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哭呢?哥不會死。”
輕撫著女孩軟軟的後背,梁上興風唇間發出極其溫柔的低聲,哄著這個哭到他心都化了的女孩。
可是,他的女孩是真被嚇到了。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這般依賴他,這般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哭的好似快斷氣了一般。
隻因為,怕他會死。
“就這麽怕我死?這麽傷心?嗯?”
他輕聲問著,懷裏的女孩點頭如搗蒜,一雙小手緊緊捏住他的白襯衫……
梁上興風輕撫女孩的小後腦勺,語氣幾分無奈,幾分歡欣,“真不會死,所以,別傷心了。”
睜開婆娑淚眼,白芸芸小手抹去眼淚,好不容易要不哭了,卻又看到他白襯衫上染的一片血跡,小嘴又癟了下來,眼淚嘩嘩……
想起在戰鬥時,他為了保護她,被那隻魔物射穿了胸膛……一定很痛!
“興風哥哥嗚嗚……”
白芸芸哭的好傷心,且一邊掉淚,一邊掀開他的白襯衫……
“哎。”
還好,梁上興風動作快,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肉手,“你幹嘛?”
還一邊哭,一邊犯規呢?
“我……我想看看興風哥哥身上的傷口……”
白芸芸抽泣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嘴巴癟了癟,臉上擺著一副可憐兮兮的哭相。
“興風哥哥為了救三弟弟,中毒……又為了救芸芸,受傷……興風哥哥……一定很痛……”
白芸芸哭抽抽著,卻也還顧及著道歉,“對不起興風哥哥……為了我們兩姐弟……你都快死了……”
梁上興風無奈失笑,手掌捧住女孩圓乎乎的小臉,用大拇指擦拭去她臉上黏糊的眼淚,哄道:“死不了,傷也不重。別哭了,小白兔都哭成小花貓了。”
白芸芸被他哄的哇哇哭,“興風哥哥嗷嗚嗚……”
見女孩哭的鼻涕泡泡直冒,眼淚落的好似天降暴雨,梁上興風無奈又心疼,“乖,不哭了。”
他一把又一把的抹去她的眼淚、鼻涕泡泡,長指上粘滿濕黏黏的**,絲毫不嫌棄。
那張幹淨俊秀的麵容上,隻有淡淡笑容,還在溫柔耐心哄著,“從沒見你哭的這樣傷心過。小哭包,是在給我哭喪麽?”
“不是的……芸芸隻是,想到興風哥哥受傷,就忍不住難過……”
白芸芸含淚搖頭,小手握住他的大手,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他手指上的淚液、鼻涕液。
做著這樣乖巧舉動的她,嘴裏也在哭唧唧的說著,“興風哥哥……你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再流一滴血,再受一點傷了……芸芸看你受傷,真的好難過……”
“好。”
梁上興風揚起唇角,“哥知道你心疼我,哥記住了。不哭了,回房吧。窗口風大,我冷。”
說著,梁上興風就想將她抱進房間。可他剛準備抱起她時,白芸芸卻用小手推開了他……
“興風哥哥別抱我,你受傷了,沒有力氣的。芸芸自己下來……”
白芸芸乖巧的抹了一把眼淚,縱身一躍,便輕易跳下窗台。
隨即,她的小手又主動抓起他的大掌,拉著他往房間裏走,“興風哥哥,你快去**躺好,再也不要隨便亂走了。”
女孩表現出了照顧他的決心。
她讓他上床,又讓他脫下沾了血的白襯衫,去衣櫃拿了一件消毒過的幹淨浴袍,雙手遞上給他。
梁上興風還從來沒享受過她的主動照顧。
此刻,看著這小身影為自己忙前忙後,奔波勞碌,他仿佛已經提前感受到了未來……待她長大,娶到她之後的生活。
她一定,會是個很可愛的小嬌妻。叫他整日看著,都看不厭煩……
“興風哥哥,雞湯要熬幾個小時,你想要喝水嗎?”白芸芸乖乖問著。
“好。”她的任何示好,梁上興風通通接受。
“芸芸馬上倒水。”
白芸芸乖乖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裏送上給他。就在他馬上要接過這杯水時,她又收回了水杯。
“很燙,興風哥哥,芸芸吹吹……”
女孩紅嘟嘟的小嘴對著飄著熱氣的開水吹了好幾下,腮幫子鼓起,小圓臉軟萌可愛,是梁上興風眼中,極其美好的風景。
“我沒什麽力氣……你喂我好嗎?”
