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容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緩緩抬頭,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對上了門口,季莫凡漆黑到不見底的瞳孔。
季莫凡已經等她許久了,等到望眼欲穿。
好不容易她出來了,季莫凡幾乎控製不住的撲上去,攬住她的腰身,低頭便深深吻住了她。
宮秋容被融化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臂彎,略微粗重的呼吸,以及好似薄荷般清新的氣息……
她根本沒有辦法抗拒他,沒有辦法推開他。
在他吻她的時候,她的身子就如同一張軟綿綿的紙,恨不得融化在他懷裏。
宮秋容之前給自己做了許多心理建樹,告訴自己,出來之後一定要冷情冷麵的對待他,要狠狠的傷他一次,刺痛他。
這樣,他才可以對她放手,並且永遠不再留戀她。
可是,她竟然這麽沒用。
花了那麽久的時間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在被他吻住的一瞬間,底線全盤崩塌。
宮秋容不爭氣的閉上了雙眼,一絲一絲的回應他的吻。可她的眼角卻滾落一顆一顆的淚珠。
悲傷,無法控製。
季莫凡捧著她臉頰的大拇指突然濕潤了,他睜開了眼,才發現眼前的人兒正在哭泣。
季莫凡終止了這一記憶纏綿的擁吻,心髒像被人打了一拳,難受又心疼。
連忙擦拭去她眼角滾落的顆顆淚珠,他清磁溫柔的聲音問她:“怎麽了?我弄疼你了?是我剛才太用力了?還是,嚇到你了?”
宮秋容無法拒絕眼前這個待她溫柔到骨子裏的男人,她不爭氣的淚水掉的更厲害,咽咽嗚嗚地哭出了聲。
“怎麽了,秋容?受委屈了?是不是流浪的這兩天受委屈了?沒事啊,已經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出去流浪了,沒事的,沒事……”
季莫凡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他的心口也在不停發抖,整個人都慌了。
他馬上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
或許是覺得,這樣還不夠給她安全感。
所以,他將她打橫抱起,抱到病**坐下,然後拉起厚厚的被褥,蓋在她的身上,當然也蓋在了自己身上。
被窩是溫暖的,季莫凡的胸膛也是溫暖的。
宮秋容實在太留戀這個胸口,太不舍得這個男人了,被他像稀世珍寶一樣的對待著,她反而淚掉的更厲害。
她哭著捏緊季莫凡的衣領,費盡好大的力氣才哭哭啼啼的擠出一句:“對不起……對不起嗚嗚……莫凡……對不起……”
“不用道歉,不用向我道歉。怎麽了,秋容?嗯?”
季莫凡慌裏慌張的擦拭她臉上一直落下的眼淚,邊忙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不是你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把你弄丟了,我讓你在外麵流浪,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秋容,別哭了……我向你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弄丟你,絕對不會!”
“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莫凡嗚嗚……”
宮秋容泣不成聲,她此刻情緒十分崩塌,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無法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她一心想著與眼前這個男人分手,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是在無比耐心的哄她。
“好好……你別哭了……隻要你不哭,說什麽我都答應你。你先冷靜冷靜,先不要哭好嗎?”
季莫凡一邊輕拍著她的肩頭,一邊吻住她的額頭,“有什麽話都等你也冷靜下來再說。你這兩天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沒關係,全都告訴我就是。誰欺負了你,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沒事的,秋容,沒事。”
宮秋容在他的連聲安撫之下,終於緩緩停止了哭泣……
她哭了有半小時有餘,這窗外的天都已經從烏青色,逐漸變成淡青色,逐漸發亮,雲層裏的太陽也冉冉升起。
在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射到宮秋容的臉上時,她眼角那一滴剛冒出來的淚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熠熠金色光芒,就像一顆金豆珠那般璀璨。
而那一顆金豆珠從他臉上滾落之時,季莫凡恰好接住了這一滴淚。
看著他掌心裏的淚滴,宮秋容想到他的人相識不久,他請她吃的第1頓飯時,她也喜極而泣落了淚。
那時,他也是用他的手掌接住了她落下的這滴淚。
他的掌心豈止是接住了她的眼淚,更是捧住了她的心窩,讓她的心髒暖洋洋的發燙,比太陽光的照射還要溫暖。
他是一個太美好的男人了。
美好的,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宮秋容覺得,最近這段時間的生活就像是在做夢。
她本來一直是仰望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將他當做大人物一樣的尊敬。每次看到他站在台上演講時,她眼中的他都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一樣,明顯是不屬於她這個世界的男人。
可是,這樣的男人卻偷偷暗戀著她,並且將這份暗戀之情藏在心裏,當做珍寶一樣的藏了那麽多年。
他的感情沒有變質,那麽純潔,那麽深刻。
宮秋容怎麽舍得去傷害一個如此美好的男人呢?
