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梁踉蹌了幾步。
他沒有摔倒。
而玉藻，則跌到了地上，膝蓋狠狠跪到了石板路上，她痛呼了一聲，臉色慘白。
丫鬟聽到動靜，連忙奔了過來。
看到了玉藻跌坐在地，臉色發青，她急壞了。
“姑娘，我扶您起來。”丫鬟慌忙攙扶她。
玉藻卻不顧自己膝蓋疼，爬起來，朝前院而去。
玉梁追了上去。
玉藻一瘸一拐。
“……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她冷笑，看向了玉梁，“你還有完沒完？”
玉梁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你別走！”玉梁道。
玉藻不理睬他。
她徑直走了出去。
她的丫鬟，跟在她身後。
她回頭瞪了眼玉梁，斥道：“滾開，我沒空搭理你。”
玉梁咬牙切齒。
他恨不能掐死玉藻，可又舍不得碰她。
他不知哪裏出錯，竟惹得玉藻如此憎惡他。
他心中煩躁至極，沒有了往日的溫順。
他跟著跑了出去。
“玉藻，我不娶金玉珠。”他對她道。
玉藻的腳步更加飛快了。
玉梁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玉藻跑到了馬廄處，翻身上馬。
她策馬而行。
玉梁也翻身上馬。
他一路追。
等馬匹到了城郊，他們的馬都累癱了，無法再前進。
玉藻停住了馬。
玉梁亦停住。
她騎在馬上，轉過臉看著玉梁，神情冷漠。
她沒有哭，卻比哭泣更傷人。
淚流滿麵。
她看了眼他的腿：“你要跟著我到什麽時候？我和你沒關係，我不認識你，你別跟著我了！”
她說罷，縱身下馬。
她跌跌撞撞，要往前走。
玉梁卻跳下了馬，攔住了她的路。
“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他問。
他聲音低沉沙啞。
“我要怎麽相信？我親耳聽見了，你和她在屋簷下摟抱，你們還要成親！”玉藻厲聲，“玉梁，你是我弟弟，我一直拿你當親人。可你這樣侮辱我的感情，你還算是人嗎？”
“你不會聽到的。”玉梁道，“我隻和玉藻說了。”
“你說了又如何，你和我大姐說了又如何？”玉藻冷笑道，“她不會承認的。她巴不得你和玉珠成親，巴不得你休掉我，巴不得咱們倆反目成仇。我和你，永遠不可能了。”
“我們不可能了。”玉藻喃喃道，“那就互不相欠。我以後不會再管你，你愛怎麽樣就怎樣吧。”
玉梁心裏鈍痛。
這種鈍痛，比刀刃劃過他身體還要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他明明不喜歡玉藻的，可為什麽又會這般難受？
他不願意承認他喜歡她。
他寧願裝傻充愣。
玉藻不理他，繞開他往前走。
玉梁卻抓住了她。
他不放手。
他不想玉藻走。
“我不喜歡她。”玉梁道，“玉藻，我從小就告訴你的，我喜歡你。”
玉藻一震。
她整個人僵硬在那裏。
她像木偶似的，不能動彈。
良久，她慢慢垂下了眼簾。
“你不要騙我。”她道，“除非我瞎了聾了，否則我不會相信你說的。你這樣，叫我怎麽相信你？”
“我說的是真的！”
玉藻的肩膀劇烈顫抖。
“你別欺騙我了，玉梁，我不會上當。我們早已斷絕了姐弟關係，你忘記了嗎？”她嘶喊道。
“不是的，我不想和你斷絕姐弟關係。我是怕你難過……”玉梁道，“二姐，你別鬧了。”
玉藻卻一把打開了他。
她很堅決：“我要去京城。我要去問問父親，我們家和大伯家到底有什麽淵源，你為什麽要害大姐姐？”
玉梁的拳頭握緊。
他不敢逼迫玉藻。
他生怕嚇到她，他隻能退步。
“我送你去府衙門。”他道。
他想，她總要去衙門，才能證實她說的話。
“那是官場，你不能去，我替你報案。”玉梁道。
他們倆去了府衙。
府尹不是個糊塗官吏。
他問明白了緣由之後，讓人帶了玉梁去找金玉珠。
“……這事，恐怕是誤會。”府尹道，“令尊是個好人，他不會做那種齷齪事。你回去告訴他，此事不許張揚，免得影響他老人家名聲，知道嗎？”
這話是對玉梁說的。
玉梁點點頭，道謝。
他從大堂離開。
他沒有去找金氏，而是回家了。
回去時，天色已晚。
玉梁站在門口，躊躇不前，遲疑了片刻，才敲了門。
“誰啊？”是玉淑在問。
玉梁道：“四姐，是我。我今天沒有回家。”
玉淑很驚訝。
她趕緊打開了門。
她一邊開門一邊道：“哥哥，我正想派人去找你，原來你回來了，怎麽不回家？”
玉梁看著她，表情複雜。
他心裏一團亂麻。
玉淑察覺出了異常。
“怎麽啦，哥哥？”她問，“我爹呢？”
玉梁的心思恍惚了下。
“你先讓我進去。”他道。
玉淑讓開了。
她沒注意到玉梁的異樣，幫玉梁提了兩桶熱茶，請他喝茶暖身。
玉梁坐到椅子上，端了杯子。
他抿唇，沒有喝。
“你們倆是怎麽回事？”玉淑問他。
他們倆都是兄妹，平素最好，從未紅過臉，更別提吵架拌嘴了。
“我……”玉梁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玉淑急忙問。
她很聰慧。
玉梁的表情變化，足夠她猜測出些事情了。
她又問：“是不是二姐？她怎麽了？”
玉梁搖搖頭，道：“沒事，不是玉藻，是另外一個人……”
玉淑鬆了口氣，道：“那便好。你們倆，都被人欺負了，可惜你們太弱小了。”
玉梁沒有吱聲。
他喝了兩盞茶。
茶香濃鬱，沁入肺腑，驅散了方才他胸腔裏堵著的那團悶氣。
“四姐，你不怪我今天沒去你們家吃飯，甚至還給我買了糕點，我很高興。你是世間少有善良、懂事的女孩子，我不該和你生疏的。”玉梁道，語調恢複了輕鬆，“你別難過。”
玉淑笑了笑。
“你是我哥哥嘛，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她笑道。
“嗯。”玉梁應了句。
他又沉默了片刻。
“你回房歇息，我也回去了。明日我再來看望你。”玉梁道。
“你別來，我也不想看到你。”玉藻道。
玉梁苦笑。
“......你別這樣，二姐。”他勸玉藻，“你別鬧。”
玉藻沒搭理他。
她徑直進了院門，然後重新栓了院門。
玉梁站在夜色中。
月色清寒，將他籠罩其中。
“阿嫻，阿嫻，你睡了嗎？”玉梁突然對院子裏喊，“阿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