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下)
突然出現的騎兵部隊並沒有出乎路西德伯爵的預料,騎兵比步兵速度快,這並不奇怪,不僅作為突擊敵人側翼和後背的主要力量,而且往往還要充當斥侯的工作。因此他早早就派出了自己的斥侯部隊尋找敵人的騎兵,同時在高地的周圍挖掘了陷阱,一得到消息便迅速將軍團擺成了龜甲陣。這些陷阱並不是為了對付騎兵團,而是為了對付敵人的重步兵團,按理騎兵是不會攻擊以龜甲出現的步兵軍團的,因此這些陷阱都演示得很好。他要做的隻是吸引敵人騎兵的注意,讓自己的騎兵部隊有機可乘。可是大出伯爵預料的事,敵人的騎兵團並沒有像他設想的那樣在外圍遊弋,吸引士兵們的注意力,製造緊張氣氛來打擊自己的士氣。相反,剛到不久的騎兵團居然忽然向自己發起了正麵衝鋒。這種反常的舉動吧伯爵嚇了一跳,雖然知道敵人的指揮官是個不懂軍事的門外漢,但是這樣的舉動實在是超出了普通人的常識。雖然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還是下達了迎擊命令。隨著傳令兵的來回跑動,第一排的盾牌手們將自己大盾下麵的尖角重重地插入土裏,後麵的長槍兵也從盾牌間的縫隙中伸出他們鋒利的長槍,整個龜甲陣頓時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刺蝟。弓箭手們在指揮官的口令聲中拉滿了弓,箭頭閃著寒光指向天空,大戰一觸即發。
騎兵的集團衝鋒是十分可怕的,衝鋒時所產生的噪音加上視覺效果會使得麵對他們的步兵們感到震憾,尤其是那些訓練度較低的士兵,是很容易因為這種恐懼症而導致崩潰的。在己方步兵軍團與敵人相持不下時,騎兵的投入往往可以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但是路西德的這支步兵軍團並不是那種普通軍團,而是一隻精銳部隊。這支部隊曾經在與阿拉伯人的戰鬥中屢立戰功,並在一次戰役中,救出了禦駕親征,被敵人騎兵部隊包圍的拜占庭帝國皇帝,被皇帝賜予了“沙漠之鷹”的稱號。因此這支部隊不僅有著優良的軍事傳統,而且是一支完全克服了騎兵恐懼症的精銳中的精銳,否則路西德伯爵也不敢離開城牆的保護,在這裏與敵人決戰。而對於這些,西薩斯一無所知,他正陶醉在萬馬奔騰的雄壯氣勢中。處於狂熱之中的騎兵們爭先恐後地催動自己的戰馬,使得隊伍原本就已經有些散亂的隊形更加糟糕,利於衝鋒的三角形鋒矢陣由一個大箭頭,變成了多個小箭頭同時突出的怪模樣。
眼看著就要衝到敵人麵前,忽聽轟的一聲,第一匹戰馬衝入了敵人的陷阱中,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陷阱中的尖木樁連人帶馬戳成了刺蝟。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轟響和慘叫聲響成一片,原本殺氣騰騰的集團衝鋒頓時像被人一把揪住尾巴的野貓。等狂熱的騎兵們被眼前的慘狀驚醒時,已經因為前麵的騎兵和戰馬倒下來,擋住了後麵人的路,剩下的騎兵們很快便擠成了一團。掉入陷阱,被馬屍絆倒,僥幸未死的那些戰馬和騎兵的慘叫聲像一把重錘砸在騎兵們的心頭,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經過多年的安逸生活,現在的倫巴德人早已不負但年祖先們睡帳篷,啃幹糧,為了果腹為拜占庭人充當雇傭兵時的勇武了。而厄運現在才剛剛開始,陷阱的布置是覆蓋整個弓箭射程的,這樣可以最有效地殺傷敵人。本來由於衝鋒中的騎兵速度快,弓箭手的攻擊並不理想。但是現在敵人騎兵衝鋒受阻,騎在馬上的騎兵立刻便成了弓箭手們的靶子。隨著指揮弓箭兵的兩位千夫長大手落下,如飛蝗一般的箭雨帶著呼嘯卷了過去。雖然所有的騎兵們都舉起左臂上的盾牌,但是騎兵用的盾牌是一種中型盾,保護了人,保護不了馬,有些甚至馬和人都沒有保住。被射死的戰馬自然將自己的主人摔下地來,而受傷的戰馬人也慘嘶著人立而起,一些倒黴的主人同樣被摔下馬來,更有甚者,因為擠得太近,被人立起來的戰馬從背後踢下來的。摔倒在受驚的馬群中是悲慘的,很多人就這樣被馬踩死。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騎兵們當初的豪情早已被絕望代替,連想起自己那個愚蠢指揮官的時間也沒有了,紛紛一手舉著盾,一手拽著韁繩大聲呼喝,企圖控製受驚的戰馬轉身逃跑。
“哼!一群蠢貨!”眼看著陷阱前亂作一團,企圖逃跑的敵人騎兵,路西德伯爵冷笑一聲,“命令弓箭手不要管前麵的敵人,集中攻擊敵人的後隊。”伯爵的命令被很快傳遞下去,弓箭手們的箭雨迅速集中到敵人的後隊上,那些企圖向後逃跑的騎兵大半被射下馬來,許多人是後背中箭。但是前麵有陷阱和敵人完好無損的龜甲陣,除了向後逃,騎兵們已經別無選擇。而此時,他們的指揮官西薩斯爵士也傻眼了,心目中的偉大勝利變成了慘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衝得遲些,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騎術不精,馬跑得慢些,現在變成刺蝟的就是自己了。一想到這些,西薩斯頓時腿腳發顫,雖然心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逃跑,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這一個念頭,但是以往令他驕傲的好嗓子這次卻吐不出一個字來,隻剩下咕嚕咕嚕的聲音。而他的親衛們也被眼前的慘狀嚇傻了,不過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正規軍,當第一名成功逃脫的騎兵渾身是血,一臉驚駭地從不遠處衝過,親衛隊長當機立斷,一把揪住西薩斯馬頭的韁繩,毫不猶豫地與其它親衛一起護著自己的指揮官,掉轉馬頭加入了逃跑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