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投靠了沈家，沈家又為何利用你們？”林湘夏又問，“他們應該早就有準備的吧？”
“當初，陸家並未造反。陸清輝和我祖母是同科進士，因為陸家的原因，我祖父才得封五品官。後來，陸清輝和沈玉藻訂婚。沈老夫人覺得，這樣下去，沈家必成南京第一名門望族。所以，她暗中使計，讓沈家的侄兒們結盟，先扳倒了皇帝。
沈老夫人以為，隻要扳倒了皇帝，南京就是沈家的天下。她便能挾持皇室宗親登位，建立新政府。”
沈玉藻的哥哥們都死光了。
她的伯伯們都不行。
唯獨她的姑姑，沈氏兄弟的妹妹，她最有機會。
所以，她才想殺了林湘夏的母親——因為林湘夏的母親活著，就是阻礙沈家的絆腳石，她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女兒。
沈老夫人的陰毒，令人發指。
林湘夏心裏震撼無比。
“所以，我祖母是沈老夫人殺的？”林湘夏喃喃道。
“嗯。”宋嘉彥道，“她害死了祖母。沈家的人，也全部被誅九族。我的二哥，就是替沈家背黑鍋，被滿門抄斬。”
沈老夫人一脈，全部伏法了。
沈玉藻的父親，被賜予極刑而亡。沈玉藻的伯父和叔叔，被判流放西疆。
她是唯一幸存的人。
可惜，沈老夫人的狠辣和陰險，連累了沈玉藻。
“你祖母臨終前，拉住我父親，讓我一定要報答你們母子的救命恩情……”宋嘉彥又低聲道，眼眶濕潤了，“我一直記在心裏，也想找到他們母子……可惜，這麽些年來，我一直找不到，今日總算是找到了。”
林湘夏靜默聽著。
她沒打斷宋嘉彥的話。
宋嘉彥哽咽了下，繼續道：“我一定要幫您！陸家的糧草丟失，我懷疑是沈家人偷的，或者說，沈家有參與。我已經派人去通風報信。陸家知曉了此事，必然不敢妄動，隻會忍耐下來。
您的母親，她不能再受半分委屈。我想盡辦法送你們回陸家，就是希望你母親能安穩度日。我知道，你們肯定會回去的。隻是沒想到，你們遇到了劫匪，差點被賣了……”
宋嘉彥說了一長串，嗓子沙啞幹澀。
他的情緒有點激動。
林湘夏仍是靜靜坐著。
她思索著宋嘉彥剛剛告訴她的一切。
宋嘉彥沒有欺騙她。
沈老夫人想殺掉林湘夏的媽媽，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宋嘉彥不是幫林湘夏，是幫陸家。
林湘夏沉默良久，輕聲道：“謝謝你，宋少爺。隻是，陸家不知道你的意圖，不會領你的情的。”
宋嘉彥笑道：“這不妨事。他們若是領了我的情，反而更加麻煩。”
林湘夏不再多言，轉移話題：“我們要快點回北平。”
宋嘉彥頷首。
他們重新返回了碼頭。
宋嘉彥的船舶靠近，碼頭的守衛紛紛行禮。
宋嘉彥的護衛隊上岸，護送他和林湘夏回家。
宋嘉彥的護衛，是一隊精英，個個身手了得。
他們護送林湘夏和宋嘉彥回去，也非常順利。
林湘夏一路上，表情凝重，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抵達家門，林湘夏突然停住了步子。
“我想去見個人。”她說，“你等著我。”
宋嘉彥微怔。
片刻，他點點頭，吩咐車馬在門口候著，自己帶著林湘夏進了院門，徑直去了正房。
他在屋簷下，等林湘夏出來。
林湘夏很快換好了衣裳。
她對宋嘉彥道：“我們先回家。”
宋嘉彥問她：“什麽時候見人？”
“見完人，咱們就啟程回南京。”林湘夏道，“我想先和大姐商議，然後我再請舅舅來接我娘回去。”
“好。”
兩人出門。
到了外院的馬廄旁邊，顧延韜正站在馬匹前麵，和護衛們聊天。
他身姿挺拔，眉目俊朗，舉止溫文爾雅，像個謙謙君子。
瞧見了林湘夏，他眸光微亮，快步走向了林湘夏。
他伸開雙臂，抱住了林湘夏。
“阿瑾，你終於平安歸來。”顧延韜喜極而泣，緊緊擁抱了林湘夏，“爹娘擔心壞了。”
林湘夏鼻翼微酸，也擁抱著顧延韜，眼淚簌簌滑落。
他們的父女緣薄，林湘夏和顧延韜感情淡漠。
可此刻，顧延韜的溫暖包裹了她，讓她想起了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對待她，也是溫柔慈愛的。
顧延韜鬆開了林湘夏，仔細打量林湘夏：“瘦了。”
林湘夏笑道：“在海上顛簸幾個月，自然是瘦了。不過，這次收獲頗豐，吃的喝的都夠了。”
她從箱籠裏取出了一小包東西遞給了顧延韜。
“這是……”顧延韜拿到了手裏。
那是一顆圓溜溜的珠子。
顧延韜認識它，是佛珠。
佛珠是很普遍的飾物，顧延韜在寺廟求的，每年都有不少的。
顧延韜沒想到，林湘夏居然會有佛珠。
“我從西域買的。”林湘夏含笑，輕描淡寫說道，“西域產的，價格不菲。我看著稀罕，就買了一串。我戴了六年，一直很喜歡它。”
顧延韜點頭，道：“難為你費心了。”
他把佛珠握在手裏，仔細端詳。
他對佛教也略懂皮毛。
珠子圓潤，通體瑩白，泛著寶光，的確有種神秘莫測的美感。
顧延韜心中頓生感動，眼角微潮。
他把珠子還給了林湘夏：“太珍貴了，你留著吧，我不缺這個。”
林湘夏堅持還回去，道：“這是孝敬你的。”
顧延韜道：“這份禮太重了。”
林湘夏不願意多談，道：“我們先回家。”
宋嘉彥就跟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
他對珠子並沒有研究。
顧延韜也不曾給他講過佛經，所以不明白佛珠有什麽特別之處。
可是，他卻覺得林湘夏送的這顆佛珠，很值錢似的，讓他感覺到了珍貴，也感覺到了親切，不由心裏微熱。
他想，他應該是對這個侄女很滿意的。
至少，她是真誠對待他的。
“......我聽聞，你在海上遇到了危險，現如今呢？”顧延韜問林湘夏。
林湘夏的眼底有濃鬱悲傷閃過。
她輕聲道：“遇襲了。不過沒什麽大礙。”
顧延韜心裏咯噔一跳，追問：“怎麽回事？”
林湘夏就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聽罷，顧延韜氣急敗壞：“誰敢對你做這樣的混賬事！”
林湘夏搖搖頭：“暫時查不到幕後凶手。不過，我會抓到證據的，讓他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