哭過一場之後,看著冉冉升起的初日,她終於冷靜下來了。
也在冷靜下來以後,她以極其平淡的口吻提出:“莫凡,我們分手吧。”
季莫凡不久之前才向她提出,要與她結婚。
他這次死而複生之後,對於生命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他不想錯過與她相愛的每分每秒,所以,他想要結婚。
可卻沒想到,她如此反常。
竟然在爆哭一陣之後向他提出了分手。
季莫凡必須得承認,分手這兩個字,成功讓他產生了一股從頭冷到腳的不舒適。
他愣了片刻,待稍稍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之後,他還是以一如既往的溫柔口吻問她:“怎麽了?是我哪裏做的不好?還是,你在顧慮什麽?”
宮秋容沒有辦法編任何的謊言來欺騙他,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是一片赤誠心對她。
所以,他值得知道真相。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時,你是要付出代價的。”
宮秋容不緊不慢的解釋:“你知道,我為什麽隻有跟你在一起,才可以繼續活下去,才可以變化成人嗎?”
季莫凡垂眸看向懷裏的她,他似乎意識到了她想要說什麽,但還是溫聲問道:“你需要我身上的氣息,不是嗎?”
“是。我是借助在你身上的靈氣活下去的,也是靠吸取你的靈氣收為己用,才可以變化成人。但是,作為代價,你的壽命會因此縮短。用不了多久,就會像金麟一樣,早早死去。”
宮秋容深深閉上了眼,像是在做出重大決定一樣的說:“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這是我最後一次,以人形與你對話。謝謝你,給了我一段真心誠意的感情。可我不能害了你,我必須得離開你。”
宮秋容說的這一番話裏,含量實在太大。季莫凡花了好幾分鍾才接受了她這話裏表達的每一分信息。
如果是之前,他聽到自己會因為救她而縮短壽命,會像金麟一樣,隻一年多的時間就死去。
他或許會有對死亡的恐懼心理,會猶豫片刻……去思考跟她的未來。
但是,前不久他才剛聽說了白棠玉跟白清靈的那段感情。
如果是一段真誠相愛的感情,在一起時間很短,那又有何妨?
這一輩子,如果沒有跟相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活到100多歲,那又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呢?
而且,誰又能確定這漫長人生之中不會出現意外?不會因為意外早逝?
季莫凡已經看開了。
他不會因為這點原因而跟她分開。
他已經認定她了,便要與她廝守終生。
所以,季莫凡幾乎沒有猶豫多久,便在她耳旁輕輕說道,“僅僅,隻是這個原因而已嗎?”
宮秋容被他輕鬆的語氣驚的睜開了眼,她轉過頭,微微瞪大的眼睛盯住他。
因為不敢相信,這明明是關乎生死的事情,他竟然應的如此輕鬆。
他不怕死嗎?
季莫凡對上宮秋容那雙哭過後水洗一般的眼睛,他輕輕捧住她的臉,聲線輕柔的說:“我死過一次。所以死亡,對我而言沒有那麽可怕。你知道,我醒來之後,腦子裏想的第1件事是什麽嗎?”
宮秋容怔怔的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季莫凡便猶自說了下去:“我曾經,是一個把事業當作天的男人。在我的生活裏,除了事業便是理想,我有一個帶動全社會進步的理想。但是,隨著金麟的死去,我的理想好像也不那麽重要了。至於事業……他排在你之後。我醒來時,腦子裏想的第1件事,是……還好醒了,不然,沒娶到你可真遺憾。”
宮秋容鼻頭微微**,他的情話一句一句飄進她的心裏,明明比蜜罐都要甜,可她卻嚐出了濃濃的苦味,比咖啡還苦,比苦瓜還澀,比這世上最苦的苦茶……都要濃上數倍。
他怎麽可以……對她這麽好?
好到連生死都置之度外……
他怎麽可以……這麽傻?
他也不想想……她配嗎?
“秋容,不要離開我。我們,結婚吧。”
季莫凡以前從未談過戀愛,可他愛了便是認定了。
如果說,在他出事以前,她將這件事告訴他,他或許會產生害怕死亡的心理,或許會猶豫幾日,考慮要不要用自己的命續她的命?
可現在,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經曆過一次生死的人與從未接觸過死亡的人,心境上總會有所升華。
重獲新生的季莫凡對於人生有了更新的詮釋。
人生苦短,情意綿長。
世界離了誰都能正常運作,可自己的人生該如何活著,如何獲得幸福,卻隻有自己能掌握。
所以,季莫凡不想那麽多生生死死。
他隻想……跟她一起活著,能活多久算多久。
即便隻活一段時間,1~2年……他覺得也夠了。
否則,一世孤寂,又有什麽好?
像棠玉那樣,錯過愛人後,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去重新等待,去重新相愛。
季莫凡並不想如此,既然可以抓住眼下的幸福,又何必在乎長遠?
