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瑜記得，她六歲那年，祖母曾經和娘親吵架。
祖母很生氣，罵了娘親幾句。
“......你既然嫁了人，就是潑出去的水，我留你在京城有什麽用？倒不如死了幹脆。”祖母說。
娘哭著跪在祖母麵前，哀求祖母。
可惜祖母沒有改主意，堅持要把她送到鄉下去。
娘沒有答應。
她甚至不顧爹娘反對，跑回來和祖母爭論。
祖母大怒，甩了她一巴掌。
祖母打她的那一巴掌很重，直接將娘扇倒在地，吐了血。
那時候，祖母還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她不願意讓娘懷孕，就是怕娘懷孕，生下兒子。
她要保證玉梁的繼位資格。
“......你們都想讓我嫁出去。可我就要嫁給沈硯山，讓我娘知道，我不是嫁給沈硯山。”玉瑜喃喃，“她總有一天會原諒我的。”
宋柏彥靜靜凝視著她。
他知道女兒很倔強。
他歎息了聲。
“我去衙門找大老爺。”宋柏彥轉移了話題，“你在家休息，哪裏也不準去，等大夫診脈之後再說。”
說罷，他站起身，出門去了。
玉瑜躺在**，翻滾了兩下，然後爬起來，開始梳妝打扮。
她先換了衣裳，把長發挽起來，用簪花固定住，然後畫眉。
等一切弄妥當，大夫也進了內室。
玉瑜坐在鏡台前，任由大夫檢查傷勢。
大夫神情肅穆。
良久，他開口：“傷得不輕啊。姑娘，您是怎麽跌倒的？”
玉瑜就道：“我剛剛玩球，球飛到了窗外，砸在我頭頂上，就流了很多血。”
大夫道是。
“姑娘，您這個傷，需要好好調養，最近不要碰水。”大夫叮囑，“我開些藥。”
玉瑜乖巧點頭：“辛苦張伯伯了。”
大夫搖搖頭，離開了她閨房。
宋錦庭領著大夫進屋，瞧見玉瑜額角裹著紗布，驚訝喊她：“玉瑾！你又犯什麽傻了？”
玉瑜笑嘻嘻說：“沒啥，不礙事。哥，我餓了，你幫我叫廚房煮碗餛飩吧。我睡不著，我想去逛街買新首飾，你陪我去嗎？”
宋錦庭一愣。
他盯著玉瑾看。
他妹妹從來不愛美。
現在，居然說要買首飾，太奇怪了吧？
玉梁也很奇怪，問：“你不累嗎？要逛街，明天吧，今天咱們回府。”
宋錦庭卻不動彈。
他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警惕看著玉粱。
玉梁被他看得發毛。
“二姐，我真的累了，你別折騰我，我想睡覺了。”玉梁道，“我想睡覺！”
“睡你個大頭鬼，你快點起來。”宋錦庭道。
玉梁就拉住了他。
宋錦庭想要掙脫，玉梁力氣不及宋錦庭，但也不肯鬆手。
兄弟倆鬧騰了起來。
最終，宋錦庭敗北。
他妥協道：“好吧，那就去，別整事。”
玉瑜笑了。
兄妹仨換了衣裳，往鋪子裏去。
他們沒錢。
不過，宋柏彥給玉梁買了兩套冬裝和靴子。
這是玉梁最喜歡的。
他高興極了。
他們兄弟仨在路邊攤吃餛飩。
吃了一碗餛飩，玉梁喝足了湯，他才滿足摸了摸肚子。
宋錦庭問他：“你吃了那麽多，怎麽不撐？”
“不脹啊。”玉梁說，“這個餛飩是用肉絲、青菜絲、雞蛋攪拌成餡料的，我每次都吃兩大勺。”
宋錦庭就哈哈大笑。
他們倆說了幾句話，大夫來了，說要給玉瑜換藥，就請兄弟倆避一避。
玉梁和宋錦庭退了出去。
等他們走了，大夫就取了藥箱裏的銀針，刺入玉瑜的穴位。
玉瑜疼痛難忍，臉上的表情扭曲。
大夫收回了銀針，仔細觀察她的傷勢，問她：“你是從樹上摔下來的吧？”
“嗯。”玉瑜答道，“不小心摔了。”
她額頭上的傷口，果然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大夫用帕子擦拭掉，再給她換了一層傷藥，敷藥。
玉梁就在旁邊看著，急躁問：“張伯伯，你給我二姐塗的，是什麽藥啊？”
“我給你二姐換的藥，是專治跌打損傷的金瘡藥。我這個藥膏，一般人都用不起，隻給權貴們用。”大夫道。
“那張伯伯，你賣給我點唄。我給你銀子。”玉梁討價還價，“二姐的傷，要用最好的。”
大夫就笑了。
他是認識玉梁的。
他在京都也待了數年。
當初玉梁在皇宮，他見過玉梁的。
隻是，玉梁不知道他，他也不敢冒險透露。
“你二姐是公主呢，我哪裏敢要錢？”大夫拒絕。
玉梁道：“你就說賣不賣嘛。不賣我就找爹爹，說你欺負我二姐。”
大夫笑了。
他拿起銀針，紮了玉梁腦袋一下，嚇唬他：“小王爺，你別威脅老朽。”
玉梁哎呦一聲，捂住了腦袋。
大夫哈哈笑起來。
宋錦庭站在遠處，聽到了，也跟著笑，問玉梁：“你還說我，你也是個混賬。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拖延時間，讓爹爹派人救你。”
“大堂哥你不仗義，你居然戳破我。”玉梁瞪他，“哼，我要回家，爹爹會派人救我的。”
宋錦庭嗤笑。
玉梁就惱羞成怒，衝向了宋錦庭。
宋錦庭躲閃。
兄弟倆追逐嬉戲。
宋錦庭比玉梁稍微高一丟丟。他跑得慢一點。玉梁追著他跑了兩條街。
宋錦庭已經跑得汗流浹背。
玉梁也氣喘籲籲。
“算了，別追了，咱們回家睡覺。”宋錦庭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喘氣，同時對玉梁喊道。
玉梁也喘粗氣。
他眼睛亮晶晶望著宋錦庭：“大堂哥，咱們真能回家呀？”
宋錦庭點點頭。
兄弟倆就回了家。
他們兄弟仨都沒睡。
丫鬟給他們端茶倒水，又擺膳食。
玉梁狼吞虎咽吃了半碟子的蒸餃，又灌了杯涼茶。
然後，宋錦庭和玉梁洗漱。
兄弟倆早已累得渾身酸疼，趴在炕上，連抬腿的力氣都沒有了，各自睡了。
翌日清晨，他們還在夢中，玉藻就醒了。
玉梁被吵醒了，睜開眼看到玉藻正在穿衣服，迷糊道：“大姐……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他的語氣裏帶著點責備。
“不行，不能穿這件，太豔麗了，我要穿素色的，像我這樣，清清爽爽。”玉藻道。
然後，她挑選了件白棉襖。
白棉襖穿在她身上。她皮膚白，又有種溫柔秀麗的感覺，非常符合玉梁心目中大嫂的形象，而且她五官精致，更添嫵媚。
“……還不錯。”玉藻評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