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沒有說過是為何而來?”

“聽說老人家靜極思動,想來觀摩一下這次武林罕見的盛事。此人行事古怪,往往出人意表。不過並非奸邪之輩,這次的事關係到江南成百上千萬百姓的安危,想來他也不能無動於衷吧。無論怎樣,來者都是客,更何況我和小李子都是他的晚輩,所以明天還是要親自趕去迎接,老弟要不要一起去?”蕭毅以前一直管褚桀叫褚老弟,而如今直接省略為老弟,連姓都去了,顯得兩人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親近了。

“不了,這種場合我沒興趣。”褚桀搖頭道。

“對了,褚老弟怎麽似乎對這辛智很感興趣啊。不會又是想找其挑戰吧?拜托你這個節骨眼可千萬別,不然我們哥倆作為發起人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李繼先話雖如此,不過從表情上來看更像是開玩笑。

“不會,我來這純粹是看看熱鬧而已。隻是對於這樣的大人物難免好奇而已。”

“那就好。”李繼先聽罷點了點頭,似乎是信了。之後三人又閑扯了一些這幾天關於大會的各種趣聞軼事。褚桀表麵上也參與了進去,其實內心卻在意著另一件事。

“峨嵋彭衝,江南蕭毅,東海辛定,隻要你拿到這三個人的人頭,我就答應你。”拓跋玉在峨嵋山下所說的話又一次回響在了他的耳畔。

“媳婦這人野心勃勃,彭衝是上三門總門長,蕭毅是武林中生代的領袖,明顯都是她前行路上的絆腳石,她要這兩個人的性命自在情理之中。可為什麽會扯上這個辛定,乾坤十三絕他隻排第十二,平素又隱居不出,江湖上論武功,論影響力比他強得人有的是。莫非這倆人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過節不成?說來媳婦此時又在哪裏呢?分開這些日子也不知那丫頭過得如何。這次黃山大會以她的作風必定前來,八成此時已經躲在附近的那個角落暗中計劃些什麽吧。這次牽扯的人物實在太多,希望她能夠平安無事才好啊。也許已經讓她找到一個愣頭青什麽也說不定,其實那孩子比我更需要人照顧,假如能有個可靠的家夥就好了。”褚桀心中暗暗這麽想著,其實關於媳婦那件事隻是他與拓跋玉開的一個小玩笑,在他內心深處完全把對方當作一個同類在看待,褚桀很明白對方與自己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所以會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忽然他覺得也許自己對拓跋玉所做的就如同蕭毅正在對自己所做的一樣,希望能夠打開對方的心結幫其完成一次自我的救贖。“等等,我怎麽把自己和蕭毅相提並論了,壞了,看來最近真的受了這家夥的不良影響。說什麽我也不想變成他那樣的人,整天愁眉苦臉的,明明才三十歲,看起來就像個大叔。”想到這裏褚桀偷眼看了一下蕭毅,眉目低垂,滿臉滄桑,活脫脫一個鄉野之地的教書先生。

“噗。”想到這裏褚桀再也忍不住,不住低聲偷笑。蕭,李二人看著他感覺莫名其妙,不知他在消協什麽,可他們越這麽看褚桀笑得越厲害。“沒事,沒事,我笑我的。您二位慢用。”褚桀見狀一邊解釋一邊依舊低頭壞笑,反而弄得對麵這倆人直起雞皮疙瘩。

這頓酒直吃到二更天方才作罷,三人各自回房歇息。褚桀回屋時鐵牛與阿夏早已睡下,褚桀也不忍打擾他們,便躺到自己的**和衣而臥,可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一會在想蕭毅和自己所說的話,一會兒在想關於白蓮教的那個秘密,一會兒又想到關於辛定的事,總感覺心頭千頭萬緒,各種念頭紛至遝來,隱隱地褚桀感覺這次黃山大會可能遠比自己預想的還要複雜。

“來,前輩您請。”第二天,徽州城裏最好的酒樓匯賢居迎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武當掌門清一道人,蕭毅,李繼先在此設宴歡迎遠道而來的辛智等一行三人。走在最前麵的是李繼先,今天的一切招待都由其負責安排。

“這西花廳號稱是整個匯賢居最好的包間,安靜雅致,晚輩知道您不喜熱鬧,所以特意選在此處,不知可否中前輩的意?”跟在李繼先身後的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身材消瘦,整張臉輪廓分明,透出一股高傲冷峻之氣,聽完李繼先的介紹他隻是微微一聲冷笑,說道:“既然是李莊主特意安排的自然不會錯,辛某愧不敢當啊。”

此時忽然有人捅了一下他的胳膊,接著隻聽一個柔美的聲音說道:“我說你這人,人家李大俠一片盛情,你怎麽還是這般冷言冷語,陰陽怪氣地,就不怕道長以及大家看了見笑?”說話的是個中年美婦,其實假如隻看外貌大約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皮膚細節光滑,看來似乎保養的不錯。那是一張典型的瓜子臉,雖然略顯豐滿,但並不難看,一對眼珠滴溜亂轉,透露出一種如同少女般的靈動,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的頭發,居然隱隱透出一股暗紅色,尤其是在前額處有幾縷頭發更是明顯,似乎反應出其主人那開朗熱情的性格。

