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就說吧,人家唐姑娘乃是名門閨秀,後進英傑,豈是如此小肚雞腸之輩?就你小子在一旁瞎起哄。”

“怎麽說著,說著又怪到我頭上來了?好,好,算我多事,你們接著聊。”看著褚桀的反應,俞娟兒心中暗自好笑,心道:“看來這倆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莫非這位唐二小姐就是子讓的意中人?別說我這兄弟看起來雖然毛毛燥燥的,選女人的眼光倒是不差。人言唐豔卿乃是少一輩中屈指可數的美女,我本不信,今日一見果非凡品,舉止談吐一看就是好人家出來的孩子。她既然能推為少十八傑之首,武藝想必也不差。隻是性子太過拘泥,感覺有些放不開,未免美中不足。不過配配我這傻兄弟到也綽綽有餘,這門親要是能結成也未嚐不是美事一件。”

蕭毅等人在旁不明就裏,多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為怕氣氛尷尬,蕭毅趕忙岔開話題道:“好了,休言少敘,咱們還是言歸正傳,褚老弟的傷究竟怎麽回事,還有盜盟單的事究竟進行的如何?”蕭毅與俞娟兒相識多年,交情非同一般,故而說話間也不用什麽虛偽客套,直來直往。對此俞娟兒也不以為意,當即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就為眾人講述了一遍整件事的大致經過。

“原來如此,女伯牙此舉也是迫於無奈,不過褚老弟此番行事確實太過冒險,現在雖然僥幸成功,可萬一有個閃失豈非白白犧牲。大丈夫謀定而後動,老弟今後行事還是要多加謹慎。”蕭毅聽罷不禁皺了皺眉,心說褚桀此番也未免太過冒險,當即忍不住出言規勸道。

若換作別人如此說話,以褚桀的個性恐怕早已反唇相譏,可不知為何在蕭毅麵前一向桀驁不馴的他卻變得異常聽話,聞聽此言隻是撓了撓頭,仿佛一幅小孩子埃家長訓斥的樣子,雖然心中不服,可也不敢如何頂撞。俞娟兒不知這倆人之間發生過什麽,此時在旁見狀不禁頗感驚奇。心說:“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原來這孩子也有怕的人啊。”

“對了,那份盟單呢?”此時隻聽蕭毅問道。

“哦,在這呢。”俞娟兒邊說邊從懷中拿出了那個木匣,蕭毅剛想接過,卻被“小薛濤”給攔下,隻聽她小聲道:“老蕭,關於這份盟單我有些話想和你私下說。”

“什麽事這麽重要?在這裏說不行嗎?”蕭毅是個忠厚之人,覺得這麽做未免顯得對在座的其他人不信任。

“不行,事關重大,隻能你,我私下說。”俞娟兒堅持道,蕭毅與她相交有年,深知其的性格作風,她既然如此堅持肯定有其的道理,當下也不好反駁,隻得向眾人打了個招呼,之後與俞娟兒單獨去致另一個船艙,隻見二人似乎在小聲說著些什麽,蕭毅的表情先是驚訝,接著變得頗為嚴峻,然後倆人又打開盟單在上麵指指點點,似乎在討論著什麽,隻是距離太遠,主艙裏的眾人根本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具體內容。

“淩兄,上次在客棧我迫於無奈暗施偷襲,讓二位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想來頗為謙然,在此向您賠罪呢?”此時褚桀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向一旁的淩霄說道。

“哦,褚兄不必如此,您上次也是怕我們前來太過冒險,一切都是以大局為重,些許小事,淩某早已不介懷了。”上次褚桀在客棧假裝與淩霄,項宣二人商議盜盟單的計劃,可結果最後卻把他二人點倒,扒光了衣服扔在被窩裏,直到第二天才被唐豔卿等人發現,此時在江湖上一度傳為笑柄,淩霄那也是個高傲刻毒之人,哪受得了如此羞辱,一度引為生平恨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與笑閻羅相差太遠,若是想堂堂正正的複仇雪恨勢比登天,故而此刻聽對方提及,當著旁人的麵也隻好擺出一幅寬容大量的樣子,可內心之中終究還是頗有芥蒂。

不一會兒,蕭,俞二人從裏麵出來,神色如常,眾人雖然好奇,可也知道事關機密不敢細問,由於天色已晚,所以眾人商議之下決定今夜就在船上歇息,等明天一早再棄船登岸與其餘各路人馬在南昌匯合。原本商定唐豔卿與俞娟兒兩個女人睡裏艙,其餘幾個大男人就在外艙這裏將就一宿,反正都是江湖子弟,腥風血雨尚且不懼,些許艱苦倒也不在話下。可唐豔卿卻說如今大家尚在是非之地,不可大意,主動提議由自己守夜,眾人心想話雖有理,可放著幾個大老爺們在此,沒道理讓一個姑娘家受累啊,於是淩霄,劉真都提議由自己出麵,可唐豔卿偏偏就是不倚,最後還是俞娟兒女子心細,瞧出了一些端倪,最終作主上半夜由唐豔卿來守,後半夜再由劉真替換,眾人這才無言。

“誰?"大約到了三更時分正在船頭巡視的唐豔卿忽然聽到身後一陣輕響,以為有敵來襲,趕忙回頭觀望。

“妹子莫急,是我。”

