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密所之內,墨村眾人正在商談如何迎敵。
“報告掌門,外麵有人自稱是墨鸞的弟弟,前來求見!”墨鸞聞言一怔,怒氣騰騰道:“這廝怎麽來了?讓他進來,正有話要問他。”
秦木蘭道:“且慢,他是幾個人來?”
“兩個。”
秦木蘭眉頭微微一皺,已經猜到了另一個人是誰了:“一並請來吧,不然倒是我們墨村失了禮數。”
報告的弟子離開密所之後,墨鸞一邊踱步,一邊仔細尋思道:這弟弟為什麽要深夜來訪呢?莫非他已經看透了公輸文的為人,想棄暗投明?上一次他潛入墨村,結果兩儀雙生牆的圖紙就失竊了,莫非他還想竊取墨村的秘密?可我若是不去,畢竟是兄弟一場,哎,這可如何是好?
秦木蘭見墨鸞猶猶豫豫地走出密所,就對身後的機關師秦子陽細聲道:“這左三公子和公輸小姐深夜到訪,其中必有蹊蹺,我們今天用雙發連珠統擊退公輸家,我怕是他是想利用墨鸞,竊取我們雙發連珠統的秘密,之前兩儀雙生牆的圖紙失竊,我就懷疑是他,現在我們不得不防著他們。你且去跟上去瞧瞧,那公子小姐,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墨鸞走到生活區處,遠遠望去,兩個灰衣少年正在臥室靜靜等待著,桌上擺了兩盞茶,二人也還未飲。隻聽其中一人起身大叫道:“哥哥!哥哥!我在這兒。”
墨鸞望著墨村的滿目瘡痍,麵上由喜轉怒,走到公輸鳶麵前質問道:“你今夜前來所為何事?莫非你真想致墨村數百人於死地?”
公輸鳶見兄長滿臉怒氣,他這一生未曾見兄長如此生氣,細聲道:“哥哥,小弟今日有要事與哥哥相商,你卻為何如此生氣?”
“你說呢?上次你前來墨村,結果兩儀雙生牆的圖紙失竊,如今墨村遭遇千年大劫,你實話實話,兩儀雙生牆的圖紙是不是你拿走的?你給我說!”
人們都說左家二公子是個奇怪的孩子,話很少,人前總是淡淡地笑著,隨和又疏離的模樣,靜的像是一池與世無爭的荷花。可此刻的他,卻宛如一團烈火!
公輸若蘭見墨鸞口氣很硬,擔心他們兄弟二人再起爭執,不得不勸解道:“左公子,他拿圖紙一是因為他受公輸家的恩情,不得不報,再者,他胸懷大誌,想要借助公輸家的力量戰勝閹黨,因此才不得不委曲求全。此刻墨村眾人隨時不保,救人要緊,我煩請左二公子以大局為重,暫時摒棄前嫌,聽他一言。”
墨鸞本就與公輸家的人有嫌隙,聽聞此言,冷笑一聲,笑道:“我說我這弟弟怎麽如此擁護公輸家,可公輸家是那閹黨的鷹犬,你就不怕日後墨家沒了,公輸家反咬你一口,那你豈不是滿盤皆輸?如今跟了墨家才是正道。這些話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若今晚還想勸降我,就給我滾,我誓與墨村共存亡!”
公輸鳶擺擺手,歎道:“如今朝廷派來上萬禁衛軍,早就包圍了墨村,你我是親兄弟,父親被魏閹害死,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了魏閹報仇。可勢單力薄,隻能借助公輸家的力量來壯大自己。此外墨家行事卑鄙,如今也是遭了報應,哥哥,跟我走吧!你若不離開墨村,明日你定死無葬身之地,若要報仇,隻得如此。我希望你可以暫時與公輸家的人摒棄前嫌,加入我們公輸家。”
墨鸞見弟弟仍是執迷不悟,氣得一拍桌子,起身道:“多謝你的好意,夜深了,公輸公子,公輸小姐,你們請回吧!”
