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似乎有點多。

宋盼兒也不介意。

“我懂你的意思。”宋盼兒道，“這個藥，不適合雲笙。本宮也怕弄巧成拙，讓雲笙承受巨大的痛苦。”

林湘夏點點頭：“娘娘，我也是擔心這個。這種秘方太寶貴了。”

宋盼兒笑起來。

她眼角微翹，顯得她整個人更加嫵媚妖嬈，眉梢眼角全是風流，美豔得像畫卷裏走出來的妖精。

宋盼兒不笑的時候，是很端莊賢淑的；她笑起來，卻是顛倒眾生，美貌無比。

林湘夏看呆了。

半晌，她才低垂了眼簾，掩飾了心中的震撼和妒忌，繼續道：“這些藥丸，對於普通百姓，有奇效。對於我們，不過是尋常藥。我們吃不起，也買不起。

我知道您仁慈，不會虧待百姓。隻是，民間也需要一劑強心針。”

她抬眸，望向了宋盼兒，眸光坦**。

宋盼兒笑起來：“我明白你的苦心，湘夏姑娘。”

林湘夏微怔。

宋盼兒繼續道：“不瞞你說，我原本是不想給雲笙治病的。她這病，治不好的。你既然說這個藥丸可以治好她，你師父是誰，我希望見他一麵，請教一二，免得日後鬧誤會。

可昨夜，皇帝陛下特地找了本宮，提了一嘴你的師父。本宮知曉他素有名氣，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媲美。

他說，如今世道不太平，各處戰亂頻繁。若是有神醫穀的人幫忙治病，朝廷便不至於四處奔波，國泰民安，萬事順遂。

皇上這樣說，我便改變了主意。

我想，你師父不會吝嗇指點一二吧？”

林湘夏心裏冷哼了聲。

“……娘娘說哪裏的話？”她輕輕咬唇，眼睛裏泛出淚光，“娘娘，您千萬要救救雲笙啊。”

宋盼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告訴她：“湘夏，你是皇帝身邊的女官，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失了儀態，更不能慌張！”

林湘夏立馬跪了下來，道：“娘娘，奴婢惶恐，奴婢一定謹遵娘娘教誨。”

宋盼兒扶她起來。

宋盼兒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

她吩咐外頭的宮女：“快，賜座。”

林湘夏就坐下了。

她雙腿發抖。

宋盼兒道：“我已經命禦醫院準備了最好的湯藥。你先把方子寫好，交給本宮，等本宮驗證之後，就給你賞賜。你放心吧，皇上很寵愛雲笙小姐，她是本宮未來的侄媳婦，本宮一定不敢怠慢。”

“謝娘娘。”林湘夏站起身。

宋盼兒讓她稍坐片刻，她則轉身出了內室。

林湘夏坐了下來，喝了盞茶。

她喝完了茶水，覺得肚子脹鼓鼓的，胃裏難受，就起身往茅廁去。

她走到半路上，碰到了宋盼兒的丫鬟紫荊。

“娘娘呢？”林湘夏問。

紫荊恭敬回稟：“娘娘說，有事要辦。林姑娘，您若是餓了，先歇息會兒，奴婢去替您取些飯菜來。”

林湘夏心中暗恨：宋盼兒故意支開自己，是想做什麽壞事嗎？

她不敢貿貿然闖入宋盼兒的臥房。

她隻得暫且忍耐。

“不餓，我去花園裏散散心。”林湘夏道。

紫荊就陪著她，沿著抄手遊廊慢悠悠往前走。

走著走著，林湘夏忽略了周圍的環境。

等她回過神，她已經在荷塘旁邊的石桌旁，和紫荊坐下了。

她不禁懊惱。

“林姑娘，您渴了吧？”紫荊殷勤給她斟酒。

“我不渴。”林湘夏道，“你給我換杯熱茶。”

紫荊不解看著她，問她怎麽了。

林湘夏不理睬她。

她又叫丫鬟給她沏了壺濃香撲鼻的清茶，擺放在桌案上。

林湘夏喝了兩口茶，突然臉色大變。

她捂住嘴巴嘔吐。

丫鬟急忙攙扶她，問她怎麽了，又驚又怒。

林湘夏被扶進了淨房。

她趴在馬桶上吐個不停，將黃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袋昏沉。

“我沒事，我沒事……”林湘夏喃喃念叨，眼角濕潤。

這次，她沒能堅持多久，很快陷入了暈厥。

她躺在**。

她做了個夢。

她夢到她回到了家鄉，她爹爹正好趕了趟貨物，剛剛從江南回來。他們一群商隊，押送貨物到了碼頭，卸船。

貨物太重，有幾輛車壓垮了，貨物傾瀉而出，砸傷了她爹爹。

爹爹血濺五步。

她拚命呼喊，哭著求爹爹，可惜爹爹死了。

她悲慟欲絕，衝出了馬車，跑到河堤上跳下去，結果落水而亡。

這次的夢，跟前幾次都不同。

前幾次，她夢裏的場景，模糊不清。

這次，她很清楚看到了她爹的死狀。

他胸膛中刀，腹部插著一根鐵棍，腸穿肚爛。

她爹瞪大了眼睛。

他的表情凝固著臨終前的那份愕然。

而林湘夏則哭得肝腸寸斷。

她醒來時，天光大亮。

她睡在自己閨閣裏的炕上，屋裏靜悄悄的，她的貼身侍婢錦屏並不在屋裏。

林湘夏擦幹了臉頰上的淚痕，坐起身子。

她感覺腹部疼痛難當。

她掀開衣裳一看，果然傷口崩裂了，汩汩冒著鮮血。

傷口處有塊淤青。

淤青很淺，不礙事，不用縫針，但是不消毒處理，她的傷口肯定潰膿化膿。

林湘夏的眼眶頓時紅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昨晚還好好的，今早卻莫名其妙發起燒，又是吐又是腹痛，還傷了腳。”林湘夏自言自語道，“難怪嬤嬤讓我喝參湯。”

她不敢耽擱，爬起身子，匆匆梳洗。

等她出門，恰好遇到宋盼兒。

“湘夏，我派了幾位老媽媽給你，帶著你去太醫院。太醫院是咱們府邸最好的大夫。”宋盼兒對林湘夏道。

林湘夏的丫鬟春桃嚇了一跳。

“娘娘，不必勞煩太醫了。”林湘夏連忙婉拒。

“不行。”宋盼兒道，“你腳扭傷了，不宜移動。等會兒，讓劉公公親自送你去太醫院。”

林湘夏無法再推辭。

她隻得隨了宋盼兒。

等宋盼兒的轎子離開了，林湘夏獨自去了太醫院。

太醫院在宮裏西北角，比較偏僻。

林湘夏進去的時候，太醫院裏空無一人。

劉公公已經來了，正在院子裏等著林湘夏。

他身邊跟著幾個小太監，每個人手裏拎著藥箱。

劉公公是宋盼兒的心腹，林湘夏認識他。

“奴婢林氏林湘夏，拜見劉公公。”林湘夏福身。

“姑娘別客氣。您這腳傷得頗為厲害。奴婢給您診脈。”劉公公道。

林湘夏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