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山跪在裴璟的棺材前,哭了半晌。
哭夠了,他才擦了淚。
他走出了靈堂,臉色陰沉得厲害,吩咐管家:“去把大少爺叫來。”
裴璟的管家急匆匆去了書房。
他把裴仲山的命令告訴了裴仲宇。
裴仲宇大吃一驚。
他的腦海中浮出了裴璟死的那一幕。
“他真的摔倒了。”裴仲宇喃喃自語。
那麽高的牆壁,裴璟摔下去,怎麽可能活得了?
“是誰害了他?”裴仲宇心慌意亂,“難道是阿燁?不可能!”
管家道:“大少爺,大公子剛走沒多久,您要不要去問問老爺?”
“阿燁向來謹慎,他不會殺阿璟的。”裴仲宇斬釘截鐵道。
管家不敢反駁他。
他退了下去,把大公子的話,原模原樣告訴了老爺。
裴仲山麵色慘淡。
他沉吟片刻,對管家道:“你再派人盯著二少爺。如果二少爺再鬧騰,立馬稟報。”
“是,老爺。”
陳海川帶著裴仲山的信,一路狂奔,趕往蘇州城。
他在客棧住了一夜。
天亮時分,就已經到達了蘇州城。
到了蘇州,他並沒有直接入宮去見太監,而是繞到了朱雀門附近。
他打算從宮內,尋求一條捷徑。
蘇州城的大門口有值守的禦林軍,每隔五步便有一個。
除此之外,朱雀門周圍還有侍衛巡邏。
蘇州城戒備森嚴。
朱雀門前,有兩匹駿馬,停駐在朱雀門前。
馬上的男子穿了黑色衣袍。
他身姿挺拔修長,腰間配劍。
他正在眺望遠處的景物。
“王爺,我們到了蘇州。”一個隨從小心翼翼說道,聲音裏有些興奮。
朱雀門守門官見狀,忙笑容滿麵迎了上來。
“這位大人,可是來拜謁聖上?”
王爺微愣,隨即道:“本王來蘇州辦事,順路拜訪陛下。”
“哦,原來是大人。”守門官道,“大人裏麵請。我們陛下最是喜愛詩文文章,不妨進去試試運氣。”
王爺頷首。
他跨上了馬,隨同守門官往裏走。
到了乾清宮,守門官叩頭稟告。
“陛下,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皇帝說道,“朕剛剛睡醒,正無聊呢。”
王爺隨著守門官入殿。
皇帝看到了他,眼底閃過詫異,旋即恢複常態,道:“你來蘇州幹嘛?”
“回稟陛下,卑職奉命辦差,特來給陛下請安。”王爺躬身行禮,“卑職有要緊事稟奏。”
“什麽事?”
“卑職奉命追蹤裴家的二少爺裴璟。”王爺道,“裴璟昨日夜晚突發惡疾,摔斷了腿,不幸去世。”
皇帝猛然起身。
“你確定是裴璟嗎?”皇帝激動萬分,聲音顫抖,連忙詢問王爺。
“千真萬確。”王爺道,“卑職已經查證過,是裴家三公子裴燁。”
“你快去。”皇帝催促,“務必抓住凶手,替裴璟償命!”
皇帝的眼睛通紅,似乎下一秒就能落下眼淚。
“陛下節哀。”王爺道。
皇帝的情緒穩定了幾分,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王爺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
他遲疑著,問皇帝:“陛下,裴璟的屍體,還有氣,是否應該抬到宮裏?”
皇帝略微思忖,道:“不用了,送他入殮。”
“可是,若裴璟沒有氣息......”
“不礙事,送到郊野就可以了。”皇帝道,“朕會派欽天監的李德全去驗屍。”
“喏。”
王爺走了。
等到午時,欽天監的人來報:裴璟尚未咽氣。
皇帝鬆了口氣。
“他是怎麽摔傷的?”皇帝又問。
“回陛下,裴璟是在巷尾,被一顆石頭絆倒。他的右腿骨折了。”
“嗯,先抬到郊外去埋葬。”皇帝道,“你們仔細點,別磕碰了裴璟的遺體。”
“遵旨。”
裴家三少的喪禮,很是簡陋,沒有大肆鋪張操辦。
隻有裴家的人,到了現場吊唁。
大房、二房、三房和五房,一個人也沒露麵。
裴璟去世的第八日,有個老仆偷摸著跑到了城隍廟,燒了紙錢,念叨他死得冤枉。
他說他跟裴璟感情極深。
“......大老爺和二老爺都是糊塗鬼,隻知道貪汙受賄,根本不顧家族榮譽,連自己親侄子都不放過。
二公子為了討好二老爺,居然買凶刺殺他,實在太狠毒了。”
他絮絮叨叨說著裴璟和裴家大伯、二伯的舊賬。
有些事,不需要人證。
有人看見了當初刺殺的畫麵,也能佐證裴璟確實被謀殺。
這件事,引得朝廷震怒。
皇帝親自寫了一份奏折,遞交給內閣。
內閣拿到了奏折後,就找到了兵部和刑部。
刑部是個冷衙門,負責各地審案。
兵部則是武將聚集的地方,主管兵權。
刑部尚書是太宗皇帝的心腹,他不想理睬此事,隻推辭說年邁,身子骨不濟。
刑部左右侍郎商量著,讓兵部主管此事。
兵部掌管整個京畿軍隊,由副將率領。
這種事,交給副將辦,比較妥帖些。
副將名叫宋成業,是先帝的表兄。
當今皇帝的叔父,正是太宗皇帝的胞妹,宋成業的姑媽。
皇帝登基後,重新任用宋成業做副將,宋成業頗受重用,也很尊敬皇帝。
於是,這次的事,就交給了宋成業來辦。
他收到了兵部的調派,非常高興。
他早就厭煩了坐鎮衙門,隻想去戰場拚殺。
他立馬就答應了。
他親自挑選人手,準備明日就去蘇州,徹查裴璟的死因,給京都的貴胄一個交代。
宋成業的夫人,卻有些擔憂。
她勸丈夫:“成業,此事牽涉裴家,你要謹慎。”
“你怕裴家?”宋成業笑了笑,“你莫非忘記了,裴家早已敗落,早就失勢了!”
他的妻子,曾經是裴家的庶女。
他娶了她,是為了借助裴家的力量,幫他爭奪更大的功勞,升遷得快。
後來,裴氏一係衰弱,他才慢慢拋棄了她,另娶了一位高門嫡出小姐做媳婦。
他覺得自己娶了個廢物。
那個廢物,不僅僅嫁給他之後不會生育,還膽小懦弱。
“裴璟是不成器,不能為我所用,但終究是裴家的人,你別輕舉妄動啊。”宋夫人繼續叮囑他。
“娘,你就瞧好吧!”宋成業不耐煩道,“我不會亂來的。再說了,我這次去,是查案的,哪有閑工夫弄裴璟的事兒?”
他不願意再和妻子爭論,敷衍她幾句,急匆匆離開了家門。
宋成業騎馬去了蘇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