“哦,是你。。。是褚大哥啊,你怎麽還沒睡啊?“

“不知怎麽就是睡不著,所以出來透透氣。”褚桀邊說邊一屁股坐到了唐豔卿的身邊,“毒手觀音”見狀忙想避讓,結果卻被對方一把抓住。

“妹子別走,坐下來陪我聊兩句。”

唐豔卿此時臉都快紅到脖子根了,雖說她是江湖女俠與一般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大戶小姐不同,有時與人交手也免不得會與異性有身體接觸,可此時被褚桀抓住卻帶給她一種莫名的感覺,仿佛整個人身處火爐之中,對於對方的請求,唐豔卿居然沒有拒絕,或者說她根本沒想拒絕。

此時將近十五,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江上涼風習習,褚,唐二人坐在船頭,望著眼前漆黑的江水。

“妹子上次的事對不起啊。”

“什麽事?”唐豔卿說話時連正眼都不敢望向對方,她從來沒感到如此緊張過,可偏偏緊張之餘又帶著一絲興奮。

“上次我在黃山騙你第二天早上出發,結果當天晚上就盜了路線圖先走了,你不生氣吧?”

“我當然生氣。”唐豔卿冷冷道,這反應倒是出乎了褚桀的預料。

“生氣你為何不叫上我,生氣你為何要一個人去冒險,你知不知道這些天蕭大俠,李莊主,項宣,淩霄,還有。。。還有我,大家有多擔心你嗎?”說到這個“我”字時唐豔卿的聲音忽然變得細若飛蚊。

“我們有多害怕也許哪一天就會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我們有多害怕也許哪一天看到的就會是你的屍體。為什麽你做事總是那麽一意孤行?為什麽你總是對所有人都那麽不信任?你說為了這些我該不該生氣?”

“該,確實應該,我也知道這件事做得有些魯莽,可我這也不是為了大家的安危著想嗎?”

“為別人著想?你什麽時候真心在意過別人的感受?你總是那麽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掌控一切,什麽事都自己一個人來麵對,拜托,褚大爺您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您一個英雄好漢,別人不全是躲在您身後乞求保護的孬種,或許我們沒有你那麽強大,可我們也希望能為同伴盡自己的一分力,這是我們身為一個武者的尊嚴,可這些您都在意過嗎?”唐豔卿家教極嚴,加上生性清冷,極少當著人麵發脾氣,可或許是這些情緒憋在她心裏實在太久了,今天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其實真正讓她感到生氣地並非是褚桀之前的欺騙,而是他對自己的不信任,盡管她也明白對方或許根本不了解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唐豔卿反應之激烈明顯超乎了褚桀的預想,笑閻羅被這意外地變化驚訝地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可忽然他發現唐豔卿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知道那是什麽,假如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他害怕的東西,那這至少會是其中之一。

“你想不想聽個故事?”

“故事?”褚桀的反應明顯是出於乎了唐豔卿的預料。

“以前有個小孩子,他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據說他小時候是喝狼奶長大的,而他師傅也是在狼堆裏把他給撿回來的。當然這隻是傳說,究竟是與不是,連那孩子自己都不記得了。唯一能夠確信的是他十歲之後才學會說話,九歲之後才懂得如何使用筷子,十四歲時才習慣穿鞋走路。周圍所有人都把他當成異類,沒有孩子願意和他玩,甚至當他一個人進入村子裏還會遭到人們的驅趕,仿佛驅趕那些誤闖入人類世界的野獸。所以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孤獨與歧視之中度過的。”

“那他師傅呢?”唐豔卿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問道。

“一開始那孩子也以為師傅收養自己是出於好心,是自己的恩人,不僅給他飯吃,給他衣穿,還教他認字說話,教他諸般武藝,盡管他對自己的要求一直很嚴格,盡管稍有疏忽,師傅就會對他棍棒相加,甚至罰他不準吃飯,有時喝多了甚至會對他拳打腳踢,破口大罵。不過那孩子一直心存感激,直到他十三歲那年。”

“那年發生了什麽?”

“孩子生活在苦寒之地,身邊又沒有朋友,平日最大的娛樂就是趁師傅出外趕集辦事時,到附近的山坡上一會兒懶,看看天上的白雲,聞聞花草的香氣,假如能有溫暖的陽光那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當然偶然也會有附近牧民放養的羊群路過,看起來仿佛是一大朵落入凡塵的白雲。可孩子知道牧民害怕他,所以從來不敢過分靠近。直到後來有一次他聽到從山坡下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那聲音順著風徐徐飄來,忽高忽低,似有似無,孩子從來沒有聽過那麽優美的旋律,不自覺地被其吸引,慢慢尋聲而去。吹笛子的是個小女孩,當時大概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或許更小些,牧民家的孩子通常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要大些,那天她穿了一件大紅襖,在陽光底下看起來是這麽美。假如是平時孩子肯定會盡量躲起來不被對方發現,可那笛聲實在是太好聽了,好聽到他忘記了一切,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小女孩早已發現了他。原本孩子以為對方會害怕,逃跑,甚至拿石頭扔他,這種情節在他小時候曾經一再上演,可這次他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