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正此時一個白淨的年輕人從屋裏出外,神色凝重,附在唐天豪耳邊嘀咕了幾句。石剛認識,此人乃是唐天豪第四個侄兒名叫唐謙信,適才酒席宴上曾經見過,唐家少一輩中唯獨此人素不飲酒,言談舉止給人感覺頗為嚴正。

“當真!?”聽了唐謙信的話,唐天豪頓時顏色更變。

“錯不了。”邊說唐謙信邊遞給唐天豪一件東西。石剛不看此物還則罷了,一看此物競嚇得魂飛魄散。原來竟是自己貼身佩戴的一個玉佩,此物乃是其母親生前遺物,上麵刻了一個大大的剛字,石剛平日一直帶在身邊,

自己剛才明明解下放在了客房,怎麽此時竟到了唐謙信手中。

唐天豪看了看這玉佩,又看了看石剛,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他尚未曾開口,一旁的唐謙友早已怒不可遏,衝上前來就給了石剛一記耳光,口中還高聲叫罵道:“你這狼心狗肺的黑廝,你,我兩家本有宿緣,多虧我家二伯父虛懷若穀,以武林大義為重不來和你計較,還將你奉若上賓。沒想到你這廝居然得寸進尺,趁著酒醉竟欲汙辱我家三妹。江湖上都稱你石剛是個人物,沒想到竟是如此一個衣冠禽獸!”

“唐世伯,諸位,且聽在下解釋。”石剛此時如夢方醒,知道自己被眾人誤會了。可此時哪裏容得著他再開口。隻見唐謙友指了一指唐天豪手中的玉佩說道:“都到了這般地步你還想狡辯,我且問你,這玉佩是誰的?”

“這玉佩確是在下之物,可我剛才明明解在客房之中,誰知道為何會出現這裏?”

“怎麽?聽你這話莫非還是我們故意栽贓陷害你不成?若按你所說乃是無辜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裏又是為何?”唐謙友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道。

“這。。。剛才是貴府的家丁說世伯找我有話要說,這才把我領到此間,我在外麵等了半天未見通傳,忽然聽到有人高呼有賊,進來就見一條黑影離開,小侄趕忙去追,不想那人身法極快,竟被他走脫,於是我回來想看看情況,正此時恰巧被眾位堵上。一切都是誤會啊。”

“哼,誤會,二伯聽出您待若上賓這位是個什麽貨色了吧,人證物證俱在還想抵賴,我家伯父才剛和你分開,有什麽話剛才酒席上不能說,非要半夜把你單獨叫出來說,還要非把你領到我三妹的閨房來說?你編出這套鬼話想要唬誰?”

“這。。。”被唐謙友這一番質問,石剛居然一時語塞,確實整件事都顯得太過湊巧,很難讓人相信。他內心隱隱意識到這似乎是有人精心編織的一個圈套。

眾人中唐謙益為人最是冷靜,此時忙上前說道:“二伯,我看這事確實有些蹊蹺。”

“嗯。”唐天豪初聞這件事時也頗感氣憤,此時情緒漸漸平靜也感覺事情似乎不那麽簡單。“也罷,既然他這麽說那就給其一個申辯的機會。謙信,你且把今晚所有當值的家丁統統叫來,讓他指認。”

“是。”唐謙信聽罷,轉身下去,不一會兒院中就集結了高矮胖瘦二十餘人。

“二伯,今晚當值的下人都在這裏了。"

“嗯,石剛,你說是我府中下人將你領來,如今今晚當班之人俱在此間,你且給我指認出來。”唐天豪見人數到齊,於是轉身對石剛說道。

可石剛抬起頭,認認真真看了老半天,竟然就是找不出剛才領自己前來那一人。

“如何?認出來是哪一個嗎?”

“呃。。。並不在這裏,可那人的穿著打扮確是府上的家人無疑。”

唐謙友一聽此言怒氣更甚,說道:“笑話,按你所莫非我們唐家有意陷害你,故意把人藏起來了不成?二伯,依我看此人冥頑不靈,和他不用廢話,這等衣冠禽獸不如當場斃了。”說到這奪過一旁家丁手中的鋼刀,便往石剛的頭上劈去!

