝台上，擺著一支珠釵。
簪子上鑲嵌了顆碩大的珍珠，剔透晶瑩，價值不菲。
雲笙拿起它，把玩了番。
“這支簪子挺貴重的。”丫鬟進來服侍她梳頭，忍不住說道。
她是個機靈鬼。
平日裏，雲笙並不喜歡金玉。
這簪子的材質，乃是罕見的羊脂玉。
“是嗎？”雲笙隨口道，“既然如此，送給你了。”
丫鬟嚇了一跳，急忙跪地磕頭：“奴婢不敢！奴婢粗鄙，豈敢僭越姑娘的物件？”
“我說送你，就送你。再者，這是我的首飾盒，你伺候我，理所當然。”雲笙笑盈盈道。
丫鬟仍是不肯收。
雲笙執意給她。
丫鬟最後才謝恩，收下了。
“你們都退下吧。我要練字了。”雲笙又道。
丫鬟退了下去。
雲笙打開了櫃子，從最深層取出了一隻匣子。
匣子裏放著一根發簪。
發簪是純黑的。
發簪上麵，鐫刻著細碎紋理，宛如蝴蝶的翅膀。
這支簪子，是雲笙從前的嫁妝。
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一共有六支。
除了她手上的一支，餘下五支裏，雲笙都沒有碰過。
這是她的秘密。
她將那發簪插入頭上的鳳凰釵裏，遮擋住了其中兩支的紋絡。
然後，她靜下心來練字。
裴府距離雲氏鏢局，約莫半個時辰車程。
等雲笙到達雲家鏢局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暮色籠罩了大地。
鏢局裏，燈火輝煌。
雲笙走了進去，有個夥計上前詢問：“請問姑娘，您找誰？”
“我找我爹。”雲笙答道。
夥計聽到她是雲老爺子的閨女，態度恭敬極了。
“雲大老爺還在大廳招待客人呢。姑娘請跟我來。”夥計引領雲笙，朝大廳而去。
大廳裏有很多人。
都是雲老爺子生意場上的同僚、朋友、親戚。
雲笙進門時，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雲老爺子也停止了交談，站起身迎接自己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