梁上興風裝作虛弱,眼睛隻睜一半,慵懶靠在床頭,好似柔弱不能自理的重症患者。
白芸芸當然義不容辭了,“好,芸芸喂你。”
她馬上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枚泡咖啡用的小勺子,用紙巾擦了擦,攪動開水。
確定水溫不燙,女孩便直接跪在**,挺直身子,達到跟梁上興風差不多的高度,乖乖喂他喝水。
泡咖啡用的小勺子,每一勺隻能盛一點點的水,她也沒有不耐煩,而是更加耐心的,一勺又一勺的送到他唇邊。
梁上興風看著眼前,認真照顧自己的女孩,絲毫不為自己的假裝柔弱感到心虛,反而……非常享受這一小勺一小勺的溫水。
這應該,是他有生以來,喝過的最甜的水。
每一小勺,都值得回味。
沒有想到,就小小一杯水……他喝了十幾分鍾。
喂完,白芸芸見他的唇不再蒼白,被溫水紅潤了幾分,她舒心的歎出一口氣,“興風哥哥,喝完水,你的臉色終於好看一些了。”
“是芸芸照顧的好。”
溫馨過後,梁上興風握住她的小手,淺談道:“哥知道,你擔心我。可下次,沒穿隱形披風,千萬不能再貿然飛行。若是被人類見到,引發異象,會違反天規。”
這點,在他聽到呼叫聲,匆匆趕到阻止她時,就已經很想警告她了。
隻是,一直被她的眼淚打斷。
白芸芸癟著小嘴解釋:“芸芸以為,興風哥哥飛走了。你現在又不能使用仙法,芸芸不知道你要飛去哪……怕你會死掉……”
“蠢兔子,還沒等到你長大,我怎麽舍得死?”
梁上興風輕笑出聲,“開窗是因為想透氣,人不在,是去看段景樓了。沒跟你說一聲,讓你擔心,是我的錯,我向芸芸道歉。”
白芸芸又搖搖頭,“興風哥哥沒錯,是芸芸想多了。是芸芸的錯,對不起,興風哥哥……”
“小仙女是不會有錯的。”梁上興風笑著哄道。
“興風哥哥也不會有錯的。”白芸芸也跟著說道。
“不,我會犯錯,而且經常犯錯。”
梁上興風沒接受她的謊話,這次,坦然承認自己的問題。
“不,興風哥哥是永遠不會犯錯的。”白芸芸道。
梁上興風長指點了一下她的小鼻頭,“假話。你心裏,明明一直記著……曾經被我騙過100次。騙你100次,這就是我最大的錯。”
白芸芸小嘴抿了起來,鼻頭抽了抽,頓時不敢說話。
她確實是習慣性的捧興風哥哥,從來不會當著他的麵,說一句他的不好。
但是最近,她總是會被興風哥哥拆穿。就不知道為什麽……
“以後,我不會再騙你。”
梁上興風認真向她承諾,同時也向她討一個平等對待,“所以,你以後,能不能真誠對我?別再跟我說假話,別讓我猜測,你說的話中,幾句真,幾句假?”
白芸芸也不知道興風哥哥是怎麽看出,她一直在對他說假話的?