“五弟住手!”一旁的唐謙益見狀不好,趕忙上前阻止。

“三哥,事已至此你還想袒護這小子不成?”唐謙友見狀大怒。

“五弟,非是三哥有意袒護,實在是此事太過蹊蹺,畢竟攸關唐,石兩家的聲譽,依我看還是細細查訪為好。”

“這。。。”唐謙友此時恨不得一口吞了石剛,可礙於三哥阻止不好下手,隻好看向唐天豪盼他定奪。

唐天豪此時也是猶疑不定,他是老江湖,深覺這件事確實發生的太過蹊蹺,可另一方麵畢竟又事關自己愛女的清譽。

“二伯,我看三哥所言有理,這件事關係重大不可草率,不如把這黑廝關押起來,待明天我等細細察訪再做決斷。”一旁的唐謙信說道。

“嗯,也隻好如此了。謙益,就由你把他關到後院柴房,派人好生看守,在水落石出前切莫傷他性命。”

“侄兒明白。”唐謙益領命,當即指揮幾個家丁架起石剛便往後院走去。

“世伯,諸位,這是天大的誤會,請容我解釋。。。”可此時誰還聽得進他的話,唐謙益有意保全他,怕其再多言反而將事態鬧得更僵,於是撕下一塊衣擺便賽進了石剛的嘴裏。於是這位堂堂“黑虎”石少俠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人架去了柴房。

“豔兒啊,豔兒啊,家中出了大事,你何時才能回來啊?”家中突遭變故,可自己最倚重的二女兒居然不在,唐天豪不僅暗暗歎息。

“石兄,受委屈了。”柴房,唐謙益將眾人打發出去之後,趕忙幫石剛將口中的布團拿出。

“三哥,您要相信,此事真的與我無關啊,我是受人陷害啊。”石剛此時直隻覺自己心中滿是委屈。

“石兄不必激動,我相信此事與你無關,可現在所有證據統統對你不利,我也是愛莫能助。不過二伯既然沒有當場殺你,說明他內心也有懷疑,這樣事情就有轉機。隻好先讓石兄在這裏委屈一下,待我等細細察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相信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這期間我會想辦法,絕不會讓石兄受苦。畢竟事關我三妹一生清譽,盼石兄諒解。”

石剛憑白無故被人冤枉,心中原本頗為憤慨,可聽唐謙益這番話入情入理,畢竟事關人家姑娘的名節,不可不慎,心想反正自己問心無愧,就讓唐家去查好了,終不成還真能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不成?於是說道:“好吧,既然三哥如此說,那石某就委屈一下,可整件事真的與我無關,還望大家明查。”

“石兄放心,唐某盡力而為。”說罷唐謙益便退了出去,臨走時特別關照兩個看守好生照料,事情查明前絕不可虐待石剛。這幾年唐天豪年紀漸長,有心將家中事務交給幾個子侄照看,唐謙益為人精明強幹,最得信用,因此一眾家人對於這位三少爺均頗敬畏,當即唯唯聽命。

夜半更深,唐謙益走後整個柴房又陷入了一片寂靜,銀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戶射下,更透出一股悲涼淒苦之感。石剛試著掙紮了一下,見綁繩甚緊,憑自己的本事想要掙脫看來是徒勞了。他年紀雖輕,可闖**江湖已久,

此時也不驚慌,找個牆角一靠,默默地整理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現在看來一切是明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先讓人把自己引到三小姐院外,然後再大呼有賊誘我進去。而且說巧不巧,等自己進屋了,唐家人又正好出現,結果抓個正著,此時任誰看都不會相信自己是無辜的,何況還有丫環的證詞。隻是那丫環自己從來沒見過,為何又要做偽證冤枉自己呢?還有那個家丁,其衣裝打扮甚至手中提的燈籠都是唐家之物。否則自己也不會輕易跟他走。這些又該如何解釋呢?

起初他懷疑是唐家故意陷害自己,唐天豪表麵對自己熱情相待,可背地裏並未忘記昔日的仇怨,故而設下此等毒計陷害自己。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假如唐家要害自己犯不上如此大費周章,再說也犯不上犧牲三小姐的清譽啊,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三小姐一生幸福就算毀了,唐天豪想來也不至於如此忍心吧?現在看來最有可能的還是有人故意想挑撥唐,石兩家的關係,而且唐門中肯定有他們的內應,故意放一個外人裝扮成家丁引我入甕,然後再故意放走他,使得我的證詞前後矛盾。唐府門禁森嚴,任憑你再厲害的**賊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闖到三小姐房中,而且逃跑時對周圍地形如此熟悉。應該就是有人暗中接應,甚至有可能那個黑影本身就是唐家人。這樣所有的疑點就都說得通了。可那個內應是誰呢?假如從動機來看唐謙友最有可能,唐家眾人以他對自己最為敵視,案發之後表現得也最為激烈,若非唐謙益阻止甚至想當場要了自己的性命。此外那個唐謙信也值得懷疑,此人平時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讓人難以捉摸。自己的玉佩明明被放在客房了,可怎麽會被他從當場搜出?而且自己之前進房時應該並沒有發現這塊玉佩,也許是有人趁自己離開後,潛入客房盜走玉佩,等到眾人趕到,現場一片混亂時再故意將玉佩放在房中,以充物證。甚至根本不用放,隻要隨手拿出就好,誰也不會懷疑這位四少爺啊。可問題是此人與我無怨無仇又為何要故意陷害呢?石剛越想越覺得整件事的疑團越多。