“左二公子,煩請三思!”可公輸若蘭話還沒說完,墨鸞直接起身離開了房間,公輸鳶見狀,也隻得拉著公輸若蘭,邁出了大門。
公輸若蘭見兄弟二人陷入僵局,一邊走,一邊勸解道:“鳶,再勸勸吧,你哥哥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
“哎,你不懂,我這個哥哥一旦倔起來,誰也勸不住的,為了墨村,他值得嗎?”公輸鳶歎道:“希望他早日醒悟。”
當夜回到了公輸大營,公輸鳶對公輸家的弟子們道:“各位,這個墨村的內部構造甚是奇特,難保其中有什麽機關陷阱,我們再戰墨村,處處凶險,還得從長計議,千萬別中了他們的圈套!”
眾人都點頭同意,公輸文問道:“公輸鳶,既然這樣,那我們該如何安排?”
“我願意明天前去試一試墨村的實力!”公輸鳶信誓旦旦道。
公輸文叫來一個弟子,將一封竹簡遞給那個弟子,對他耳語一番,然後轉頭告訴公輸鳶:“鳶兒,你行走江湖之間,且記住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與此同時,墨村之內的眾人也在商量對策,墨村機關師秦子陽對秦木蘭交代道:“公輸家雖說暫時停止了進攻,可如今錦衣衛和禁衛軍到了,他們聯手我們絕無勝算。今晚我看公輸鳶的語氣,似乎是在責怪我們暗算了公輸文,可我們墨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怎會幹這等卑鄙之事?隻怕是有人故意陷害,離間左家兩兄弟。”
秦木蘭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可能,左三公子渴望權力,與我墨村的宗旨相差甚遠,前些日子他在我墨村已然態度發生轉變,可偏偏這個時候,發生了公輸文被暗算的事,這裏麵豈能是巧合?不過我們眼下之計,是求援江南墨村,然後尋求脫身之計!”
秦子陽聽完也歎道:“若非事發緊急,否則我又怎肯去求江南墨村相助,隻求江南墨村能信守道義,施以援手。”
言畢,秦子陽將一封書函放入傳信鳥的信筒之中,乘著夜色,扣動機括,令傳信鳥飛動。
第二日一早,公輸文率領公輸家的一眾弟子準備出發,而公輸鳶與墨鸞也跟在他們的後麵,一起向墨村出發。到了正午時分,眾人停在路旁席地而坐,短暫休息。
這時,公輸鳶偷偷地叫住公輸若蘭,細聲道:“公輸姑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公輸若蘭不知道是什麽事情,這左公子要如此神神秘秘的,就跟在公輸鳶的後麵走到了一個偏僻處。
二人四下張望著,確認已經無人,公輸若蘭問道:“左公子,這裏沒有別的人了,你告訴學生,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
公輸鳶神秘兮兮的,又一次確認沒人之後,才道:“公輸姑娘,休怪在下多疑,那日在王家村一戰,你是否還記得,殺手之中,有幾位蒙著麵的紅衣高手?”
公輸若蘭聽完之後,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通州王家村,的確有幾個不知來曆的紅衣高手,武功招式很辣,一看就知他們絕非普通高手。心裏一驚,不知公輸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眉頭一皺,問道:“左公子,你莫非是懷疑,那些紅衣高手不是他們墨村的人......”
公輸鳶點了點頭:“不錯,其中我敢肯定,有我們公輸家的人,你可還記得那天有個紅衣人赤手接劍,折斷了你叔父的寶劍嗎?”
