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恭敬道是，退了下去。
她離開之後，太後立馬喊了張德勝。
張德勝連滾帶爬跑進來，匍匐地上。
“你去查，昨日哪位嬪妃去了景和院。若有消息。速速稟報哀家。”太後冷厲吩咐，“不得有誤。”
她的語調裏透著殺意。
張德勝嚇得魂飛魄散。
“奴婢遵旨，奴婢這就去辦。”張德勝道，慌亂而去。
顧玥之的丫鬟，正要去內殿伺候顧玥之起身。
太監總管張德勝匆匆走了進來。
太後身邊的李姑姑見狀，笑著問張德勝：“公公來，可是有什麽事？”
“是啊，太後娘娘傳召咱家。”張德勝道，“玥婕妤在不在宮裏？”
“玥婕妤剛剛才起身。”李姑姑道，“您稍等片刻。玥婕妤梳洗之後，老身派個小廝領您去見她。”
“不勞煩姑姑了。”張德勝笑道，“咱家去見就好。”
李姑姑客套了幾句，沒有堅持。
張德勝往顧玥之居住的偏殿走去。
顧玥之此時也起了。
宮女正替她更衣。
顧玥之坐在鏡台前。
她的丫鬟碧桃，正幫她梳頭。
“……娘娘的妝容要素淨點，顯得幹練些。”碧桃叮囑，然後又補充，“還有衣裳。”
顧玥之沒什麽精神，懶洋洋道：“知道了。”
“娘娘昨日受驚了。”碧桃道。
顧玥之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顧玥之的丫鬟碧桃，從小伺候她，兩人情分深厚。
碧桃知曉顧玥之性格內斂，不願意與外界交流。
顧玥之長得美麗妖嬈，她卻是極為安靜的。
“昨日到底怎麽回事？”顧玥之問，“陛下是如何突然闖進來的？”
昨日她在暖閣裏哭泣，根本沒有注意到皇帝來了。
後麵的事，就全靠猜測。
“陛下來的時候，娘娘已經昏厥過去。”碧桃解釋，“娘娘放心，奴婢問過了，陛下並不曾近身。他隻是站在門口。娘娘，您別怕。”
顧玥之苦笑了笑。
她心裏並不懼怕皇帝。
昨日是因為委屈，才會暈厥。
如今她已經緩了過來。她不會害怕的。
“……陛下為何會闖進去，娘娘不必費心去想。”碧桃繼續道，“娘娘隻需知道，他沒碰到娘娘就行，這是萬幸。”
顧玥之嗯了聲。
她換了素淨的衣裙，梳洗完畢。
宮女們簇擁她去了乾元殿。
路上，太後也叫了宮娥攙扶。
太後的儀仗很浩**，沿途眾人紛紛避讓，遠遠的跪下迎接。
“太後娘娘千秋，太後娘娘吉祥。”眾人山呼，場麵頗宏。
太後的儀仗，一路往乾元殿而去。
太後今天心情挺愉悅。
她一路上和眾人閑聊。
顧玥之默默跟在太後身後。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太後忽然停下腳步。
她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你們都在此處等著，哀家自己去禦書房。”
顧玥之不解抬眸。
太後衝她一笑，柔聲道：“你陪哀家走一趟。你也是大病初愈的人，走快一點，省得哀家擔心。”
說罷，就朝皇帝的禦書房走去。
禦書房裏的太監和宮女都出來行禮。
太後擺擺手。直奔龍案。
龍案後，坐著一名男子。
他穿著明黃錦繡蟒袍，腰係墨玉腰帶，烏發綰髻，眉目俊朗。
他身材修長挺拔，端坐在那裏，周圍無端籠罩著威嚴。
他就是隆慶帝。
太後的眼睛，一瞬間似被針紮般疼痛。
她咬緊牙關，才勉強控製住自己。
太後深吸了口氣，才擠出一抹笑容，對隆慶帝道：“皇帝。”
她一開口，嗓音嘶啞。
“姑母。”隆慶帝站起身，親切拉著太後的手。
太後含蓄笑道：“昨晚睡得好嗎？哀家聽聞你喝醉了酒，還以為你宿醉呢。”
“朕清醒得很。”隆慶帝笑道。“不敢喝多了。”
太後也笑著頷首：“那就好！”
隨即，太後將顧瑾之的事告訴了隆慶帝。
隆慶帝皺了眉。
“......這樣的事，怎麽能瞞著朕？”隆慶帝怒氣勃發，“你把顧氏帶入宮，是何居心？”
太後忙道：“皇帝，玥兒不懂規矩，是我教導無方。她膽子很小，不敢招惹事非……”
“朕不怪她。”隆慶帝打斷她，“但是，既然做了朕的婕妤，就該守婦道。你不僅僅要給她講規矩，還要告誡她謹言慎行，不能丟了朕的顏麵。
朕的妃嬪，豈容旁人指摘是非？她若是真有錯，就請姑母治罪。朕相信姑母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則。”
太後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個字也沒有辯駁。
她沉默。
她的心緒起伏劇烈，眼眶有點紅。
“皇帝，是哀家管教不力。”太後道，“哀家這就命人掌嘴。”
“姑母。”隆慶帝阻止太後。
他握了握太後冰涼的雙手。
太後的手，依舊冰寒徹骨。
他用內力幫太後暖熱，然後溫柔撫摸太後的脊背。
他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仿佛羽毛拂過她心尖。
“姑母，玥兒年幼，朕當初也是犯糊塗，才納了她進宮的。”隆慶帝道。
“皇帝，玥兒是你的妻子，她應該享受你的寵愛。”太後道。
“朕知道。”隆慶帝道，“朕也希望玥兒過得好。朕也希望姑母過得舒坦。可是，她這次實在太任性妄為。姑母，朕不會饒恕她。
這件事，朕已經定論，就算您求情，朕也不改主意。她的確觸及了朕的底線，朕不能容忍。
她既然已經是朕的妻子，就要學會尊重朕，不該再像以前那樣，恃寵而驕。朕不喜歡她的性格……”
太後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皇帝。”她聲音微顫，“你這話，可否是說哀家不尊重你？”
“朕並無此意。”隆慶帝道，“朕的意思是，玥兒的性格太過於軟弱。她若是不能獨當一麵，以後如何服侍朕？”
太後心中刺痛。
“玥兒是您的妃子。”太後道，“您是一國之君，應該包容她。臣妾記憶裏，她很乖巧。”
“她乖巧？”隆慶帝笑道，“姑母您是說笑吧？她的乖巧隻是裝出來哄騙朕，欺負朕，朕看得出來的。”
“皇帝！”
“朕是認真的。”隆慶帝態度強硬道，“姑母，您是先帝的嫡福晉。先帝對您情深義重，難道您忘了？”
這是在提醒太後，太後是隆慶帝的姑祖母。
姑祖母，不應該偏袒侄孫媳婦，反而縱容兒媳婦的囂張跋扈。
“皇帝。”太後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