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咱們眼下管不了這麽多,既然都到這了總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這位柯大官人要是識相,咱們萬事好說。可他要是不開竅,那就別怪咱們哥幾個手下無情了。”

唐豔卿原本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此時聽褚桀說著說著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想規勸幾句,可不知怎麽話到嘴邊了卻又生生咽了回去,依舊低下頭吃起了饅頭,與褚桀的狼吞虎咽不同,她的動作特別秀氣,總是將饅頭掰碎了一點點放進嘴裏,配上那落寞的表情透出一股楚楚可憐。

“哦,當然,究竟該如何行動一切還聽項老弟做主。”褚桀也是個乖覺之人,一看唐豔卿的樣子就知道她剛才想說什麽,忙不迭地向項宣打招呼。

項,淩二人在他身上吃虧了不止一回,對這位“笑閻羅”是又恨又怕,雖然出發前蕭毅特別指定一行人聽項宣調遣,可誰吃了熊心,咽了豹膽敢指揮眼前這位小爺?所以一路上項,淩二人對褚桀是馬首是瞻,不敢有違。此刻聽他這麽說,項宣如何敢當?趕忙惶恐道:“褚兄言重了,言重了。蕭大俠雖然有言在先,可咱們幾個都是同輩,說不上誰指揮誰,有什麽事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商議著辦。”眾人又客套了幾句,褚桀偷眼看了一眼一旁的唐豔卿,似乎是說我這麽做你總該滿意了吧?沒想到唐豔卿一與她眼神相接立刻就扭頭避開,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弄得褚桀頗覺沒趣。

到了當夜晚間眾人依舊要了三間客房,原本褚桀本人倒是不介意與項,淩二人共用一間,可這倆對褚桀何等忌憚,跟他睡一間不亞於與虎同眠,所以一路上隻要房間寬裕,一定是項,淩二人住一間,褚,唐二人更住一間,實在沒空了這才三個男人擠一間,唐豔卿單獨一間。睡到後半夜褚桀或許是因為之前饅頭吃多了肚子不太舒服,出來解手。回房間時忽然發現院子裏有個人影,褚桀頓時就警覺起來了,心說:“誰這麽晚了還不算啊,莫非是敵人的探子不成?”笑閻羅頓時多了一個心眼,悄悄下樓,結果靠近仔細一看原來竟是唐豔卿,隻見她一個人坐在井台邊,纖細的身影透著那麽孤獨淒涼,褚桀見狀不禁憐惜之心大起,忙輕輕咳嗽了一聲。

“誰?”唐豔卿正自出神,忽聽身後有動靜,趕忙扭頭觀看,結果一見是褚桀頓時臉色大變,二話不說起身便走。

“妹子慢走,我有話說。”褚桀見狀趕忙上前阻攔。

“事到如今我與你無話可說。”可唐豔卿此時心中滿腔氣苦,哪裏願聽他解釋,二人就在院中糾纏了起來,可畢竟褚桀力大招精,最後還是緊緊拉住了對方的雙手。

“妹子你冷靜一下,白天有旁人在不方便,如今就你,我二人也是該好好談談咱們之間的事了,就一會兒,一會兒還不行嗎?”

“你先鬆手。”

“你不答應我決不放手。”

“誰說我不答應了,可是你抓得我好疼。”唐豔卿語帶嗔怒道。

“哦,對不住,一時著急用力過猛了。”褚桀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竟用了真力,他是何等本領?這一下無疑是鐵鉗相似,這也叫是唐豔卿,若換了尋常女子這一下非疼得當場昏厥不可。褚桀心知自己魯莽,趕忙鬆手,並一個勁的賠禮道歉。唐豔卿揉了揉手腕,看向褚桀的眼神埋怨之餘又似乎帶著幾分委屈。配上其清麗的容顏,纖細的身驅,在燈光的映照下當真是惹人憐愛,即便褚桀見了也不禁心中一動。

“說吧,你想對我談什麽?”唐豔卿邊說邊靠著一旁的石磨坐下。

“哦,其實也沒什麽,主要是為了上次在船上的事。”褚桀正看著唐豔卿發愣,聞聽此言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臉上不禁微微一紅,幸好光線昏暗,對方似乎並沒有看到。

“上次的事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有什麽可談的?”唐豔卿的話中明顯帶著怒意。

褚桀聞言也不著惱,並排蹲在了唐豔卿身邊,“毒手觀音”見狀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本想讓開,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今晚的天空略顯陰沉,似乎快要下雨了,空氣顯得潮濕悶熱,讓人本已不安的心緒顯得更為壓抑。

“上次的事對不起。”

“嗯?”

“我知道那樣拒絕別人的求愛有多傷人,這幾天你一直不和我說話也是因此而在生氣吧?”

