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林點點頭，快速跑向顧家地窖，此時地窖內堆積著不少的稻穀，還有幾匹布料，顧承林挑揀出適合明日參加鄉試的衣衫，又挑選出兩壇子酒，這兩壇子酒是顧四郎精心釀製的，據說是他托人弄來的好酒。
顧承林對自己頗為有信心，他不怕吃苦，更不怕考不中，唯獨不願意讓顧四郎操心費神。
“阿玉，你去把酒壇打開，我給你哥哥裝點好酒，省得明日考秀才沒有好酒喝。”
“……爹。”
顧瑾猶豫片刻，“還是我來吧，酒壇子沉，萬一磕碰到……”
顧四郎一拳捶在顧瑾身上，“我閨女不會摔碎酒壇子，再說酒是給你哥喝得。”
“爹，其實你可以……”
“閉嘴！”
顧四郎瞪圓眼珠子，“你哥明年還指望你幫襯，你若是現在落下病根，以後科舉怎麽辦？”
顧瑾揉了揉被砸疼的胳膊，無奈般搖頭：“我聽爹的吩咐，不過您總要讓阿玉歇歇……”
“你嫂子不會累，她身體底子好。”
“是，我懂。”
顧瑾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我去找阿玉。”
他們兄妹感情甚篤，顧瑾從未懷疑過阿玉的能耐，她是個有主意的女孩子，不需要旁人的幫襯。
顧四郎哼哼唧唧哼哼了半晌，“瑤瑤，你去把老宅那邊的人叫過來。”
“爹，您又要幹嘛啊？”顧瑤嘟囔道：“不怕他們鬧騰，反正他們都不歡迎我，我也不願意回去挨罵。”
顧四郎狠狠咬牙，“你去喊他們，就說你奶奶要過繼承林當嗣子，讓他們過來商量。”
“好吧，好吧。”
顧瑤歎息一聲，顧璐等人都是聰明人，隻要稍稍透露一二，他們必然能猜到沈家是何居心，他們隻要腦子不傻都會拒絕過繼顧承林。
顧瑤推門進去，屋中除了顧四郎之外，顧征，王氏，還有幾位族老都在，顧四郎坐在炕桌前，麵色陰沉，冷冰冰的，顯然還沒消氣。
“你怎麽來了？”王氏皺眉說道：“這裏太亂了，別髒了你嬌貴的鞋襪。”
顧瑤暗笑一聲，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她站在房門口，不好直接進屋，“四叔說祖母要過繼堂弟。”
顧誠驚訝的睜大眸子，“真……真的？我怎麽不知道？四弟，你……不是在逗我玩呢吧。”
顧四郎淡漠說道：“我哪有閑心逗你玩？”
“我也沒說是真得啊。”顧誠訕訕說道：“不是說沈老夫人最喜歡沈越，最看重沈越，寧可讓沈家子嗣斷絕都不會分出去？沈老夫人怎會突然改變主意了？”
顧四郎冷漠的臉龐閃過一抹尷尬，輕咳一聲，“她不過是為自己謀取利益罷了，誰都看不上我，隻能讓他們看上承林了，他們還嫌棄承林沒什麽文采，我倒是想讓承林跟著他們學習，可是他們卻嫌棄我的兒子愚鈍，連秀才功名都沒有。”
他的確不算太差，但是同沈越的才學比不了啊。
倘若顧四郎早些遇見沈越，他也許會成績不錯，可是他在沈家蹉跎歲月，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沈老夫人是個有魄力的人，我佩服她！”
顧誠誠懇說道：“她既是決定過繼侄子，肯定是有緣由的，她不會做沒理智的事，否則她也不會在京城活得風光。”
“我記得承林說過，你在縣學時就是名列前茅的。”
“……我是挺優秀，也很聰慧，可是我不愛讀書啊。”
顧四郎撇嘴道：“我不像老大，整日鑽研經史子集，我隻想吃飽穿暖。”
顧誠笑嗬嗬的說道：“我也不愛讀書，可我有銀子啊，你說，我該如何掙錢呢？”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動，“我聽聞沈老夫人在南陽侯府很受寵愛，沈老侯爺曾經誇讚過她是難得的賢妻良母，她又能教養出沈越，不僅是沈家嫡長媳，更是當世少有的奇女子。
顧衍是不行，顧湛更不靠譜，我也就指望瑤瑤了。”
“我爹可是最疼我了，怎麽可能虧待我？我爹最是護犢子，他隻會讓我欺負別人！”
顧瑤揚起腦袋驕傲得不行，“爹娘舍得虧待我，我可舍不得他們生氣，我會勸勸他們的，放心吧。”
王氏目光閃爍，她已經認命了，隻求兒孫順遂，不求富貴。
不過……她隱隱聽出顧四郎的意思了。
王氏悄悄捏了顧征一把，示意他小心點。
顧征點點頭，表示自己曉得了。
“四叔。”顧誠慢吞吞說道：“你這樣瞞下來，我們都不會知道，即便承林中舉又能如何？沈越還能讓你把家產全部留給侄子？他們還是要占便宜的。”
“承林中舉，我也沒虧待你們，你們的田產，鋪子，每年收租都不少了，而且承林今年的束脩足夠了。”
顧誠說道：“承林雖然是庶子，也有一份孝敬你的孝順。”
“我是他親伯父，他的孝順自然應該給我。”
顧四郎語調依舊高亢，“至於我將來的財產交給誰，輪不到你們說話，我已經把顧玨和你們分了家，你們也不用惦記著我的財物，隻有你們能拿出多少的嫁妝來，我不稀罕。”
顧四郎不屑說道：“不是我說你們，一個個的沒用極了，我養著你們，就算不能幫我做官，總得給我弄筆銀子傍身吧，不是我偏心，實在是承林的前程比你們強太多了。”
王氏低垂下眼瞼，顧征攥緊拳頭，“你就沒想過讓顧玨去試試？”
“……你這個混賬東西，敢質問你老子？！”
顧四郎一巴掌扇向顧征，“你是不是皮癢？欠揍了？！”
“你打我？”顧征摸著火熱的麵頰，“你竟然打我？我不過是隨口提醒你兩句，你……你就打我。”
顧四郎眼角餘光掃過李勇，壓低聲音，“你以為我不想讓三丫頭去試試？我還不是擔心耽擱了她？”
“顧玨是個廢物！不堪造就，我不會讓他去丟人的，我也不想讓你們因為他失去更多。”
顧四郎眼圈微紅，“他們畢竟姓沈，顧玨不似承林，承林是沈家血脈，承林就算是沒能中舉，沈家也會供養他衣食無憂，可是顧玨卻是庶子，他一旦被趕出去，隻會更淒慘，不如留在顧家，我能讓他吃香喝辣的。”
“我們一家人團聚，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