“誰?”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到門外的看守一聲大叫。接著就傳來一記悶哼。石剛頓時一愣,不知發生了什麽。接著隻聽門鎖一陣響動,“哢”的一聲門開了,從外闖進一個黑影,手中提著一把明晃晃得利刃直奔石剛而來,借著月光能清楚看到利刃上還在滴著鮮血。

“你是誰?”石剛大驚道。

“來救你的人。”來人答道,或許是怕人認出,他說話時似乎故意壓低了聲音。隻見寒光一閃,竟將石剛身上的綁繩一招削斷,手法之快世所罕見。還沒等石剛反應過來,對方抓起他的手便往外走。等兩個人都快到門口了,石剛才意識到不對,強行站住,喝問道:“你究竟是誰?”

來人見狀也不答話,隻是一陣冷笑。此時忽聽得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來得正好。”黑影見狀似乎正中下懷,忽然將手中兵刃往石剛懷中一賽,飛身便走。“是你!”看到來人的身法,石剛猛然驚覺,這不正是之前出現在三小姐院中的那個黑影嗎?一股不祥的預感猛然湧上自己的心頭。

“不好,姓石的**賊要跑啊。”此時院外幾個明火執仗的家人已經衝進院中,看到石剛呆站在門口不禁高聲呼喊。

“不是,我。。。”石剛頓時意識到不好,一低頭隻見院中不知何時多了三具屍體,其中兩個正是看守自己的家人,而另一個。。。居然是唐謙友!隻見他仰麵躺倒,臉上寫滿了驚恐,咽喉處有一個巨大的窟窿鮮血不斷湧出,眼見是不活了。而原本被綁住的自己此時卻站在門口,懷中抱著一把正在滴血的匕首,衣服上甚至都沾染了血跡。。。

“五少爺,五少爺,姓石的你好狠,非禮我家三小姐不算,如今竟連我家五少爺也殺了。我們唐家和你完不了。”眾家人見主人死於非命,連眼珠都紅了,有幾個性急的,撲上來就欲與石剛拚命。

“石賢弟,還不快走,更待何時?”此時房頂上那個黑影不禁高聲叫道。

“啊,這小子還有同夥!快來人啊,石剛要跑啊。”唐家眾人見狀頓時叫喊得更凶了。

石剛此時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落入了別人的圈套,看來對方生怕唐,石兩家的仇結得不夠深,非置自己於死地方才甘心。現在怎麽辦?留下?唐家這幫人現在都氣憤了,非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不可。走?這要是一走這屎盆子就算徹底扣自己腦袋上,想摘都摘不下來。

“石賢弟,快走。”黑影此時又加了一句,接著轉身便逃。石剛心想此人一走,自己就更說不清楚。一咬牙,一跺腳,也隻得飛房,他也心知此時逃跑無疑於飲鴆止渴,可事已至此與其白白枉死於此,還是逃得性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盡管被捆綁多時,手腳麻木不便,可石剛此時也隻好拚了命追隨黑影的方向而去,他知道黑影的輕身功夫在自己之上,可還是抱著僥幸之心,此人是證明自己清白的關鍵所在,若能追上事情好歹有回轉的餘地,那黑影似乎也猜到了石剛的心思,故意放慢了速度,眼看二人距離越來越近,可偏偏任石剛如何努力,兩人總是差一丈左右。直到把石剛引出了唐府的勢力範圍,那黑影才忽然加速,終於還是消失了茫茫夜幕之中。此時隻聽一陣雞鳴,天將破曉。石剛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荒野之中,舉目四望,茫然若失。如今前進無路,後退無門,石剛隻覺天地雖大,隻怕今後再難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第二天,天刀門少門主夜入唐家非禮唐門三小姐,事發後殺人潛逃的新聞就轟動了整個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