“誰說我在生氣了,人家不願搭理你不行嗎?”唐豔卿的語氣明顯透出一股言不由衷。

“其實我當時之所以那麽做也是為了大家好,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假如我們勉強在一起,最後隻會給大家帶來更大的傷害。當今武林我褚桀看得上的人並不多,妹子你算是其中一個,所以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最後大家連朋友也做不成。當然我也明白自己這麽做多少有些殘忍,所以妹子你假如因此生我的氣,愚兄也表示理解。盡管這麽做多少有些不值得。”

褚桀說這番話時表情溫柔,唐豔卿看著看著眼眶竟不覺有些濕潤了,這些道理她又何嚐不懂?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喜歡上別人,根本沒有任何經驗,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不知道今後自己該如何麵對這個男人,有幾次她也試圖表現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她做不到,她不能欺騙自己的內心,忽然她想起了師傅以前給她念過的一首佛偈:“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大意是世間的所有苦惱都在於人有欲求,因為愛著所以害怕失去,心便有了掛礙,有了種種痛苦。要想解脫惟有保持心如止水,無欲無求。以前唐豔卿對此隻是似懂非懂,可這幾天來她心頭無數次出現這段話,或許真的惟有不愛才能不傷吧?可問題在於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呢?沒有愛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其實。。。”唐豔卿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緩緩說道:“該怎麽說好呢?我之所以生氣或許還是因為自己,氣自己為何沒有早點遇到你,氣自己為何不能早點對你表白,也許那樣一切就不會變成眼前這般局麵了吧?或許就像你所說的隻是咱倆沒哪個緣分吧。。。”說到這裏唐豔卿不禁一陣苦笑。

“最後問一個問題,行嗎?”

“嗯?”

“假如。。。我隻是說假如,我比你媳婦先遇到你,你會不會喜歡我?我這麽問沒有別的的意思,隻是想要一個答案?”唐豔卿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現在不也很喜歡你嗎?就如同哥哥喜歡妹妹?”褚桀扭頭衝著唐豔卿笑道。

“毒手觀音”見狀一臉錯愕。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別當真。”褚桀見唐豔卿的反應趕忙解釋道,“毒手觀音”不禁歎了口氣,心中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真是又愛又恨,有時連她自己都奇怪怎麽喜歡上這麽一個油腔滑調的家夥。

“不過,說句良心話,一個能夠坦誠麵對自己心意的人很難不讓別人喜歡。”褚桀說這句話時表情很嚴肅,似乎沒有油腔滑調的樣子。

唐豔卿聞言一愣,她盯著褚桀,心中百感交集,終於眼淚忍不住地奪眶而出,她將頭深埋在雙腿上嚎啕大哭,似乎想宣泄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與煎熬,褚桀並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在一邊陪著,因為他明白這種事痛哭一場反而更容易讓人輕鬆些。

“嗯。”忽然褚桀感到手背一涼,似乎有什麽**滴到了上麵,接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傾盆而下。

“妹子,咱們先回屋吧。”盡管頗不情願,可兩人沒事坐在大雨低下哭在褚桀看來終究不太合適,所以他隻好打斷了唐豔卿。可眼淚這種東西一旦失控又豈是說停就能停得呢?唐豔卿依舊沒有抬頭,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淋濕了,由於正值初夏,人的衣著大都淡薄,隱隱能夠看到其中細膩光滑的肌膚。褚桀在這方麵為人還算正派,並未多做他想,隻是覺得再這麽淋下去唐豔卿的身體未必吃得消,可一時勸又勸不聽,笑閻羅迫於無奈,當下隻好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用雙手撐開為唐豔卿哲擋風雨。

“褚大哥,你。。。你不必如此。”唐豔卿哭了一會情緒漸漸平複,感覺周圍情況有異,抬頭一看,不禁大為感動。

“妹子,這裏不是講話之所咱們還是先進屋成不成?”即便是褚桀,這麽光著膀子淋雨,滋味終究也不太好受。唐豔卿聞言臉上一紅,心中頗覺歉疚,當下點了點頭,於是倆人就一路飛奔躲回了屋內,整個過程中唐豔卿一直緊緊躲在褚桀身下,兩個人靠的如此之近,近到唐豔卿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明明是如此狼狽的樣子,可不知為何唐豔卿的心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回到屋裏倆人趕忙擦拭起身上的雨水,唐豔卿情況還好,可卻苦了為她遮風擋雨的褚桀,笑閻羅整個人被淋得有如落湯雞相似,渾身濕透。唐豔卿見狀不禁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給。”說著唐豔卿將自己的手絹遞給了對方,對於生*潔的她而言這是第一次將這種貼身之物借給外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妹子你留著,我不用。”褚桀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麽,還僅僅隻是不在乎。

“你看你都被淋成什麽樣子了?還跟我在這逞強,這玩藝總比你用手幹擦要來得方便吧?我隻是借你用,又沒說白送。”

褚桀看了看濕透了的身體,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於是也不再堅持,接過絹頭便擦拭了起來。“你看又給妹子你添麻煩了。”

“你這說得哪裏話,咱們倆人還有什麽可見外的。”明明是尋常的客套話,可在唐豔卿此時說來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倆人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等身子略幹了些,褚桀才將唐豔卿送回房。

“褚大哥,你的這件外套能留下嗎?我明早起來幫你熨一熨?”

“不勞煩妹子了,我回去在屋裏晾一晚上,明天估計也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