但最近,她是真的發現,興風哥哥改變了很多。
他不再是靈界那個,隻會欺負她,欺騙她的壞蛋紅狐。
他現在,對她又好又真誠,為了她,險些連命都丟了……
這樣對她掏心掏肺的興風哥哥,白芸芸已經對他沒有一點害怕了。
對上他那雙真誠的烏瞳,白芸芸用力點頭,向他發誓:“芸芸以後,一定會真誠對興風哥哥。如果芸芸敢對興風哥哥再說一句假話,就讓芸芸永遠長不大,永遠隻能是個小神仙!”
“哎。”
梁上興風又聽急了,“別發這種誓,這誓言不算。我也不要你發誓,我隻求你真誠待我即可。”
“芸芸一定會真誠待興風哥哥的!”白芸芸認真點頭。
梁上興風唇角揚起微微一笑,“我信你。以後,你說什麽我都信。”
白芸芸也點頭,“我也是。以後,興風哥哥說什麽,我也都信!”
相視一笑間,600年來的誤會與心結就在這刻解開。
從這一刻起,白芸芸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絕對不會再害怕興風哥哥,絕對不再對興風哥哥說假話,絕對要真誠真心對待興風哥哥。
而梁上興風也在心底給自己立了規則,以後,但凡騙了她,就讓謊言永遠保密下去,不叫她知道。
這樣,她就不會知道,他在騙她。
梁上興風本性就是滿嘴跑馬的人,要他不說謊,不耍心機,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能保證,他說的每一個謊都不會傷害她,都是為她好。
這,便夠了。
*
翌日。
陽光格外明媚,穿過窗簾縫隙投入房中,隻有僅僅一米,也能驅散冬日的寒涼,為世界帶來一片暖意。
白芸芸在梁上興風的**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興風哥哥還在不在?
看到梁上興風還安睡在她身旁,白芸芸才鬆一口氣,揉揉惺忪睡眼,悄悄掀開被子下床。
昨夜,她不放心梁上興風的傷。所以,回自己房間拿了被子,過來跟他一起睡。
同床共枕,對白芸芸跟梁上興風而言,並不算一件稀奇的事。
因為以前在靈界,白芸芸被梁上興風帶出青丘修行,夜晚休息時,他們倆都依偎在鬆柏樹下安睡。很多時候,她都是靠在梁上興風的腿上,或者是躺在梁上興風胸口,枕著梁上興風入睡。
所以,昨夜跟他同床睡,白芸芸也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是……當白芸芸抱著自己的被子,走出梁上興風的房間時,段景樓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那一刻,段景樓的表情不是很好。
“三弟弟,你醒過來了呀。”
白芸芸跑到段景樓麵前,不知所謂的揚起小腦袋問他,“你今天身體感覺怎麽樣?體內的毒都清了,有沒有覺得輕鬆一點?”
段景樓此時此刻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接過白芸芸手裏包著的被子,問她:“你為什麽會從梁先生的房間裏出來?現在才7:30,難道你昨晚在梁先生房裏過夜?”
白芸芸毫無防備的點頭,“對啊。興風哥哥為了幫你解除妖毒,昨天受了好重的傷,都快死了。芸芸放心不下他,就跑來陪他一起睡。”
段景樓一早上起來,也聽陳姨說了一些昨天晚上的情況。
他暈過去之後,便什麽都不知道。就隻從陳姨那裏聽說,梁先生受了傷,渾身是血的被人扛出來,送進客房。
段景樓自然是打心底裏感激梁先生的。
可是……作為哥哥,他實在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他的妹妹……在另一個男人的房間裏過夜。
就算……他的妹妹還小!
“梁先生,現在情況如何?你昨晚,是在他房裏沙發上睡的麽?究竟怎麽一回事?都告訴我。”段景樓道。
“興風哥哥現在還沒醒呢,他昨晚傷的可重了,差一點就要死掉。昨晚的情況可糟糕了。三弟弟你不知道,你體內的毒不是單純的毒,是活物!”