“弟妹不必如此,子元老弟英風銳氣,皎皎不群,貧道等素來敬佩,哪裏還有怪罪之理?既然不嫌棄,那大家還是先入座吧。”清一道人聞言不禁撚須微笑。

“道長,都是你們這麽慣著才養成他如今這般古怪的脾氣,和他出趟門也不知要讓我操多少心。得,既然道長給你求情,今天就饒你一回。”美婦數落著中年人,那表情宛若是新婚不久的夫婦在吵架拌嘴,話雖嚴厲,語氣中卻不禁流露出關愛之情。

“嗯,這一把年紀了,還輕浮的如同小姑娘。也不知誰丟人。”中年人小聲吐槽道。

“你說什麽?敢不敢再說一遍?”美婦的耳朵似乎挺靈。

“說就說,有什麽不敢的。女兒都這般大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姑娘啊。幼稚。”中年人似乎毫不退讓。

“好啊,平時在家裏規規矩矩的。到了外麵膽子倒大了,是不是以為有外人在,我就不敢把你如何?”頓時兩個人就如同年輕小夫妻一樣開始吵了起來,看得一旁的蕭,李等人是苦笑不得。

“好了,好了,你們倆都是老夫老妻了,當著孩子的麵這樣成何體統?”最後還是年紀最長的清一道人出麵調停,倆人這才算偃旗息鼓,不過各自坐在座位上都扭頭不看對方,似乎餘氣未消。

清一道人見狀不禁搖頭苦笑,心說:“誰能想到如此一對孩子氣的夫婦就是名滿天下的“東海雙絕”。”一抬頭看見一位美貌少女此時還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眾人,清一道人不禁說道:“琪兒,攤上這樣一對父母可也難為你了。”

“道長說笑了。”少女微笑答道,輕聲細語,更透出了她身上的那種落落大方。

“幾年不見,琪丫頭出落地越發水靈了。今年有十六了吧?”李繼先說道。

“何止,過完年就十七了。”中年美婦說道,聽別人誇獎自己的女兒,神色間不禁大是得意。

“喲,這年紀也不小了,有婆家了吧?”李繼先問道,

“嗨,說起這就犯愁。同輩的幾個孩子有些都已經當媽了,可孩子偏偏就沒有著落。你說我這當媽的能不急嗎?”

“啊,不會吧,琪丫頭這麽好的條件難道就沒人看得上。”

說到這裏美婦不禁衝旁邊自己的丈夫努了努嘴,氣道:“還不是因為他?”

“好端端地,關我什麽事?”男人反駁道。

“怎麽不關你的事?還不就是因為你這個人性格古怪,難相處,才弄得江湖同道沒一個敢攀我們這門親家。前兩年倒也來過幾位說媒的,結果都被他這副陰陽怪氣地模樣給嚇壞了,對人家就跟審賊似得,弄得後來是沒一位敢上門的,眼看琪兒都快十八了,這要是還嫁不出去豈不讓人笑話?要是真因為這耽誤了女兒一生的幸福,我和你這老鬼沒完!”眼看這倆口子又要吵起來,一旁眾人趕緊解勸,琪兒姑娘也趕忙上前說道:“娘,當著這麽多前輩說這話也不怕讓人見笑。”

“沒事,道長從小看著你長大,蕭,李二位也不算外人。娘這不也是為你著急嘛。”

“女兒不嫁,心甘情願侍奉您二老一輩子。”琪兒姑娘說這兩句話不禁滿臉緋紅,聲若細蚊。

“又說孩子氣的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我們倆口子也不能陪你一輩子啊。”說到這裏美婦不禁拉住了女兒的手,臉上露出慈愛之色。

“嫂子您也不必太過在意,像琪兒這般聰明漂亮,乖巧聽話的姑娘誰家不要。您要是信得過,做媒這事就包我李繼先身上了,一定為您物色一個乘龍快婿。”

“喲,若能如此自然最好,老弟你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人緣廣,這件事嫂子可就拜托你了。”

“咳,咳。”此時一邊的中年人小聲咳嗽了兩下,看表情似乎是示意夫人別太失禮。

美婦與他夫妻多年立刻就心領神會,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這人真是麻煩,今天在座的又沒有外人,裝什麽深沉啊。再說我自己為女兒找婆家,又礙著你身麽了?老弟,你別放在心上,他這人就這毛病。這件事今後勞你多費心了。”

眾人看他倆口子如此鬥氣都不禁暗覺好笑,可臉上又不能帶出來,隻好強忍著。李繼先怕中年人尷尬,忙岔開話題道:“嫂子放心,這事就包我身上了。可惜我們家那小子年紀太小,配不上琪兒。否則咱倆家要是能攀上親那該有多好啊。”眾人聞言一陣哄笑,反而弄得那位琪兒姑娘大是害羞。又閑聊了幾句,李繼先趕忙吩咐店家上菜,他是名門之後,家道殷實,對於吃喝玩樂之事那是件件在行,整桌酒席豐盛之餘又不乏敏學巧思。連中年人這等眼高於頂之輩也不禁暗挑大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