他心意已決,便是天大的理由都不足以改變他的決定。
“既然幸福的時間短暫,那便不拖了。”
季莫凡望著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他輕輕捏著宮秋容的小手,將他的5根手指扣進她的五根指縫之間。
十指緊扣之時,他也在她的耳旁說道:“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之後,我們就開始籌備婚禮。上午決定所有流程,下午去領證。今天之內,我要你成為我的妻。”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砸著宮秋容的心髒,宮秋容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著,轉頭,淚眼朦朧的盯住他。
他一定是瘋了。
宮秋容唇瓣微微顫抖,“你……瘋了嗎?”
“這聽上去很瘋狂是嗎?”
季莫凡麵上卻隻有無所畏懼的淡然,以及溫柔的酥到骨子裏的微笑,“瘋狂就對了。我死過一次,現在,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麽。人這一輩子,可以為理想而活,也可以為感情而活。我的前半生,是為理想而活。可當我走的時候,卻發現,那個沒有完成的理想並沒有帶來遺憾。反而最大的……是你。”
宮秋容搖頭,“不,你不是這樣一個為了戀愛而不理智的人……”
“以前不是,現在是。”
季莫凡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所以,他現在的哄勸就是為了讓她安心。
他緊握著她的手,掌心之中的力道在向她傳遞勇氣,“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麽。我喜歡了你半輩子,感情世界隻有你。如果現在不管你,任由你離開,任由你死在我看不見的角落。這樣,我會後悔一輩子。”
“可我已經害了金麟,我沒有辦法……再繼續害你。”
宮秋容無法拒絕他所說的每一句動人肺腑的話,可他有他的選擇,她也有她必須拒絕的原因。
她很清楚,他是什麽樣的人?也很清楚,她又是什麽樣情況?
他本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遇到她之前,他的身上披著璀璨星河,即便隨意的往人群中一站,也是最閃亮的一道光芒。
他身上背負著,數億人都不敢去想象的遠大抱負。他也在一步一步的完成自己的理想跟抱負,一步一步的引領社會進入全新的時代。
他是這樣一一個可以推動社會進步的大佬,又是這樣一個溫柔到骨子裏的男人。
宮秋容怎麽敢用自己這殘破的命運,毀掉他這般璀璨的人生?
即便是為了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為了所有人……她也該離開他的。
無論是站在道義、還是感情的角度上,她都不該連累這個男人。
她已經害了一隻貓,害了金麟,又怎麽還能一錯再錯下去,傷害那麽愛自己的人。
“你沒有害我,是我心甘情願。”
季莫凡輕輕捧住宮秋容瓷白的小臉,看著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他隻是輕輕的用大拇指拭去,“我愛你,我要與你共進退。你以為的困難,說不定,我們能邁過去。一定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你不能退縮,你要跟我一起,麵對所有困難與風雨。”
“莫凡……”
宮秋容終究還是敵不過他一句又一句的情話,心軟的一塌糊塗,根本說不出拒絕他的話。
她哭著上前抱住了他,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大半張臉埋進他的肩窩,鼻尖嗅著他身上好聞的薄荷氣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季莫凡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聲哄她,輕拍著她的後背,親吻著她的耳尖,在她耳旁輕聲呢喃,“今天就結婚,下午去領證。晚上,我帶你去找我的小妹妹。我們一起,把你的情況告訴她。說不定,她會有辦法。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一聲又一聲的哄著她,其實也有哄著自己的心態。
經曆過這次生死難後,季莫凡對他那5個弟弟,1個妹妹充滿信任。他相信,上天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切。
在他遇到秋容之前,先遇到了芸芸。而芸芸從出現在他身邊開始,就口口聲聲說著,她是來幫助他渡過情劫的。
所以,季莫凡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他跟秋容一定還能找到另一條路,可以繼續走下去。
就算沒有另一條路,就算真的是要燃燒他的生命才能在一起。那麽,他也可以編織一個謊言,讓秋容在謊言之中安安穩穩的與他度過下半生。
這輩子,他反正是輸給這個女人了。從高中時期,見到她的第1眼起,他就已經輸了。
他願意把自己的命,與她捆綁在一起。
就算是死,也絕不後悔。
……
另一邊,白棠玉也回到了白芸芸的身邊,替換段景樓,繼續守著白芸芸。
段景樓並不太清楚,白芸芸跟梁上興風是如何陷入昏迷的?
因為之前,白棠玉讓他接替的匆忙,他沒來得及問。
所以現在,白棠玉回來之後,段景樓也不急著離開,便多問了白棠玉一句:“芸芸跟梁先生,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他們還能醒得過來嗎?”
白棠玉也很難說,隻能回段景樓:“我相信他們能醒過來。至於什麽時候醒來,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