白芸芸繪聲繪色的形容,“昨天興風哥哥把毒吸收到自己的身體,結果反被那個毒物控製!那隻妖孽本身是非常弱的,可就是因為興風哥哥體內有毒,就以此傷害興風哥哥!讓興風哥哥吃了好多苦,受了好重的傷,芸芸在一邊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也沒法保護興風哥哥,簡直心都碎了……太難過了……”
說著說著,白芸芸又找回了難過的感覺,小嘴不由自主的癟了下來……
昨夜是不可以回憶的。
一回憶起來,她的心就要碎掉,就要難過。
她再也不想,回憶興風哥哥受傷的樣子了……
“那毒竟是妖孽……真是害了梁先生……”
段景樓聽她說完昨夜的情況,麵上也升起愧色。
他欠梁上興風一條命,一份重大恩情。
這筆賬,段景樓會謹記心中,日後若有機會,一定償還。
“梁先生現在情況如何?有需要我做什麽的嗎?”段景樓問。
“不用不用。”
白芸芸搖搖頭,“興風哥哥不用你照顧,芸芸會照顧好他的。三弟弟,你抓緊把自己的身體恢複好,去把柏姐姐追回來吧。”
說完,白芸芸就準備下樓,想去找陳姨,為興風哥哥定製大補菜單。
段景樓手裏還抱著白芸芸的被子,本來應該現在送回白芸芸的房間,但是,他心裏還存著很多問題……
段景樓幹脆就抱著被子,跟在白芸芸身後,邊問她:“你還沒回答我,昨夜,你在梁先生房中睡的是沙發麽?”
白芸芸擺擺小手,“當然是睡床啊。睡沙發怎麽可以隨時觀察到興風哥哥的情況?要睡在他身邊,聽到他的呼吸是平穩的,看到他睡的安穩,我才能放心呀。”
段景樓就猜到是這種情況,作為兄長,他必須得提醒白芸芸,“梁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沒錯,也確實為了救我賠上一條命。可是,這不代表,你能跟他同床睡。你畢竟是女生,他也不是你親人,即使有年齡差,也不該同床。今晚起,你回房睡,我去給梁先生守夜。”
“不要!”
白芸芸快口拒絕,“我要陪著興風哥哥。他不是為了救你受傷,他是為了我才救你,才受傷。是我欠了興風哥哥,我要照顧好他。”
段景樓一路踩著樓梯,跟在她身後,“是,他救我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可這不代表,我不欠他。我也欠他一個大恩情。以後,白天你照顧梁先生,晚上我為梁先生守夜,就這麽定了。”
如此的走到1樓……
白芸芸腳下停住,轉頭盯住他,歪頭拒絕,“不要!興風哥哥不要你照顧,他跟你不熟,他要芸芸照顧。三弟弟,你還是快把我的被子送回房間吧。不要管我跟興風哥哥的事!”
說完,白芸芸便撒開腳丫子,跑去保姆房找陳姨,邊跑邊喊:“陳姨,今天要給興風哥哥做全雞宴,你起床了嗎?”
段景樓看著女孩悠悠跑遠的背影,眉心微微擰起……
芸芸還小,跟她說男女有別的,他聽不進去。
段景樓心想,或許這個問題已跟梁上興風說,最為合適。
轉頭,段景樓抱著白芸芸的被子又上了樓,打算把被子送回她的房間。
今天這一覺睡醒,段景樓確實有感覺到身體輕鬆了許多。
他嚐試著運氣,發現體內的氣息已經通暢純粹。不會再像之前中毒時那樣,一運氣就胸悶氣短,一股被妖毒侵蝕的痛覺。
現下,他可以確定,體內的毒已經解了。
且,之前瘸了的這隻右腿,在白芸芸給他連續上藥之後,現在也已經可以行走了。
段景樓此刻的身體,已經逐漸往曾經的鼎盛時期恢複。
還能獲此重生,確實,全靠芸芸跟梁先生。
他們倆都是段景樓的貴人,段景樓將會永遠記住這份恩,日後,必定回報。
不過現在…
段景樓還想跟梁先生聊聊白芸芸的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總感覺,梁先生對芸芸的感情,不是所謂的兄妹那麽簡單?
他有點擔心,梁先生對芸芸的感情……不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