公輸若蘭見公輸鳶眉頭緊皺,通州王家村之戰的一幕仿佛又再度出現……
那是一場慘烈的屠殺,原本寧靜的小村落,此刻卻成為了人間煉獄。屍山血海之間,公輸武、公輸若蘭與公輸鳶三人錯愕其中,一時竟被這血煞之氣驚得說不出話。
“叔父,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許久,公輸若蘭咽了口唾沫,將這幾個字緩緩吐了出來。
“這,我也不清楚。”公輸武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也一時說不出話。不過地麵上殘留的機關術零件卻也給了他一些線索:“不過這些人應該都是用墨家機關術的。”
“你們看前麵!”這時,公輸鳶一聲大喊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眾人向前看去,卻見一群紅衣人正向他們走來。公輸武見狀拔劍而出,眼神淩厲了起來。
突然,一個紅衣人徑直衝了上來,公輸武急忙揮劍相迎,卻被這紅衣人用手臂生生擋下。公輸武定睛一看,卻見紅衣人的手臂有機關護甲。紅衣人借機反握劍身,竟是一下子掰斷了公輸武手中寶劍。
公輸鳶見武先生占了下風,正欲上前,卻被另一個紅衣人一個閃身提肘擊倒在地。公輸若蘭見狀不妙,慌忙啟動自己隨身匕首上的機關,一陣淡紫色的迷霧頓時四散開來。這迷霧的致幻效果十分明顯,紅衣人頓時倒在地上,而她屏息扶起公輸鳶上馬,與公輸武一道策馬離開,可紅衣人仍舊不依不饒,卻見其中一人舉起弓箭,隻一箭,公輸武便隨即倒地。
“叔父!”公輸若蘭見狀,想要回頭救叔父,卻被公輸鳶攔了下來。二人自公輸武的眸中漸行漸遠。
公輸鳶見公輸若蘭不講話,知道了必定是想起來了,接著又道:“那些紅衣高手出手不像是墨家完全依托機關術的做派,反而和公輸家運用輔助機關術的戰鬥方法有些相似,隻是受何人命令,現在卻是未知之數。”
公輸若蘭雖說是公輸文的最疼愛的女弟子,也是他的義女,可公輸家內部的大小事務她極少參與,所以一聽公輸鳶所言,她也不敢相信,隻好問道:“左公子,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公輸鳶搖頭道:“我前些日子住在墨村,相處下來,對墨村有些了解,他們雖然並非聖人一般做事,可要是說屠殺全村上下百十口人,並且派人暗算公輸先生,我斷然不信。”
“家父雖是公輸家的掌門人,在公輸家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但他畢竟身在明處,諸多事宜他都不方便處理。另外最近幾年家父沉迷鐵甲研製,但這其中經費從何處而來,我卻不知道。所以我猜公輸家真正的發號施令者早已是朝廷的人,所以才會對墨村如此咄咄相逼。”
公輸鳶吃驚道:“此話當真?那這真正發號施令的到底是何人?我怎麽從未見過他呢?”
公輸若蘭歎道:“此人一直戴著一副古怪的金銀麵具示人,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我依稀記得,見過家父偷偷與他議事,語氣也很尊敬,對他的態度也十分信任。所以我想,此人絕非等閑之輩,隻是我實在想不出整個天下到底有哪一號人物,能做到這一點!”
公輸鳶低頭沉吟道:“如此說來,那在通州王家村的屠村之事,難道也是他下令做的?他做這些事到底是為什麽?還有當日武先生遭遇暗算,慘遭射殺,又是誰幹的?也是他麽?”
“極有可能是,我相信墨村不會做這樣的事!我之前仔細思量,忽然想起我家仆人公輸君曾說起家父曾經提起宮中的高手,其中好像有一個獨眼人,此人來自蒙古,弓弩玩得十分了得,百步之內,任他飛禽走獸,皆是百發百中。若當日真是他暗中射殺叔叔,嫁禍墨村,那墨村與公輸家,隻怕是必有一番紛爭啊!”
公輸鳶歎道:“哎,公輸姑娘,你願意相信墨村,我也希望屠村之事與他們無關。不過一切我也想聽聽墨家人如何解釋,不能誤會好人。不過公輸姑娘,我答應你,無論是誰設計此事,我都會親手為你報仇!”