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顧南寧真的隻是想找大哥聊天那麽簡單嗎？
“……我知曉大哥不愛出門，但是我想他了，就偷溜出來找大哥。”顧南寧對林湘夏道，“大哥昨天才回來，娘就讓我別煩他，我想著他昨日忙碌了一天，今日應該能閑下來。”
她撒嬌似的，挽了林湘夏的胳膊，“娘，你就允許我這一次，好不好嘛？”
林湘夏歎了口氣。
“我不攔你。”她道，“可你別忘了，你是有婚約的。”
“我記得的。”顧南寧道，“我也是霍家的人，不管發生了什麽，都永遠姓霍！娘，我知曉的，您放心。”
“你知道就好。”林湘夏叮囑她，“你既然決定和你表弟在一起，將來就要恪守本份。別做丟臉的事。”
顧南寧道是。
顧南寧從霍宅出來。
她坐上了馬車。
“大奶奶要去見六少爺嗎？”丫鬟冬雪問。
“嗯。”
冬雪掀簾，往霍宅望了眼，又道：“六少爺如今身陷牢獄，大奶奶不必冒險的，萬一被人察覺，豈不是害了六少爺？”
顧南寧抿唇不語。
冬雪就不敢再勸了。
她輕聲提議道：“那，咱們繞到東城門，坐船去西城門？”
“不必。”顧南寧說，“我要去南城門。我聽聞南城門有條巷子，那裏有個酒樓叫‘雲香樓’，我們去那邊用午膳。”
冬雪就應了，命人駕車。
顧南寧閉目養神。
她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
朱仲鈞從衙署回來。
他沒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
他先去了老夫人院子，給她老人家請安。
老夫人很欣慰。
她誇了朱仲鈞兩句，讓朱仲鈞不必太過於操勞。
“祖母，我沒事的。”朱仲鈞笑著道，“我是武行出身，沒這麽弱不禁風，您放心吧。”
“嗯，你知道就好。”老夫人道。
她頓了片刻，突然想起了顧延韜，道：“對了，延韜呢？你去他院子裏了沒有？”
“還沒有。”朱仲鈞道。
他的確沒有去過。
他打算等顧延韜回來，再去拜訪。
“你去瞧瞧。”老夫人道，“若是他回來了，你去他院子。他若是沒空，你就回來告訴我一聲。”
朱仲鈞應了。
他從老夫人處辭別，又去了顧延韜那邊。
顧延韜早已回來了。
他在和趙氏說話。
趙氏在說她爹爹的官司。
“……我也沒見過我爹，就是聽我娘說的。”趙氏道，“當初我爹在京裏做禦史，我娘說他很受皇帝信賴，以後肯定前程遠大。誰料……”
她哽咽難言。
“你別哭。”顧延韜低聲哄她。
他握住了趙氏的手。
“延韜，這件事是真的嗎？”趙氏問。
顧延韜遲疑了下。
他點點頭。
趙氏猛的抱住了他：“你騙我，延韜！”
她痛哭失聲。
顧延韜拍撫著她的肩膀，低聲寬慰她。
他也落淚。
顧延韜從政數載，一步步爬到了禦史這個位置，其實也非常艱辛的。
朝廷上黨羽頗多，各路關係盤根錯節。
這些關係，有些是顧延韜的，有些是他的。
他想要更加穩固自己的權力，勢必要踩著別人的屍體登頂。
而趙家的案子，牽扯到了一些人脈和私底下利益。
這些人，有些是顧延韜的同僚，有些是姻親，或者他的師長、幕僚。
他想保全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他們的孩子。
他沒有選擇。
除了趙家，其他人他也不忍心。
而且，趙家的冤屈，也是因他而起。
他想彌補，又怕顧忌太深，反而適得其反。
顧延韜這幾天都很糾結，他在猶豫。
“……這件事，你暫時先瞞著你祖母，不要告訴她。等事情查證清楚了，再給祖母報喜。”顧延韜道。
趙氏擦幹了眼角，含淚點點頭。
顧延韜就道：“我去趟書房。”
趙氏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我去找找姐姐，跟她商量此事。”
顧延韜頷首。
顧南寧去了霍鉞的府邸。
這座宅子不算大，占地約莫五百餘畝。
顧延韜的官職比霍鉞要高。
所以，顧家的宅院雖然小，但是布局精致，格外雅致，是霍鉞無法相比的。
顧南寧坐車，繞到了正街的巷子口。
巷子口有賣餛飩攤子。
餛飩鋪子的老板是一位年邁的婦人，她招呼顧南寧：“姑娘，吃碗餛飩嗎？”
顧南寧點頭。
她挑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她要了碗餛飩，慢悠悠吃完，付賬的時候，她順便把錢袋子掏出來，遞給老板。
掌櫃的看了看，收拾了銀子，遞還給顧南寧，問她：“姑娘，您認識我家老板？”
顧南寧一愣。
這家店，不屬於霍家。
“不認識啊，怎麽了？”顧南寧道。
掌櫃的就笑，說：“原來您不是我家老板娘的故舊啊，我以為您是她故交呢。您吃飽了嗎，我這有果脯，姑娘嚐嚐嗎？”
顧南寧搖搖頭，示意不用。
掌櫃的也就不勉強。
顧南寧買好了餛飩，轉過臉，又遇到了熟人。
——是林湘夏。
“……娘。”顧南寧站起身。
林湘夏也看到了顧南寧。
“瑾姐兒來看望你父親的？”林湘夏笑著問。
她的眉梢眼角都透著歡喜，顯然顧南寧帶了好消息，讓她特別的開心。
“我剛來的。”顧南寧道，“聽聞祖母病重了，我來探視祖母的。祖母的病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林湘夏歎氣，然後拉住了顧南寧的手，“走，去你祖母那邊看看。”
兩人說話間，進了內堂。
朱仲鈞也陪著。
林湘夏和朱仲鈞打過照麵了。
“你怎麽又來了？”老夫人瞥了眼朱仲鈞，皺起了眉頭。
她不滿意的是顧南寧。
顧南寧就解釋道：“娘，仲鈞說有急事。”
“你不要總替他說話，這樣會縱壞他。”老夫人不悅，“快跟他說正經的。”
顧南寧道是。
她轉向了老夫人，笑著喊了聲“祖母”，又道，“我這次來，還有另外一樁事。”
“什麽事？”老夫人問。
顧南寧沉吟片刻，斟酌了用詞，才道：“祖母，您知道我父親當年在山陰做禦史，是不是因為和趙大人走得近？”
林湘夏微詫異。
她不明白顧南寧怎麽提及了趙大人。
“嗯，這是事實。”林湘夏回答。
“可是，他最終還是被貶謫。”顧南寧道，“您不覺得，趙家的案子很蹊蹺嗎？”
老夫人和林湘夏都愣了愣。
老夫人的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