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恢複了平日裏嬉皮笑臉、沒個正行的表情。
玉瑜愣愣站在原地，半晌反應不過來。
她眼淚滾落。
宋玉庭已經轉身走遠了。
他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
他從櫃子裏翻出一張布巾，遞給了宋玉瑜：“別哭了，快擦擦臉吧。你一哭鼻子，就容易感冒。”
玉瑜接了過來，放在自己的小臉蛋上擦了擦。
“謝謝哥哥。”她道，“你不生我氣了？”
“傻丫頭。”宋玉庭笑道。
他把她拉到自己麵前。
他俯瞰著自己的雙胞胎妹妹。
他們的五官都很秀麗精致，眼睛圓溜溜的，鼻梁挺翹，唇紅齒白，宛如仙童。
這是一幅絕妙的畫卷。
“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宋玉庭笑了笑，道，“你這脾氣，我早已習慣了。”
“……可是，我剛剛那樣說話太衝了。”玉瑜有點內疚，低聲說道。
“沒事，我喜歡你這樣衝。”宋玉庭道。
宋玉瑜：“啊？”
宋玉庭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好了，你先去休息，我去找老爹商量些事。”
玉瑜乖乖點頭。
等宋玉庭離開後，她坐在床沿邊發呆。
這種狀態持續了約莫半刻鍾左右，她才緩過神，慢騰騰往外走。
她心中想著宋玉庭說的那番話——你這脾氣，我早已習慣了。
習慣？
難怪哥哥每次對她這般寬容，甚至還會哄著她。
因為他從未將她當做普通女孩看待，所以也不覺得她的任性和嬌縱令人頭疼。
而她，總是無法理解哥哥的想法！
她總認為哥哥是個壞家夥，是她的仇敵！
可實際上呢？哥哥從來都沒傷害過她！
隻除了上輩子。
那時候，他被逼得急了，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報複她。
玉瑜突然很討厭自己。
“姐姐，您醒啦！”一陣脆嫩軟糯的童音傳來。
玉瑜猛然抬起頭。
映入視線的，是一張漂亮精致的少年臉孔。
他穿著淡紫色錦袍，頭頂束金冠，膚白貌美。
一雙眸子漆黑透徹，似含春水。
玉瑜怔住。
“小七。”她叫道，“這裏是哪裏？你怎麽在這裏？”
這裏不該是宋家嗎？
“咱家啊！姐姐您忘記啦？”小七眨巴著眼睛問她，“我聽見您喊餓了，趕緊跑過來，給您端飯吃的！”
小七長相俊俏，但因為個子小、皮膚略微蒼白，故而顯得稚嫩可愛；而今，眉目漸深、眼角微微上挑，愈發像個少年郎。
若是再大些，怕就是個妖孽了。
玉瑜看清楚了周圍環境。
確定是宋家的院子後，她鬆了口氣。
隨即，她心中又升起了疑惑。
她怎麽會睡著了，且到了宋家？
“你送我過來的？”她又問小七。
“是呀。”小七笑眯眯道。
玉瑜蹙眉：“我怎麽過來的？”
“是姐夫抱著你過來的呀！”小七答非所問，語速極快。
姐夫……
她頓時明白了。
“哦。”玉瑜垂眸，輕輕摸著自己的肚子。
她心裏空****的，又隱約有點期盼。
她在期盼什麽呢？
期盼蕭廷能抱她，還是期盼蕭廷能吻她？
“姐姐，您餓了吧？我讓廚房準備了雞湯餛飩，我現在就端給你吃？”小七又道。
玉瑜搖搖頭：“我不餓。”
她起身，推開門往外走，打算去找父親和母親。
母親最近忙碌得厲害。
她常夜不歸宿。
玉瑜知曉她的辛苦，也沒敢吵嚷。
“姐姐，我跟你一塊兒去吧。”小七亦步亦趨，“我陪你去找父親。”
“不用了。”玉瑜道，“我自己去。”
小七撇嘴，卻依舊寸步不離跟著。
兩人一路朝父母的臥房去。
途中，遇到了兩名仆婦。
她們恭敬喊了聲大少奶奶。
其中一位管事媽媽，則笑盈盈對玉瑜道：“小少爺真懂事，大少奶奶您可享福了。”
玉瑜微愣。
另一位媽媽則壓低了嗓子提醒：“小少爺是大少爺和夫人唯一留下來的血脈，大少爺寵他寵得緊，大少奶奶也要多加照拂。”
玉瑜點點頭。
“小七也是大少爺唯一的血脈，大少奶奶也要照拂。”玉瑜道。
那兩位媽媽連忙稱是，退下了。
“姐姐，你在和誰說話？”小七湊在她耳邊，悄聲問她。
玉瑜嚇了一跳。
“沒誰！”她慌亂搪塞，腳底抹油就往父親的書房奔。
她一口氣跑到了父親的書房門口，敲響了書房的門，高聲喊：“爹！”
她聲音很尖銳，帶著幾分驚惶。
宋柏彥從屋內探出頭：“進來。”
玉瑜推門進去。
宋柏彥手裏捧了本書，側倚在窗邊。
他的側影，被光線勾勒得修長挺拔。
“何事如此慌張？”他漫不經心問，“你娘呢？”
“娘去了鋪子，要晚上才回來。”玉瑜答道，然後撲到了他的懷裏。
宋柏彥微詫，伸手撫了撫她的背。
玉瑜伏在他肩頭：“爹，我夢見小七了。他長成個漂亮的少年，還喊我姐姐。”
宋柏彥失笑：“小七長得比你大一歲，你怎麽就姐姐了？”
他輕柔拍了拍玉瑜的脊背，安慰她。
玉瑜趴在他身上，沒動彈。
良久，宋柏彥才問她：“做噩夢了？”
玉瑜不吭聲，繼續賴在他身上。
“小七怎麽惹惱你了？”宋柏彥又問。
玉瑜沉默。
她的沉默，令宋柏彥皺起了眉頭：“小七欺負你了？”
“他很好，爹您別瞎猜。”玉瑜悶悶道，“是我自己嚇唬自己。”
宋柏彥更加訝異。
“你還是個小姑娘，有啥事不能告訴大人？”宋柏彥歎氣。
玉瑜抿唇不語。
片刻，她才道：“爹，我想嫁給沈硯山。”
宋柏彥錯愕。
“你想嫁沈硯山？為何？”
“因為他是男的，而且很好看。”玉瑜仰頭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宋柏彥失笑。
他伸手，捏了捏玉瑜嬰兒肥的臉頰：“胡鬧！”
“沈硯山很厲害的！”玉瑜忙道，“您看他殺人，多簡單粗暴。”
她想起夢裏沈硯山的舉止，忍不住替他說好話。
宋柏彥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
玉瑜卻抓著他的衣袖不肯撒手。
宋柏彥無奈。
“他殺了人，你還願意嫁給他，是不是傻？”宋柏彥反問她，“你不怕死嗎？”
玉瑜想說，自己是重生的。
“爹……”玉瑜道。
“嗯？”
“我不會死的，我活了十九年了。”她聲音越來越輕，最終喃喃道。
宋柏彥的表情凝滯。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才緩緩舒展開僵硬的唇，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